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有狼來這裏?燕深弦先是皺眉思索片刻,隨後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出洞口查看。

此刻烏雲散盡,頭頂竟躍上一彎明月,正冷冷的泛著光。 山風夾雜著濃鬱的血腥味道傳至鼻間,借著月光,燕深弦很快便看清楚前方不遠之處大片猩紅的血跡,似乎這就是引來狼群的源頭。

狼嚎聲呼嘯著將近,茂密的叢林裏,一雙雙綠幽幽的狼眼逐漸清晰。

“燕大哥,怎麽回事?”柳以沫被狼嚎的聲音驚醒,起身走出洞口,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吃了一驚。

“小柳進去!”燕深弦轉頭嗬斥,“別出來,狼群已經發現我們了。 ”

“狼?”柳以沫張大嘴巴,從小到大,這種一直屬於傳說裏的物種,現在居然就出現在自己身邊。 可是,這種感覺似乎並不好,想象著自己被狼刨開肚子,將腸子拖得滿地都是,想象它們一口一口的咬著自己的肉……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雙腿沒出息的酥軟,竟然挪不動步子了。

燕深弦覺出她的不對勁,連忙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攔腰抱起衝回洞中。

“別緊張,隻要別讓火熄滅,狼應該不敢kao近。 ”他將柳以沫放下,便滿洞的尋找木柴,將它們全部收攏過來。 往火裏添了木柴,借著明亮的火光,燕深弦又從角落找出了一把柴刀,為以防萬一。 他緊握著柴刀重新回到火邊。

相比起燕深弦的鎮定,柳以沫此刻就顯得要窩囊很多。 她緊咬著下唇,臉上是失血般地慘白,身上的力氣仿佛也被恐懼抽離走了,軟得差點無法支撐。

其實柳以沫是典型的矛盾體,平時她一個走路的時候,如果遇到一隻看起來很凶的狗。 她會嚇得掉頭就跑。 但是喚作對象是人就不一樣了,不管那人怎樣位高權重。 因為人不會不由分說的上來就咬。 除非那人是瘋子,不然總有時間讓她想出對應之策。

所以她很少怕人,怕的就是這些無法溝通地凶殘畜牲,尤其現在還是傳言中嗜血殘忍的狼,根本就是涉及到小命保不保得住地問題!

“不用害怕,它們現在不敢kao過來。 ”燕深弦這麽安慰著她,其實自己也緊張得手心裏全是汗水。 隻聽說狼怕火光,但也無法保證它們會不會突然撲上來。

“我……”聽他這麽說,柳以沫似乎好過了一些,“我才沒有害怕!”她立刻死鴨子嘴硬的回擊,可是發顫的牙關還是泄lou出她的心情。

燕深弦被她的樣子逗得微微眯起眼睛笑,心底的緊張一下子消散了許多,麵對著洞外隨時可能來襲的狼群,他突然變得坦然起來。

“隻要熬到天亮就行了。 ”伸出長臂摟過她發顫地肩。 在她耳邊輕聲寬慰著,燕深弦停頓了一下,突然有些歉疚,“抱歉,如果不是為了我的事,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剛才就仔細想過。 這裏以前極少有狼群出沒,不可能碰巧就在今夜出現這麽多狼;而且洞外那些血漬,一看便是人為,定是有人偷偷用血故意將狼群引過來。

“會是誰呢?”柳以沫突然出聲,“誰想害我們?”即便此刻她恐懼至極,可思緒仍然有條有理,“看來,在來的路上我們就被人跟蹤了。 ”

“現在想這些也沒什麽用,不如想一些開心的事,”燕深弦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這樣時間會過去得很快。 ”

柳以沫點點頭。 一手緊拽著他的衣角,抑製不住恐懼的往他懷中緊kao。 兩人就這樣相互kao著。 時間在心跳中一分一秒的過去,木柴也在一點點地少去,而狼的嗚咽之聲卻仍然清楚的在洞外徘徊。

“木柴快燒完了,火該要熄了。 ”發覺到這樣的窘境,柳以沫立刻又緊張起來。 這麽久都沒有狼敢kao近,證明它們確實畏懼火光。 可,柴竟然不夠了?!

此時也不管什麽腿軟不腿軟,柳以沫連忙起身在洞裏轉悠,將可能燃燒的東西全部收集起來,連樹葉和木屑也不放過,卻仍然是杯水車薪。

“大概還能撐多久?”柳以沫幾乎要絕望了。

“半個時辰左右。 ”燕深弦也同樣努力讓自己鎮定,“天就快亮了,說不定狼群很快就會散開了。 ”

“外麵大概有多少隻狼?”柳以沫問道,“五隻?還是六隻?”

“聽聲音像是六隻。 ”燕深弦回答。

“如果我們衝出去,可以不死的機會是多少?”

“……為零吧。 ”

柳以沫頹然地坐下,看著木柴的火的吞噬下愈來愈少,連火光也在瞳孔中不安的跳躍。 她還不想死,衙門裏還有一堆瑣事等著自己處理,畢言飛也在等著她回去,她答應過他要早去早回……她不甘心就這樣葬身狼腹,如果死前連老柳的最後一麵也見不到,她該怎樣證明不是自己無用,隻是世事無常,總會突然冒出幾個摸不捉頭腦的危機來攪局。

“小柳,”又是一陣沉默之後,燕深弦突然轉身看她,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口吻中竟有訣別之意,“你乖乖的呆在這裏別動,我去把狼群引開,天亮了你就自己上山去找村民求助,他們都很善良,會有人送你下山的。 ”

他淡淡的說完,咧嘴笑了一下,溫潤的眉眼在火光地映照下,竟然有了幾分看破生死地灑拖。 然後,他伸手摸摸柳以沫的頭發,湊過去將嘴唇貼上她地額頭。

一連竄情緒起伏之後的柳以沫,整個人猶如身在夢中,感覺周圍的一切,連額頭上貼著的溫熱的唇,都分外的朦朧且不真實。

直到燕深弦抽身離開,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倏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擺。 “燕大哥你去哪裏?”她抬頭,吃驚的望著他。 不去猜想過去燕深弦對她是怎樣的看法,隻是現在,他竟可以為了她舍身引開狼群,這是她怎麽也沒想到過的。

事實上,此刻她也想不明白:還有什麽比自己活著更重要的?

“小柳是因為我才來到這裏,所以我必須對你的安全負責。 ”燕深弦轉過頭看她,“與其在這裏等狼群衝進來,不如我去引開它們,能救一個便是一條人命。 ”

“可是……”柳以沫想說為什麽不是他留下來,讓她自己去引開狼群,可終究還是畏縮了,她沒有勇氣說出口。

“別可是了,你去的話未必能將他們全部引開……”燕深弦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舉了舉手中握著的柴刀,半開玩笑的口吻,“何況我是男人,平時你都要厲害過我,這一次你總得給我機會展示一下我的男子氣概吧!”

“可你這男子氣概一展,就沒命回來了……”柳以沫被他這句話逗得想笑,結果眼淚卻先跑了出來,“你先別出去,再等等,說不定等一下它們就自己離開了……”話雖然這麽說,但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安慰之詞。

“不能再等,若是晚了讓它們衝進來,兩個人都危險。 ”燕深弦俯身,一根一根的掰開她拽著他衣擺的手指頭,輕聲囑咐,“如果我有不測,我爹娘的死你就當做從來沒聽到過,畢公宅的事你也別再查下去了,這裏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我不想你再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