王知府這次來的時候一共帶了二百零五個人,因為聽說是尚書大人有難,所以他特意多帶了人手,可惜不但撲了個空,反倒被柳以沫套住。走的時候,他帶走一百人,留下一百零五個人在柳以沫的縣衙裏,全部聽柳以沫指揮。

不想自己會栽在一個小女娃的手裏,王知府在覺得自己窩囊的同時,也更深一層的了解到了“虎父無犬女”的含義。

“本官將這一百多號人交給了你,他們食宿的費用可就不歸本官管了啊!”王知府一副比伍四三還小氣的模樣。

他心底的算盤可是一直撥弄得砰砰響,畢竟是一百多號人呢,這麽個破縣衙,連一張可以坐的椅子都沒有,看她拿什麽來管這麽多人的吃喝!等到她堅持不住了,自然就會把兵都還回來了。

“那是當然”,柳以沫此刻自然高興得連連附和,“下官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會讓他們吃好喝好!”

燕深弦在一旁很想提醒柳以沫,衙門的鍋早在昨晚就被銀魚幫搜刮走了。

“嗯哼”,王知府聽她這麽保證,也不好再說什麽,“那本官走了。”

“您不多留幾天麽?下官是真心想好好款待大人呢!”柳以沫客氣的挽留,心裏卻是恨不得他快點消失,她好不容易得來這一百多號人,自然不會老讓他們在屋裏藏著,得幹點什麽了。

“不用了!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柳大人!”王知府心想你自己都要餓死了,還款待我呢,當我傻的呀。

“那下官就恭送知府大人了!”柳以沫故作遺憾。

將王知府送出衙門外,要隨他一起走的百多號人早已經列隊站好,柳以沫目送他上轎,看他向前走上一步,心裏就放鬆一點。

咚,咚咚咚……

突然鼓聲大作,衙門門前許久沒有響過的大鼓,終於再次響起。所有人都詫異的望過去,想看是什麽人選在這種時候擊鼓鳴冤,隻有柳以沫沒有回頭。

該來的總會來的,柳以沫打心底的明白,雖然剛才還存了一絲僥幸,隻要等王知府一走,接下來洛水縣就是她的天下了。

可惜……他們不想讓她這麽好過。

“誰在擊鼓?有何冤情?”前腳剛跨進轎子裏的王知府,一聽鼓聲本能的退出來,轉身朝鼓聲傳來的方向問道。

“草民王振北,狀告洛水縣知縣柳以沫。告她不但徇私枉法縱容jian夫**婦**(違禁)亂,敗壞民風,還告她目無法紀、知法犯法,強行擄走我的兒子,還威逼我兒休妻!求知府大人一定要替我兒伸冤呐!”蒼老的聲音帶著悲愴,泫然欲泣的將一席話說得心酸苦楚無比。

一條條罪狀,說得十分清晰,而用詞也深刻而精準。

如果被告的不是自己,柳以沫也一定會覺得,那人至少也該被扔到河裏喂魚……

“確有其事?”王知府看了柳以沫一眼,轉頭又看向那王老頭,“你帶狀紙了嗎?”

“帶了帶了!”王老頭連忙走過來,將狀紙呈上,轉身的時候順便朝柳以沫狠狠的“呸”了一口。

柳以沫擦擦臉上的唾沫,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之前才呸了別人一口,不想這麽快就又報應回來了。

“升堂吧!”王知縣看完狀紙,平靜的發話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對於四大捕快以及伍四三一眾來說,自從柳以沫上任的那天起,他們的心髒便一直是大起大落的。尤其是年事已經不低的伍四三,他小心謹慎了大半輩子,最後還是被柳以沫一竿子打懵了。

洛水縣城百姓聞風而來,將公堂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巴巴的搶著看好戲。這新任女知縣自上任的那天開始便攪得滿城風雨,所做的一連串事情似乎都超出了一個為官者的本分,從帶著捕快明目張膽的砸酒樓開始,到私自放走**婦柳氏,到夜闖王家大院擄人,再接著嚴刑威逼王新來休妻,這一切加在一起的時間甚至不超過三天。

由此可見,這知縣雖然是個女子,可其手段遠比普通男子狠、絕。但是,任她再狠,也一樣有王法管著。這不,知府大人親自升堂問罪,這下看她還如何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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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以沫和伍四三一左一右的站在王知府身後,王知府屁股下坐著的是一張從隔壁借來的椅子,他臉色鐵青,因為這裏似乎要什麽就缺什麽,就連驚堂木也是伍四三從廚房的柴火堆裏挑出來的一塊比較趁手的木頭。

柳以沫站在王知府身後訕笑,沒辦法,這破縣衙本來就窮,再經過銀魚幫的一番搜刮,早已經空空蕩蕩了。

“王振北,你說柳知縣私放犯婦柳氏,還擄走你兒子嚴刑威逼,可有證據?”想到事件似乎還可以挽救,他可以趁這次機會將先前給柳以沫的一百多人重新收回來,王知縣突然提起精神,

“有,當然有!”王振北的眼睛刀子似的剜了柳以沫一眼,然後憤怒的大聲道,“那狗官讓人從草民家中將那個賤人帶走,這是所有人都親眼看到的,他們都可以作證!”

“果真這樣?有誰是案發那天,一直在場的?”王知縣看向公堂外的人群。

不一會兒,人群中嘩啦啦有十幾個人響應。王知縣正要讓其中幾個進來,柳以沫突然道,“下官有一句話說。”

“什麽話?”王知縣問。

“為了公平起見,這證人肯定要選擇王姓以外的,大人您說是不是?”柳以沫謙和的開口。

“……柳大人,本官也姓王!”王知縣明顯不滿的壓低聲音。

“大人您是民之典範,自然不會徇私,但是這些百姓可不比大人您。”

“那倒是!”王知府讚同的點頭,然後又朝外麵的人群道,“有誰案發那天在場,又不姓王的,如果自願做證人,就請進來,當然,前提是不準胡說八道!”他拿出一貫的官威。

先前的數十人全部嘩啦啦的退回去,等了許久,人群裏才有四個人走進來。等王知縣問完他們的姓名,然後就問他們是不是真的看到捕快帶走了柳氏,他們都回答說是。

“柳大人,你怎麽說?”王知縣平靜的問。

“確實是下官帶走了柳氏。”柳以沫不慌不忙的回答。

“那果真是你放走了她?”

“是。”柳以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