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以沫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她確定自己沒有認錯!那人腰間掛著的黑玉觀音像,正是陪伴了她整十年,卻在前些天突然找不著了的那塊。那種因為常年隨身帶著而模糊了的觀音輪廓,是任誰也無法仿造出來的。

可是,這東西怎麽會在別人手上?!前幾天她發現它不見以後,曾經裏裏外外的在衙門裏找遍了也沒找到,當時還很傷心,因為這是她娘死前唯一送給她的東西。

“你在看什麽?”頭頂那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柳以沫的胡思亂想。

心裏隱約覺得大事不妙,她想起那晚從王家回衙門的路上曾經撞到一個人,因為太匆忙,她甚至沒有看清楚那個人是男是女,想來墨玉觀音必定就是那個時候丟失的。

“呃,沒什麽,在下就是覺得兄台的腰帶挺有性格的,哈哈……”柳以沫訕笑著抬頭,目光一路掠過他領口淺青色的細紋,最後與他光潔優雅的下巴對齊。

柳以沫見過的美男不少,可卻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完美的下巴曲線,或者也可以說,這人的下巴曲線是最符合柳以沫的審美觀的一個。

再換一種比較直接的說法就是:柳以沫對這人的下巴一見鍾情了。

“你說謊哦”,那人語氣中帶了些狹促的味道,聲音卻依舊很輕很軟,“你是在看這個?對不對?”他提著那塊觀音像,在柳以沫眼前晃來晃去。

柳以沫再一抬頭,恰好對上他清亮的雙眸,她突然有種被人看透了的感覺,似乎這個人已經知道了一切?現在不過是來試探自己的?

當然,這隻是一瞬間的念頭,因為她很快回過神來,自己現在變了裝,這個人不可能認識自己,肯定隻是巧合罷了!

“對對,兄台好眼力”,柳以沫笑了笑,片刻的慌張之後很快恢複如常,“在下隻是覺得這觀音像十分好看,所以就多看了兩眼。”

“你覺得好看?”那人皺了皺眉,低頭盯著觀音像仔細瞧了一會兒,然後撇撇嘴,“我怎麽覺得這麽難看?!”

柳以沫嘴角一抽,心說知道難看還這麽招搖的掛在身上!“既然兄台覺得難看,不如……”雖然花銀子去買本來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是她柳以沫的風格,但是偶爾破例一次也沒關係。

“不行哦!”沒等她說完便遭到了拒絕。

“我還沒說不如什麽呢……”柳以沫鬱悶了。

“你想讓我把它賣給你,你臉上就是這麽寫的。”那人篤定的將觀音像重新掛在腰間,語氣堅決,“這個不能賣給你,它很重要。”

柳以沫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有些氣悶,決定不再跟他廢話。“還未請教公子大名!”她終於想起得先知道這個人的姓名,然後才好下手。

“我叫畢言飛,你呢?”他雙手垂在身側,十分有禮的回答。

畢言飛?恩,不是叫堯公子就好!柳以沫點點頭,從錢袋裏掏出一個碎銀子放在桌上。

“我有事先走了,畢公子再見!”她拱了拱手飛快的向他道別,然後逃一般的衝出了酒店。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叫畢言飛的家夥麵前總也抬不起頭來,就跟自己幹了什麽虧心事一樣。雖然她確實幹了,但是之前也沒覺得這麽心虛過啊!什麽時候她的臉皮變得這麽薄了?!

身後傳來畢言飛猛然醒悟的聲音,“恩?你好像還沒回答你為什麽不喝酒……”

柳以沫翻了個白眼,迎麵卻撞上了一個人影。“嘭”的一聲,這下撞得可不輕,柳以沫被反彈得一屁股跌在地上,感覺自己的鼻梁都要斷了。

兩條溫溫的**從鼻孔裏辣辣的流出來,她茫然的伸手一抹,鮮紅鮮紅的血跡在掌心暈開,眼前突然混沌一片,柳以沫兩眼一翻,四腳朝天的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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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以沫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衙門裏自己的**了,嬌花端了洗臉水滿麵通紅的走過來,四大捕快疊在門口的縫隙處使勁往裏瞄,被柳以沫瞟見,隨手抓了床邊上的小香爐使力一扔,“啪”的打在門框上,四大捕快立刻一哄而散。

“小心憋死了!”柳以沫轉過視線瞟了嬌花一眼,沒好氣的說。

“撲~~哈哈哈!”嬌花再也忍不住,將臉盆放在她床頭,捧著肚子狂笑起來。

“很好笑?”柳以沫平靜的將手伸進臉盆裏,擰幹帕子正要洗臉。

“等等,別動!”嬌花說著跑到梳妝台前拿起銅鏡放在柳以沫麵前,“我覺得你有必要看一看自己的樣子,非常有紀念意義!”

柳以沫一抬頭便看見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幹涸的血跡幾乎塗滿了大半張臉,先前特意塗上的深色粉底此刻亂成一團,眉筆化成的劍眉也被汗水衝刷得滿眼漆黑。

“這是我?”柳以沫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差點從**摔下來。

“不是你還能有誰?”嬌花終於停止了笑,將銅鏡放好之後,難得lou出一本正經的表情,“小姐,你知道麽,洛水縣衙門的臉,今天全被你丟光了!!”

“沒這麽嚴重吧,不就是被人知道女扮男裝的事麽。”柳以沫不以為然的用帕子開始洗臉。

“不止這些,你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流鼻血,然後暈倒了!”嬌花說。

“我好像跟誰撞在一起,所以就流鼻血了……不過那又怎麽樣?”柳以沫摸摸還在酸痛的鼻子,依稀記得自己是因為不小心撞到別人,鼻子才撞出了血,而她一向暈血。

“哦?那你知道你‘撞’到的是誰嗎?”嬌花的語氣陰陽怪氣的。

柳以沫把臉洗了好幾遍,才興致缺卻的問,“誰?”她低頭,看到自己胸口的衣襟上也沾上了幾點鼻血,正想把衣裳拖下來,卻突然覺得不對勁!

因為先前為了女扮男裝得更逼真,所以她用布把胸部也給裹住了,但是現在,那塊她裹胸用的布呢?

“就是那個飄飄姑娘啊!”嬌花見她還是愣愣的,於是決定一次全部挑明,“你是暈過去了不知道,那個飄飄姑娘讓人抬著你一路示眾,繞了好大的彎,才故意送進衙門裏來。”

“哐當”一盆髒兮兮的洗臉水倒扣在地上,水流得滿屋子到處都是。柳以沫猛地從**跳下來,一把揪住嬌花的衣領,“你說什麽?她拿我示眾?!”

“恩恩”,嬌花忙不迭的點頭,實話實說,“你都不知道當時轟動了多少人,那些人一聽說那個慘不忍睹的人就是小姐你,一個個笑得不知道有多開懷!”

“賤人!”柳以沫恨得拚命磨牙。

“其實呢,這還不算最丟臉的。”嬌花麵無表情的掰開她扯著自己領口的手,“你還記得你撞到了飄飄姑娘的哪裏?”

柳以沫想了想,“好像是胸口吧?”

“對,就是胸口!然後你就流鼻血了,是不是?”

“是吧……”

“恩,所以大家都說你也覬覦飄飄姑娘的美色,說你是女中變態!”

“放屁!”

“不然你為什麽流鼻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