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裏且貪歡笑,要愁哪得功大?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昨夜鬆邊醉倒,間鬆我醉何如?隻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鬆曰:"去!"搖頭擺腦,已喝了兩壇子酒吟詩的是我是誰,他一隻腳架在桌子上,一隻架在凳子上,滿臉胡碴子,正楊手拋起一粒花生,張大嘴巴要接——忽然花生被人用手接住,拋落在嘴已裏——隻不過不是他的嘴裏,而是郭傲白的嘴裏。看著郭傲白在嚼花生,我是誰滿不是滋味——一眼看落到嘴裏的肉被槍走,當然是件人的事:但眼看要落到自己嘴裏的花生,卻落到別人嘴裏,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況且我是誰若不是今日心情特佳。才沒有閑情剝花生,他平時懶起來連花生帶殼的吞下肚子裏去的。

我是誰一個虎跳跳了起來,忽聽方振眉笑道:"你高唱大吟,可惜昨天你不是醉倒在鬆邊,而是"微笑住口不語。我是誰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咋晚他灌方振眉飲酒,結果自己熬不住,又不要人來扶,硬撐著要自己回客棧,醒來時才發覺自己竟在路邊的茅坑旁睡著了,想來真夠冤。

郭傲白也笑道:"你說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你最近究竟看了什麽書呀?如此豪幹雲!"我是誰搔搔首,終於似給他想到了什麽似的,怪叫道:"好哇,你這小子欺我沒念書,我問你,'孔融讓梨'的故事你聽過沒有?"方振眉倒是一怔,他設想到我是誰所謂讀的書竟是"孔融讓梨",不覺啼笑皆非。沒料到郭傲白居然也有同感:"對,對,我以前也想到了,如果我是孔融,一定是吃那枚大的;如果對方是自己的長輩的話,一定也會讓我吃那枚大的,我們又何必矯情呢?"誰知道我是誰喃喃地道:"不對,不對。"郭傲白倒是奇道:"哦,難道你吃鄧小的?"我是誰沒好地道,"我才不管大的小的,連大帶小,我都吞了下去。"這一下,連郭傲自也禁不住大笑,方振眉笑道:"幸好我不是孔融的哥哥。"我是誰舔舔嘴唇,笑道:"幸好我也不是孔融。"郭傲白也故意板著臉孔道:"更幸好我不是梨子。"三人痛快大笑。

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三人是酒徒,是瘋子,但他們是江湖上的漢子們,他們更知道,怎樣在莊嚴的事情上一絲不苟,他們也知道,怎樣在輕鬆的場合上輕輕鬆鬆,不但使自己高興,而且使別人也高興起來。否則那個多姿多采、多血多淚、多風多浪的江湖,很容易便叫他們承受過度壓力,太早老去、太易暴躁及太快厭倦。

他們是英雄,也是活生生的人,更是熱血的朋友,所以他們笑得特別痛快,也特別開心。

也許因為邪不正,這世間正義終於存在,他們要維護下去,才更特別的無拘無束,開大笑。其實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問嚐不深深刺痛著呢?

郭傲白死了老父,我是誰喪了紅顏,這些創痛,是不能從他們年輕開的臉上看得出來的。

他們笑了一會,郭傲白忽然道:"方兄,我兄,我想在今午返'含鷹堡',家父被'長笑幫'所毀,家業已亡,我當回去守孝,端陽節後,自當重出江湖,拜會二位。"我是誰沉默沒有說話,方振眉略一沉默,才揚眉笑道,"好,你自該珍重,咱們浪跡江湖,總會一見。"我是誰一連喝了三大口酒,舉杯向郭傲白道:"勸君且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來來來,咱們不醉不散"方振眉微微一笑道,"郭老弟有重孝,不能暢飲;你也少喝點,如果你敢惹事,今夜我們早點歇息,明日一早赴蘇州如何?"我是誰跳了起來,叫道:"惹事?我我是誰不惹事還能活麽?

究竟蘇州是什麽事?"方振眉笑道:"總之江湖多難便是了,尤其近幾年來,武林中怪事頻頻,許多域外魔頭,皆紛紛重出江湖,殺孽無數。前日我在'試劍山莊',有人捎信來給司徒莊主,顯然不知司徒莊主已遭不幸:輕燕當時拆閱,原來是天下第一大局'風雲鏢局'龍放嘯龍老前輩的急函,個中詢及司徒莊主是否應付得了曾幫主,他未能親自來,乃因為'千手王'的人所困,不能開鏢局"我是誰,郭傲白等俱為一:"什麽,'千手王'左手震重出江湖?"方振眉點了點頭:"不錯,左千震作惡無數,心狠手辣,但卻是武術之大宗師。二十五年前被中原群豪合力迫殺,以致逃竄南蠻,沒料到他二十五年後重現江湖,而且說武功精進,座下'九大鬼',個個武功人、他一旦重出江湖,隻怕江湖上又難免一場大亂了"我是誰勃然一擊木桌,喝道:"好哇!讓我我是誰會會他。"方振眉仍沉重地道:"說'長笑幫'攻打'試劍山莊'之日,曾白水也曾赴'試劍山莊'決一死戰,但卻被一名暗器毒辣的青年所逼住了,以致遲到一步,屈雷、方中平等敗走,若曾白水參那一戰,'試劍山莊''長笑幫'決戰的結局很可能便不一樣了。目下能用暗器逼住曾白水、而且又是年輕人,武林之中隻怕還沒聽說過有這樣的高手。那時'長笑幫''試劍山莊'火並,武林中還不知道'試劍山莊'隱伏之實力,以為'長笑幫'券在握;所以我很疑,那青年便是最近追隨'千手王'左右的黑衣青年兩人之一,他出現的目的很可能便是要阻止'長笑幫'大獲全,而要讓司徒莊主及曾幫主最後火並,二人盡歿,'千手王'才有可乘,席卷整個武林。我之所以作這樣的猜想,乃因那青年旋用的是暗器,而左千震的兩大絕技,一是絕門暗器,二是獨門棍法,這青年人很可能便是他的傳人,一個傳人武功尚巨如此,左幹震決不易!"我是誰動容道,"去!去!"方振眉奇道:"去哪裏?"我是誰大叫道:"江湖有難,我們還等什麽?我已等不及明日了,我們現在就赴'風雲膘局'!"郭傲白也激動地道,"若是我能走,也是現在就走!"方振眉歎了一日,看看這兩人,心中忖道:天下何愁無好漢?當下一笑朗聲道:"不再多喝一杯酒?不再多讀一卷詩?"我是誰大笑朗吟擊節而歌。

"疲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

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依舊!

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

算平戎萬裏,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吟罷將杯中酒,一幹而荊方振眉也大笑長吟、笑看兩人:"況有文章山鬥,對桐陰滿庭清晝。

當年墮地,而今試看,風去奔走。

綠野風煙,平泉草木,東山歌酒。

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三人對視而笑,擊節長吟,好些英雄年少!

已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