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以沫愕然片刻,隨即沉下了臉。這些事倒是她疏忽了,畢竟她自己在外的名聲不怎麽好,豔紅這樣一個大家閨秀,實在不宜和自己走得太近。

隻是,誰都可以質疑豔紅,唯獨那個吃到天鵝肉的癩蛤蟆陳雙喜不行。

“不用哭,這沒什麽大不了,改天我當麵和他解釋清楚就行。”柳以沫藹聲安慰她。

等豔紅吹滅了燈走出房間,柳以沫繼續在**躺了一會兒,按耐不住起身,披衣也走了出去。

把嬌花從被窩裏揪出來,又囑咐她去把四捕頭喊來,六個人嘀嘀咕咕的商議了一陣,最終一致決定讓小李出馬去把人引過來。小李是四捕快當中最軟弱的一個,那些新來的衙役最不怕的就是他。

挑選在院側角落一間廢棄的柴房裏,五個人蹲守在其中,都忿忿的替豔紅不值。

“為什麽鮮花總是喜歡cha在牛糞上呢?!”大劉有感而發,“像我這麽老實能幹的男人連媳婦也娶不到,那樣的人渣居然有這麽好的姑娘喜歡……”

大孫指著他的鼻子笑罵,“你小子別亂發牢騷,你娶不到媳婦還不是因為你老是挑三揀四,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條件,這樣挑挑揀揀,不打一輩子光棍才怪!”

大黃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啊,俺以前經常聽人說誰家的閨女對你有意思,是你不知好歹。現在她們都嫁了人,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小子後悔了吧?!”

“切,你們當然可以說我,兩位嫂子又貌美又賢淑!”大劉當胸給了他們一人一拳頭,“我們又不像那些地主jian商,老婆娶了一個又一個,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的事,當然要挑個順眼的才行……”

“咳咳!”他們三個在一塊大咧咧的談論娶老婆的事,顯然沒有當旁邊是兩個是女人,因而沒什麽顧忌,但嬌花在一旁聽著可不爽,正要義正嚴詞的教育他們一番,卻聽柳以沫“噓”了一聲道,“別說話,人來了。”

果然有腳步聲逐漸朝這邊過來,片刻後有人推開門,小李的聲音響起,“大人,人帶來了。”

柳以沫沒有答話,依舊悠閑的蹲在一堆幹草後,隻朝三捕頭揮了揮手,便拉著嬌花在一旁看起戲來。三捕頭會意的跳了出去,不一會兒就傳來毆打的聲音。

“饒命,爺爺饒命……”被打得發懵了的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先求饒起來。

不堪的求饒聲響起,聽得柳以沫拚命皺眉,心想自己這回也算是降低格調了,竟然跟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人渣計較。

又過了片刻,從殺豬似的嚎叫聲中可知火候應該夠了,於是柳以沫掩著耳朵走出來,“夠了夠了,別打了,再打下去本縣晚上該做噩夢了!”

“大,大人?”被揍的來人捂著鼻子抬頭,在燈籠的微光下看清楚了柳以沫的樣子。

“你叫陳雙喜?”柳以沫往四周看了看,沒發現可以坐的東西,於是幹脆蹲下來問他。

“是,小的是叫陳雙喜……”他哭喪著臉回答。

“你可知道本縣為何打你?”柳以沫勾勾手指,示意嬌花將燈籠拿過來照亮陳雙喜的臉。

青一塊紫一塊的十分狼狽,已經看不出這張臉原本也是白白淨淨的。

“小的不知。”眼睛轉了一下,陳雙喜權衡之下決定裝無辜。

“哦?不知?”柳以沫挑起嘴角,然後緩緩站起身來道,“那繼續打,打到他知道為止。”她朝大劉他們一示意,立刻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雙拳難敵六手,此時陳雙喜開始逐漸反抗,但是效果甚微,不一會兒,還是被給毆趴下了。

“小的知道了……”陳雙喜痛得哇啦慘叫,“可是大人,二當家派的人又不隻小的一個人,大人為什麽隻打我?!”

“呃,先住手。”柳以沫聞言先是一愣,隨後興致勃勃的道,“你說你是銀魚派你們來的?那他讓你們來想做什麽?”

“他,他讓我們監視衙門裏的一舉一動。”

“監視本縣?那他想幹什麽?”

“這個他們沒說,小人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

“好吧,本縣也不打你了。”柳以沫看著他慘兮兮的模樣,憐憫道,“明天把你交給王老族長,就說你是勾引他未來孫媳婦的人,王老族長仁慈,應該會對你從輕發落的……”

“大人,我現在知道了……”陳雙喜差點吐血,王老族長,老古板啊,落到他手裏肯定是要跟那個傻女人一起浸豬籠的。

當初他隻知道方家無子,僅有一女,而這個方豔紅也十分好騙,本想把這個傻女人騙到手,然後順理成章繼承她老子的財產,今後花天酒地便誰也管不著。可不想方豔紅竟然早有婚約,而且對方還是誰也不敢輕易招惹的王家宗主的孫子。

他一麵害怕事件被揭穿,一麵又舍不得放棄唾手可得的發財機會,於是便慫恿方豔紅離家出走,正好當時衙門招收人手,他也被銀魚派去應征,於是就讓豔紅也一同去碰碰運氣,結果僥幸兩人都被征用。

本打算借著柳以沫的惡名讓方思貴不敢前來要人,最好還能同王家退婚成功,可惜天公不作美,狗官柳以沫cha手進來,說是要管這件事,而方豔紅那個傻女人也將他給暴lou了出來。

“哦,你又知道了?”柳以沫鬱悶的看著他,“我說,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回話,一定要本縣多費口舌?!別囉嗦了,快說!本縣今晚還得睡覺!”

“是是,小的一定老老實實回話,二當家讓我們報告這裏的一舉一動,然後說等時機成熟,會同我們裏應外合,把大人您搶去的東西通通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哦,就這樣?”柳以沫撇嘴,“我還當是多大的事呢……”

“大人,這還不算大事……”四捕快都瞪大眼睛,緊張的四下張望,好像隨時都會有人殺進似的戒備起來,“這個得去告訴伍師爺才行……”

“你們想被嘮叨死啊?!”嬌花沒好氣的開口,“告訴伍師爺有什麽用,他年紀一大把難道能幫忙打架?真不知道你們怕什麽嘛,衙門裏不是還有這麽多官兵嘛!”

“可那些官兵總歸是大人借來的,到時候肯定要還回去的,上次不就還走了一半嘛。”大劉想了想,道,“要是這一半也走了,我們人少勢弱,到時候該怎麽辦?”

“別爭了,就隨他們去吧,區區銀魚幫本縣還沒放在眼裏。”柳以沫瞟了地上跪著的陳雙喜一眼,別有意味的朗聲道,“本縣既然能借兵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銀魚幫如今已是樹倒猢猻散,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他們肯棄暗投明,本縣決心不計較他們的過去,並十二分的歡迎他們。反過來,如果還有不識相的硬要和本縣作對,那就休怪本縣辣手無情了……”

她說著眯起雙眼,微笑著蹲下去看著陳雙喜道,“銀魚和茉莉現在還有銀子發給你們?”

“呃,現在沒有了。”他搖搖頭,憤恨道,“他們手裏那點銀子,還不夠他們自己喝花酒的,哪裏還有銀子給我們!”

“那麽,也就是說,你們拿著本縣給的月俸,卻幫著別人做事……”柳以沫笑笑,“你來說說,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不合適。”陳雙喜努力讓自己搖頭。

“那你還幫他們做事嗎?”

“不做了。”

“那你內疚不內疚?”

“不,呃,內疚,太內疚了……”

“你會幫本縣去規勸其他人棄暗投明?”

“會會,一定。”

“很好,現在本縣親自告訴你,剛才為什麽打你。”柳以沫打了個哈欠,揉揉正上下打架的眼皮,“豔紅是個好姑娘,你要是敢再欺負她,惹她哭了,本縣還會來找你算賬的!這次看在你主動提供重要情報的份上,饒了你好了。走了走了,本縣困死了……”

“啊?原來是因為這……”陳雙喜欲哭無淚,不等柳以沫離開便捧著腦袋後悔不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