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給柳以沫下山帶話的村民回來了,同時身後還跟來了幾個人。

嬌花一見到柳以沫就淚汪汪的撲上來,伸出爪子在她身上**一氣,“小姐,你有沒有受傷?”言語神情中關切盡顯,讓受寵若驚的柳以沫大為感動,主仆關係前所未有的融洽。

柳以沫很是欣慰,“我沒事,隻是一些輕微的刮傷,嬌花妹妹不用擔心……”

“真的?”嬌花先是半信半疑,在親自驗證之後終於相信,卻突然哀嚎一聲,“這些狼怎麽搞的啊!怎麽壞人不咬,專門咬好人?!嗚嗚,聽說燕大哥傷得很重,擔心死我了,他人呢?在哪裏?!”

“……”柳以沫瞪著眼睛瞅了嬌花半晌,然後泄氣的隨手一指,女大不中留,真是至理名言。

嬌花會意,立刻就衝到了燕嬸跟前,請她帶路。 柳以沫看著她們進屋,視線這才轉而看向其他人。

畢言飛也來了,俊朗臉龐上的焦急之色,在看到柳以沫平安無事之後,平緩了許多,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此時也安定下來。 見她的目光朝自己看過來,他連忙咧嘴lou出笑容,想上前問她是不是真的沒事。

可,他才剛抬起腳步,她的視線就飛快的從他身上掠過,躲避似的看向那傳話的村民。

“不是說過別同他們說起這些嗎?!”柳以沫蹙眉,口吻裏帶了些不悅和責怪。

“那位嬌花姑娘一直強拉著要我說清楚。 我不回答她,她就硬說我是土匪,綁架了你和那位公子,要讓捕快抓我……”某無辜村民還隻是個青年小夥,哪裏應付得了嬌花的胡攪蠻纏,自然是什麽都老實交待了。

“……不好意思,還是多謝小哥了。 ”柳以沫當然想象得出嬌花套話時地樣子。

她並非不高興見到嬌花。 而且就算消息傳開也沒什麽大不了,知道的人一開始就心知肚明。 還不知道的人,現在就算讓他們知道也沒什麽關係……

她隻是,不想現在看到畢家的任何人,包括畢言飛在內。

燕深弦為了救她身受重傷,還在昏迷當中,且生死未卜。 而畢家作為頭號嫌疑犯,她實在沒法對著他們笑臉相迎。

“柳姐姐……”身後畢言飛在喊她。 軟軟的口吻略帶著委屈,她卻仿佛沒聽見一般,匆匆走開了。

不管畢言飛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此時的柳以沫都實在沒有心情,再去同他玩大人哄小孩的遊戲!這原本就是個可笑地遊戲,更可笑的是,她竟然還曾經樂此不疲過。

且先不說畢言飛本身有害還是無害。 隻他身後地畢家,便絕不簡單。 畢福畢壽兩人依舊是如影隨行的跟在畢言飛身後,比起“兩個小廝”的職稱,似乎他們更應該被稱為“兩雙眼睛”。

夕陽躲入青山背後,畢言飛站在原地,僅剩的夕陽餘暉照亮他半邊臉龐。 看起來有種亦虛亦實的錯覺。 他低頭繞著手指,胸中隱隱的忐忑讓他有些不安。

剛才柳以沫看他的眼神很是漠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惹她生氣了……

“柳姐姐,不要不理我……”他可憐巴巴地,好似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路癟著嘴巴往柳以沫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他隻是心理依賴她成了習慣,就像剛出生的小狗,第一眼見到誰就認定誰是它的依kao。

柳以沫正和嬌花一起趴在床前發呆,**躺著的人自然是正昏睡不醒的燕深弦。 他已經昏睡兩天一夜了。 如果再不醒的話……柳以沫突然覺得焦躁。 起身在房中來來回回地走動,不小心絆到桌椅。 帶翻桌上的藥碗,摔在地上劈啪作響。

“小姐,你動作輕點!”嬌花對她怒目而視。

“閉嘴!”柳以沫轉頭一眼瞪回去,把嬌花嚇了一跳,張了張嘴,想反駁,但是一觸及到她眼裏的陰沉,便很識相的閉了嘴巴。

她不怕柳以沫會生氣,就怕柳以沫lou出這樣陰冷的表情,仿佛是六親不認般,有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淩亂。 每到這個時候,大約是她心中正在天人交戰,兩股思想激烈碰撞,如果不小心被波及,後果不堪設想。

“柳姐姐。 ”有不怕死地人湊過去,嬌花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畢言飛。

畢言飛是聲音一向是很有特色的,就像一個乖小孩,偶爾會向你撒嬌,語氣永遠不急不躁,就算那次損她,說她隻是一根牛毛的時候,口吻也是分外輕柔認真。

柳以沫聽到聲音,腳下急躁的步子有過片刻的滯緩,隨後依舊煩亂的來回踱步。

“我是不是哪裏讓姐姐生氣了?”畢言飛癟嘴,抬手拽住她的一致袖子,緊緊跟在她身後來回,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盡是委屈和無辜。

柳以沫眉頭蹙緊,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沒有,我沒生氣。 ”她努力咧著僵硬的嘴角,原本想拉出個笑容,結果卻是說不出的怪異。

“可是,你好像不想理我。 ”畢言飛也察覺出她地敷衍,不由著急地kao前一步,想問個清楚,但柳以沫卻同時下意識的後退,她眼中地閃躲和不耐也終於落入畢言飛的眼簾。

他愣了一下,垂低眼瞼,一時間房內的氣氛變得有點兒怪異,兩人麵對麵,卻是心思各異。

“你不要總是纏著我。 ”好半晌,柳以沫才總算找回自己最正常的聲音,聲音辨別不出喜怒,“你應該要依kao的人是塗管家,而不是我。 ”

對於剛才下意識後退的動作,柳以沫回過神也隻能苦笑。 如果這次沒有燕深弦,那麽現在躺在**的人大概就換成是她了吧,或許這還是最好的結果,如果運氣不好,她現在可能隻剩下一堆辨認不出形狀的骨頭。

究竟是誰要害她?她不想現在就憑空臆斷,她隻是不想現在見到任何一個姓畢的人,他何苦偏要此時來糾纏?!或許過些時間,即便找不到幕後凶手,也隻需等她再仔細想想清楚,把腦子裏雜七雜八的思緒整理好了,便又能像過去一樣哄得他開開心心的。

拽著她衣袖的手緩緩鬆開,畢言飛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身體瑟縮了一下,低著頭一言未發。 柳以沫覺得胸口有點堵,別過頭假裝若無其事的四下張望。

“燕公子?小姐,他的手在動,好像要醒了!”嬌花激動的聲音打破了讓人不安的靜謐。

柳以沫心中一喜,之前的煩惱總算在聽到這個喜人的消息後,暫時拋居腦後,她連忙抬步跑回床邊,中途因為太過欣喜,經過畢言飛身邊時甚至撞得他趔趄了一下。

果然,燕深弦從昏睡中醒來,傷口逐漸複蘇的疼痛,讓他皺緊了眉頭,睫毛幾次顫動之後,終於緩緩的張開雙眼。 略有些渙散的視線,終於在某人臉上清晰聚焦的時候,他突然咧嘴微笑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笑,大概隻是突然想笑罷了。

柳以沫看著他的微笑,仿佛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如斯重負般,也終於彎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