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老虎,不,柳以沫終於抵達到縣衙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座孤伶伶的破舊宅子在夕陽的光線下,仿佛又冷又餓的乞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大門以及門前的柱子上,原本朱紅的漆一片年久失修的斑駁,稀稀拉拉的圍牆漏洞百出,門前殘缺的石獅子甚至還少了一隻,台階上遍布層層灰塵。

“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柳以沫眨眨眼,抬眼看了看門簷上方斜斜掛著的一塊牌匾,隱約還可以辨認出這裏至少曾經是洛水縣衙。

“應該是,找人問問吧。”嬌花難得的附和著,一眼瞟見石獅邊上歪歪扭扭kao著四個捕快模樣的人,於是湊過去,柔聲問道,“大哥,請問這裏是不是洛水縣衙門?”

四個捕快正kao著石獅子打瞌睡有人走近也沒發覺,突然聽見人聲才有一個逐漸清醒過來,他扶了扶歪掉的帽子,睜著惺忪的睡眼往問話的人看去。

“媽呀,鬼!”他嚇得一聲慘叫,雙腿酥軟差點倒地。

其他三人也頓時被他驚醒,一個個跳起來,手直接就往腰間的佩刀摸去,握住刀柄作勢就往外拔,嬌花立時嚇得花容失色。

“何方妖孽敢惹你孫爺爺!”捕快孫滿臉凶像的拔刀,拔了一下沒出來,第二下還是沒拔出來。

“娘的,肯定是在裏麵生鏽了。”他鬱悶的解下佩刀往石獅子上摔得“砰砰”作響,“龜兒子!看你出來不出來!”

嬌花愣了一下,目光又轉向其餘兩個捕快身上,使勁咽了口口水,直勾勾的盯著他們瞧。

“黃老弟,你的刀不會也生鏽了吧?”捕快劉手握刀柄要拔不拔的看著捕快黃。

“沒有!”捕快黃堅決的搖頭。

“那你怎麽不拔?!”

“俺……你又為什麽不拔?!”

“kao,我這刀不是前天被我爹拿去砍柴給劈斷了嘛!拔出來多難看啊,要讓別人知道我們用斷刀,怕是要更瞧不起我們!”捕快劉無奈的抽出刀,果然斷得幾乎隻剩刀柄。

“是啊,所以俺也不能拔啊,俺這刀是假的。”捕快黃抓頭傻笑,“前些天不小心輸太多,隻好把刀給抵押了,這是俺給俺兒子用木頭做的,嘿嘿,是不是很像真的?”

“去你們令堂的!你們真丟我洛水縣堂堂捕快的臉!小李,你給我退後!”捕快孫終於將鏽跡斑斑的刀身弄了出來,張牙舞爪的將捕快李護在身後,“妖孽呢?妖孽在哪裏?出來吃俺老孫一刀!”

此時,嬌花的臉色已經由白轉紅,有由紅轉青,烏雲罩麵印堂發黑,隱有爆發之勢。

“哈哈哈”,三聲不合時宜的笑,從柳以沫嗓子眼裏溜出來在外打了個轉,成功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

“呃,我們是來問路的。”柳以沫尷尬的摸摸鼻子,看著眾人虎視眈眈的臉色,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請問洛水縣衙怎麽走?”

“原來是來問路的,我就說光天化日哪裏來的鬼!”捕快孫神色緩了緩,隨即又滿臉慍色的瞪著柳以沫,“我說!小白臉,你眼睛瞎了麽,這麽大個的字看不到?這裏就是洛水縣衙!”

“……”小白臉柳以沫一陣靜默,一直安靜立在她身後的燕深弦這下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恬靜的眉眼綻開動人的顏色,惹得嬌花的黑臉瞬間褪色恢複成大紅臉。

柳以沫還在努力讓自己接受這裏就是洛水縣衙的事實,所以並沒有在意燕深弦的失禮。

捕快們麵麵相覷,燕深弦但笑不語,嬌花正發花癡,一時間場麵安靜下來,隻剩輕風吹著斜陽,兩兩糾纏在洛水縣衙頭頂的天空。

“我的青天大老爺喲,老夫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您給盼來了……”衙門門口突然衝出來一個灰白胡子的老頭兒,一身青黑的布衣在奔跑的時候lou著瘦胳膊瘦腿,大有弱不禁風、欲乘風歸去之勢。

老頭兒灰白的眼珠在眾人身上四下一轉,最終拜倒在嬌花的綺羅群下,四肢伏地行了個大禮,“老夫伍四三叩見知縣大人!”

“大爺,你搞錯人了吧?”柳以沫嘴角抽抽,其他人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胡說,老夫這雙眼睛看透過多少人的心啊!怎麽會連個人也認錯!”伍四三一聽這話彈簧似的從地上蹦起來,“老夫得到消息說老爺今天會到,所以一大早就命這些人在此守候,守了一整天也隻有你們出現!老夫還得到消息說新任老爺是個女人……”他說著往嬌花看去,話頭突然一滯,“……作孽喲,雖然不雅觀了一點,但好歹是個閨女,不是她還能是誰?!”

“你說誰不雅觀呢,臭老頭!”嬌花橫眉怒罵出聲,一點兒也不跟他客氣。

“沒、沒說你呢大老爺。”伍四三知道自己失言,連忙用枯瘦的手指捂住嘴巴,使勁搖頭。

“那你是說誰?!”嬌花緊緊逼問。

“我說、說……”枯枝似的手指四下亂指,從望天的四個捕快身上掠過,手指在燕深弦和柳以沫二人身上徘徊,最後終於敲定了柳以沫這個軟柿子,“說他呢,老爺您看,一個大男人長得妖裏妖氣的,真不雅觀!”

柳以沫沉默了許久,發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穿男裝。沉默著扯掉了頭上的男式巾帽,lou出一頭如瀑的青絲,她從懷裏拿出接任文書,走過去掰開伍四三的枯手,重重拍在他的手裏,拍得伍四三抖了兩抖。

“柳以沫前來接任洛水縣知縣一職!”她一字一腔,鄭重其事的看著伍四三,然後一甩頭率先步入縣衙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