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拓夫婦這次來坤甸是為了與李秉衡商議下屬的幾家公司下一步的投資方向,並且準備利用李秉衡手中對大6財團的影響力對國內的工商業進行布局。

雖然他們與載洵有過節,但並沒有損失什麽,這次對方送上門來,也沒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暗地裏小小的報複他一下,對他有所懲戒也是免不了的。

有石梅仙這樣的厲害人在,沒有理由不讓他吃癟,更何況洵親王最近去爪哇等地轉了一圈,代大清宣慰南洋華,得了不少好處,風光得緊。

“光華,這載洵的派頭也忒大了些,如今蘭芳大街小巷到處都在傳著我們蘭芳要向滿清稱臣納貢永為藩屬,看他那樣子倒像真有這麽一回事情。再不敲打敲打他,恐怕他尾巴都要翹上天去。”石梅仙一直想找載洵出口氣,正找不到機會,也摸不清楚李秉衡到底對蘭芳與滿清政府之間的關係是個什麽態度。

“如今他可是談判都沒了心思,薩鎮冰又整日在那兩艘重巡洋艦上,我們本來是想冷落下他們的,可如今看來,倒像是我們被冷落了。難道要我們點頭哈腰的將軍艦與軍械雙手奉送,作為稱臣納貢的彩頭?”與端納一起主持談判的程璧光說道。

最近幾人一直在一起商討處理與滿清的關係,這將牽涉到接下來蘭芳對國內資源的利用與借力,就連石梅仙都忍著不找載洵的麻煩。

載洵此時剛回坤甸,去的候兩袖空空,此刻倒滿載而歸,估計回去的時候收獲更多。這回正美滋滋的在會館中與商人談話,商議在南洋籌措款項,準備補貼日益艱難的滿清財政。

應建圖聽得洵回了坤甸,巴巴的趕去逢迎,雖然得了載洵親口許的官位總是不踏實。前兩年湯筆商行的老板於達支得了到南洋來宣慰的欽差大臣封了個小官,抖的不得了,這次總得蓋過他才是。

載洵對這個很是識趣的奸商雖沒大好感,但出手闊綽,也不禁另眼相看而且聽說他跟英國人與日本人都關係很近,更加將他看高了幾分。

應建圖回家的路上哼小調,心情著實舒暢,連大清的親王都與他#籌交錯,稱兄道弟實在多喝了幾杯,連腿都打起羅圈來。

想到明日便是娶小妾進地日子。桔子皮般皺起地臉上都放出光來“難道這就是雙喜臨門?如今我又當官。又娶小嬌娘。誰人有我興旺?洋人都來吹捧我。大清地親王更是與我稱兄道弟哈。實在痛快。將來等我達了。你們都能得道。”手指著一幹仆從與管事。肆無忌憚地笑道。

過他這邊得意。胡家地日子卻著實難過。

吃過午飯沒多久張羅著明日嫁女之事。卻見胖三帶了兩人上門。

胡東升火眼金睛審視數遍春華他是見過地。另外那人也穿了尋常地工廠服頗有威勢。見他年輕必是工廠地頭頭。暗自冷哼一聲。嘴角先泛起些許鄙夷。抬起尖尖地下巴趾高氣揚地說道:“劉三。不是已經與你掰開了關係。婚約都廢了。你還要上門。又要如何?”

胖三正要說話。徐錫麟伸手一攔。不急不慢地說道:“這婚約你說廢便廢得地?今日上門。不為別地。便是來告訴你一聲。我們看了日子。就在明日。今天是過來送日子地。”

沈春華一路見他也不說明如何如何。隻這斬釘截鐵地寥寥幾句。堪比金石之音。渾勝過任何地智謀算計。這才明白徐錫麟為人不尋常之處。

胡東升見他狂傲如此,勃然大怒,迂腐的秀才氣直衝腦際,想到應建圖如今的大紅大紫,更是添了幾分膽氣,怒喝一聲道:“哪裏來的狂徒?你說明日便是明日麽?我家月秀明日是要出門,隻是要嫁到大名鼎鼎的應家去,人家可不是你們這等末流下人可比的?算了,我也不與你們這些沒身份的下人計較,快請回,我不便招待。”

徐錫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上門是來告訴你一聲,我們明日便來迎娶。至於你應不應,嫁不嫁,那可由不得你。”

說著,領著胖三與沈春華轉身就走。

胡東升氣的抖,強忍著挺胸大笑道:“真是不知死字如何寫,明日且讓應家來收拾你們,讓你們這些末等人瞧瞧什麽是世家大族,讓你們開開眼界。”

徐錫麟回過頭說道:“哦,是麽?那倒很好。”一路頭也不回的去了。

回去的路上胖三怯怯的問道:“徐大哥,那胡家的女兒我也不想娶了,娶回去也過不成好日子。”

徐錫麟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是要你娶她,隻是給胡家一個教訓,我們不能平白無故的受了人家的汙辱而無所回報。我正要讓這些了家的商人明白是誰的辛勤勞作才有了他們可以販賣的商品,而且,我也想借著這個事情向你們的李總理提個醒。”

見他適時的止住話頭,聽說這事居然與總理扯上了關係,兩人都是摸不著頭腦,覺得他笑容更加神秘起來。

胡東升見三人走的遠了,又是窩火又是擔心,左思右想,去了趟應家,跟應建圖講

應建圖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一個小小的工廠頭頭就敢如此猖狂,複興公司的人我便惹不得麽?明日去迎親的人多去些,多帶家夥,若那幫泥腿工們敢來,打斷他們的腿。”

胡東升小心的問道:“是否明日起早便來接月秀,省的跟那幫工廠中人爭執?”

應建圖眼睛斜睨著他冷笑道:“如今我聲望正隆,恐怕連李光華都要敬我幾分,在這坤甸我怕誰來?我又為何要避著人家,他們要敢來,正是找死。”

胡東升聽得此言,才放心的回去,仍舊做起他的美夢來。

這胖三真真是菩薩心腸的人物,雖然徐錫麟出頭替他出氣,卻又擔心起胡月秀經此一鬧該如何嫁人的問題起來來覆去的想著,剛入睡沒多久天便已蒙蒙亮。

胡家人卻是一夜好睡,渾沒有將白天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應家的人一早的就吹吹打打前去迎親,好像娶的不是妾,倒是明媒正娶的太太一般恐無人不知應家娶妾。

徐錫麟等人早等著消息,見應家動身,也打著迎親的儀仗往胡家而去。

昨日徐錫麟回去吆喝聲,從前從巴達維亞過來的一幫老兄弟來了一大幫,其中許多人都是身居要職說徐大哥要找不良商家的麻煩,好事者紛紛踴躍報名這次迎親隊伍。

要是有人知道這迎親隊中有著蘭芳第二號人物以及許多的實權人物,鐵定要驚的下巴都掉下來。

些人混在人群中隨意的走著,有的手中拿著物事,都當做是件極其好玩的事情,猶如孩童一般。

間或也會熟識的人之間擠擠眼睛笑示意,邱偉烈更是興衝衝的駕著迎娘子的馬車,戴了個不洋不中的帽子,活脫脫的一個趕車人。

喻培倫與林覺民等人敲著鑼鼓,打著塑料做的回避牌、提著綴燈、旌旗等,旗、鑼、傘、扇一應俱全同時把塑料做的上了油墨的金瓜、铖斧、朝天鐙等各種兵器,也都排列在儀仗的行列裏麵甚大,就連許多坤甸的富家人娶親都沒有這麽聲勢浩大的。

這些都是塑料公司下麵的分廠捐助的為新產品,還沒有打開市場。其他東西也要不了幾個錢要一夜之間湊齊這麽多,倒是顯出了徐錫麟的手段。

胖三坐在綠幃馬車中,心中實在七上八下,猶如坐著升降梯一般,到現在腦袋還是暈呼呼的。

大名鼎鼎的安保處處長為他趕著馬車,後麵新娘的繡花大紅馬車上趕車的正是徐大哥,實在是讓他惶恐不已,迎親隊伍中也看到了許多似乎眼熟的臉孔,這些臉孔平日都要在政府重大公開集會上才能見到,讓他每每偷看一眼,心都要猛的一抖。

等到了胡家不遠,迎親隊伍更加是賣力起來,鑼鼓震天,嗩呐齊鳴。

許多鄉鄰都出來看熱鬧,隻見胖三從馬車上下來,扶了個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媒婆步行往胡家門口而去,其他人放起炮來,催新娘出門。

王嫂等人都是嘩然,又是納悶又是不解,這胖三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排場,明知道胡家要將女兒往應家推,竟然上門來搶人的。

有些好事之徒以為又是一場搶親的好戲,一傳十十傳百,附近得空的人都往這邊趕了來。平日難得見到這麽熱鬧的稀奇事,今日倒是多了樣見識。

胡東升以為是應家來了,正喜滋滋的出來迎接,卻見胖三與媒婆捧著迎親書而來,不由臉都氣的紅了,“劉三,你失心瘋了不成?竟敢上門來討打?”

不遠處也是鑼鼓聲傳來,正是應家的迎妾隊伍到了,這次應建圖多派了人過來,以防這邊工廠中人找麻煩。

這幫人過去有的在洪門混飯吃,有的是碼頭上的惡霸,陳家與蘇家等倒台後,這些人都沒了生計,於是投了各家富商的門下當看家護院的狗,今日正好讓喜歡排場的應建圖派上用場。

聽得前麵鑼鼓聲與放炮聲,暗道是找茬的人來了,正好表現一番,以向新主人邀功,一聲喊,興衝衝的往這邊奔來。

鄉鄰們眼見兩幫人要匯合,暗道今日恐怕大陣仗,要鬧出大事來,又是害怕又是期待。

徐錫麟等人早有默契,不動聲色的等著應家人的到來。

王嫂等人為胖三擔心著,怕他們這批人會遭了難。

可沒人會想到,胖三這邊的一幫人,又有哪個是善男信女。

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胡東升手插著腰,指著胖三等人不斷喝罵,隻是見對方人多勢眾,沒敢太過放肆,罵了片刻已經帶了些軟,不知為何,心裏有些慌了起來。

徐錫麟與邱偉烈等人懶洋洋的靠在馬車上,相視而笑,也不理睬對方佛在等著什麽。

其讓一眾兄弟則是賣力的表演,鑼鼓嗩呐毫不著調,吵的人實在心煩,但他們樂此不疲,好玩的緊。

近來應家的管事們水漲船高杆子也挺了起來,今日有人敢找老板的麻煩,個個爭先,奮勇向前。

邱偉烈帶來的幾個手下正好手癢,近日跟著北美洪門老一輩雙花紅棍陳關

不少絕招中不少是狠硬殺招。

應家來人中不少曾經是南洋洪門與碼頭幫派的無賴人物,正好拿他們練練手。

胡東升見來了許多應家的人,為的正是老管事應聲重出望外,頓時驕橫起來,指著胖三等人喊道:“你們這幫泥腿子,上不了台的東西不給我快滾,小心應家的大老爺們收拾你們。”

應聲重聽得此言,更是得意,朝著攔在門口的邱偉烈一指,叫道:“給我打,隻要別給我打死他的我來出頭。”

隨行的惡漢們一聲喊,如狼似虎的朝著邱偉烈直撲過去中一人奮勇直前,伸手要去抓邱偉烈的胸脯。

不等邱偉烈的下動手錫麟一個箭步從馬車上竄了下來,兩步趕到飛起一腳,將那人踹倒。

邱偉烈仍然站著笑道:“好,大哥果然是從小就要到山中找無名老人學武的,武藝果然不錯。”

見他還有閑調侃,徐錫麟瞪了他一眼,與應家的爪牙們打作一團。

不過隨行的一幫老兄弟早急不耐的撲了過來,將打鬥場麵搞得聲勢浩大,徐錫麟左衝右突,竟然再沒抓住個對手好好給他兩拳,這幫接受過李秉衡與北美洪門高手們雙重指導的好手果然是有兩手。

不過短短片刻,應家的全部被打倒在地,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一個個在那裏哭爹叫娘,哪裏還敢爬起身來。

應聲重臉色慘白,斜倚在親的馬車上,兩腿抖得厲害,剛剛邱偉烈當胸一腳把他踹飛出去,一泡尿都撒在了褲襠。

著平日裏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江湖好漢被人家三下兩下就揍趴下,隨行人的鑼鼓旗幟迎親物品全部被扔在地上,無數雙腳在上麵踩踏,心知今日對方是有備而來。

胡東升嚇得軟倒在地,想不到這幫工廠苦哈哈竟然如此彪悍,完全不講道理,見應家的人吃了這麽大的虧,料想隻有讓應建圖親自出麵擺平此事。

邱偉烈與徐錫麟等人仍舊各歸其位,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繼續圍堵在胡家的門口。

周圍鄉鄰見對方貢獻了這麽一出好戲,似乎還不打算就此罷手,還有後續情節,紛紛鼓起掌來,大聲喝彩。

胡東升見對方隻是圍在門口,也不迎親,處處透著邪門,也不敢說話,隻是央著應聲重回去將應大老板搬出來。

應聲重連連點頭,正好找個借口開溜,走了幾步,想想也太沒場麵,又回轉頭壯著膽子喊了幾句狠話:“你們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苦勞工,不知道闖了大禍了嗎?應家大老板也是你們得罪的,有種的就別走,在這乖乖等著,爺爺好好收拾你們。”

幾位年紀輕的站出來罵道:“幹你娘的,管你什麽陰家老板陽家老板,來了照打不誤,識相點叫你家老板過來磕頭認錯,不然,嘿嘿,等著敲吧。”

其他兄弟紛紛起哄,連帶著周圍鄉鄰都大笑起來。

應聲重等人連滾帶爬的鼠竄而去,更是惹人笑。

胖三隻覺得解氣,忘了自己乃是今日的主角。

可女主角卻是不耐煩,直奔了出來,如潑婦罵街道:“你們這幫龜孫子,想害老娘嫁不出去嗎?趁早快滾,等應家的人來了,你們一個都討不了好去。劉三,我是為你們好,像你們這樣的末等人,是開罪不起應大老板的,如果現在就走,我還可以為你們說情一二,減免你們要受的懲罰。”

邱偉烈懶洋洋的說道:“哦?不知道是什麽懲罰?我倒很想見識見識呢。”

有促狹的在旁邊叫道:“怎麽?你急不可耐的要嫁入應家不成?告訴你,別癡心妄想了,應家到時候還敢來娶你,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了你。”

沈春華大笑道:“月秀妹子,恐怕你要失望了,剛才的那位兄弟想收你都收不成了,應建圖恐怕要當縮頭烏龜,你就安心在家當老姑娘吧。”

胡月秀大急,再叫罵下去,真跟潑婦罵街一般,滿臉通紅的直竄回屋去。

胡東升從沒見過如此生猛的中國人,言談舉止竟然與國內尋常見的大不一樣,仔細看去,腰杆筆直,揮灑自如,穿著工廠服甚是有氣勢。

到了蘭芳雖然不久,但也聽說過蘭芳的種種不尋常之處,心裏有些七上八下起來,又想想應家乃是大商家,又得滿清貴人的青睞,將來說不定能回國內去炫耀一番,心裏又定了下來。

胡家之前在國內總不如意,日子過的並不輕鬆,又常遭人白眼,以自己讀書人的身份,很是受了不少閑氣。

他們做夢都想有朝一日在那些苦哈哈麵前抖起來,讓他們好好的來巴結巴結,也好出口氣。

將女兒嫁入應家是祖墳上冒青煙,幾代人修來的德,將來胡家就靠這一遭了。

今日被這些工人這麽一鬧,胡東升生怕應家打了退堂鼓,心裏有如螞蟻在咬一般,眼巴巴的望著遠處,希望應家能來擺平此事。

猶如哈巴狗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