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續命

她右手很堅定地點燃火焰,那藍色的火苗一下子躥得老高,一次性的打火機好像還很新,她獰笑著,把火苗往紅繩上湊。

上官流雲緊緊地按住她的頭,感覺洛婉像是要著火似的,握著洛婉的手,入手處的佛珠居然燙得讓人受不了,像已經燒紅了。

沈璣的眼前一亮,一根紅繩闖入眼簾,上麵分明墜著耳墜,正想伸手去拿,樓上李大路的喊聲傳來:“洛婉,洛婉,你怎麽了。”

“啊!”一聲尖叫,沈璣轉身就跑。

剛剛自己四處看了背後和兩側,可是,原來鬼是立在自己肩上的。

洛婉心一軟,拉著她的手說:“走吧!反正多一個人找東西也好。”後麵那句話是說給上官流雲聽的,上官流雲冷哼了一聲,什麽也不說就走了。

那紅繩一遇到火,就往上麵縮起,很快外麵都有一點焦了,隻要再過一秒,這紅繩就達到了著火點,會化為灰燼。

洛婉的回憶一下子就到了童年。

是善清爺爺往外走,邊走邊說:“你既然和續命繩如此有緣,好好想想,你生命裏有沒有出現過讓你戀戀不舍的紅繩,有沒有一根紅繩能牽動你所有的回憶,有沒有一根紅繩能讓你感覺到溫暖,那根繩說不定就是你的續命繩。”

“殊兒。”

洛婉守在上官流雲的房門口,李大路在沙發邊上坐著,上官流雲拿到小暮的骨灰後,就一直不肯出自己的臥室。洛婉知道他不好受,從來沒有受過挫折,卻在最短的時間內失去自己最愛的兩個親人,而且還有一個眼睜睜地在自己麵前墜樓而死,他受的打擊太大了。

洛婉放心地睡去,但那一夜,腦子裏翻來覆去的都是那幾句歌詞,從遠遠的地方傳來,卻總是清清楚楚地鑽進了自己的耳朵裏。

她忽然感覺到自己嘴裏的一股血腥味,她吐吐舌頭,對著上官流雲說:“難道我剛剛喝的是血不成,為什麽這水裏有一股血腥味?”

窗外不遠處,站著沈璣,她一直都沒有睡意,剛剛的驚嚇讓她回不過神來,她說服不了上官流雲去睡覺,隻有恨恨地站在窗前望著洛婉,看著洛婉拿不到水杯,鼻子裏冷哼一聲,就甩手而去,自己去找地方休息了。

善清爺爺從門外走進來,看著站在門邊的洛婉和李大路,然後說:“上官流雲在哪裏?我剛剛在車上都聽管家說了,唉,這事我也早就料到,我這次來是接小暮的骨灰去我那,把他和他奶奶的放在一起,也能有個伴兒。”

洛婉氣氣地坐起來,對著李大路休息的小房說道:“怎麽能這樣?我剛才好,他就不出來看我,居然自個兒跑去休息了。”

母親唱完歌後,深情地望著洛婉,人形漸變透明,慢慢地消失在洛婉的麵前。

李大路忽然舉起手腕放在嘴邊,狠命一咬,血如小溪一樣奔流而下,他把流血的傷口放在洛婉的唇邊,血一入口,洛婉那蒼白到透明的臉上又多了一絲血色。

“他在休息。”

沈璣的眼裏含著淚,楚楚可憐地望著這三個人說:“我一個人留在這裏很害怕,我要跟你們走。”

洛婉回過頭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上官流雲拉起她就往外走,李大路還在那裏怔呆呆的,上官流雲叫道:“還等什麽,現在就去洛婉家鄉,把那要命的玩意兒給取回來。”

“我也要去!”沈璣跟在後麵說。

半天,門緩緩打開了,上官流雲走了出來,懷裏緊緊地抱著小暮那白玉製的骨灰盒,抵在胸口,他的臉上沒有淚,但眼神是空洞的。他把骨灰盒慢慢地交到善清爺爺手中,手指卻握得緊緊地,看著善清爺爺那安詳平靜、超透萬物的眼神,他的手還是一點點地移開了骨灰盒。

她的高跟鞋踏到大理石板上,很響,沈璣走得很快,洛婉與李大路相視苦笑,這兩個人都不知道拿這個任性的像大小姐一樣的沈璣怎麽辦。

這歌聽了很多次了,是母親最愛唱的,那歌詞卻一句句地敲打著洛婉的心:“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爺爺,你是怎麽知道的?奶奶又是怎麽死的?”

她去搬自己家的箱子,一個個地打開,衣服都丟到積著厚塵的地板上,更是騰起一陣煙霧。

難道有人在自己左右?她按下打火機,麵前的景色讓她呆呆地站著不動,自己手裏拿著的紅繩上,還提著一個人頭,那是一個美麗的女子的頭,但眼睛卻呆呆地望著自己,嘴角流著鮮血,而修長的頸部,還有一個紅紅的咬痕。

她往後一退,跌倒在床下,那雙手似乎在哪裏見過。

果然,母親開口唱歌,母親未出嫁時,曾經跟著村裏的戲班子學過幾句,後來隨著電影、電視、娛樂的發達,戲班子早就已經解散,但母親的嗓子非常甜美,一唱歌就能帶給人平靜的心情。

“去洛婉的家鄉。”李大路沒好氣地回答。

直升機飛了幾個小時才到洛婉的家鄉,一個山清水秀的小鎮。那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小鎮,直升機停在一所小學的操場上,四人一下來,洛婉就往家裏跑,來不及去回答那裏鄉親好奇的問話了。

洛婉自以為這是一個緩和氣氛的笑話,可是,上官流雲的臉黯淡了下去。

洛婉看著上官流雲半天回不過神來,難道自己剛剛真的隻是在做夢,她一扭頭看了看那個水杯,果然還是擺放在自己手拿不到的地方。

沈璣冷笑著退到一個黑暗的角落裏,這是洛婉家的後院,有一棵槐樹立在一邊,她跑到樹後麵,確定沒有人可以看到自己後,從袋裏摸出那根紅繩,另一隻手拿著一個打火機。

“當然不是,隻不過是用折壽的方法來求得上天的憐憫,減輕小暮的罪過,承擔了這個上官家族的一些怨氣而已。”

終於還是交了出去,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某一個部分被抽空了。

善清爺爺望著她的臉說:“你不必擔心,我定會勸回上官流雲不要辜負奶奶的一番心意。”

洛婉還在努力,忽然水杯邊出現了一隻手,那隻手,是那樣的熟悉和溫柔,洛婉眼前一花,似乎看到已經死去的母親拿著水杯向自己走來,而自己卻一下子回到了童年,生病倒在**,母親拿著化好的白糖水,溫柔地從床那邊走過來。

門邊傳來“砰”的一聲,然後是玻璃破碎的聲音,一定是上官流雲對她摔了花瓶,她飛速地扭頭,盯著低著頭的洛婉,看不到洛婉的表情,但那個女人一定在嘲笑自己吧!

母親卻總是微笑不語,端著水杯坐在自己的床前,小時候洛婉一生病,母親就是這樣端水坐著,雖然不能代替洛婉的病痛,但也願意陪著自己的女兒,給她講故事,唱歌。

上官流雲輕輕地回了一句,目光轉向一間小房。

母親看著她的眼淚,忽然解開頭發,一根長長的紅繩到了手中,母親在紅繩上係了一個耳墜,很簡單地戴在了洛婉的脖子上,那根紅繩就是母親給她最好的愛。

上官流雲扶著她坐了起來,給她喂了幾口水,她微微緩過氣來,又開始想剛剛那個夢,越想感覺越奇怪,如果是夢,為什麽自己會如此清楚地記得每個細節呢?但如果不是夢,為什麽母親不明對自己說了要說的話,而是唱歌呢?

可是,她的臉任誰看都看不出是高興,那笑太過牽強,但上官流雲已經不想再去理會她了,他轉過去,李大路的嘴唇已經發白,再任傷口流血不止就危險了。

“你去做什麽?你能幫什麽忙?”上官流雲回過頭來麵無表情地說道。

但她的身子還是非常地虛弱,完全沒有辦法自我控製,手是發著抖的,口幹舌燥的她,隻得一點點地移動著身子。

善清爺爺並沒有多看他,隻是轉身就走,走過洛婉的身邊,站了久久,還是回過頭來,命洛婉道:“拿出右手來。”

上官流雲看著洛婉擔憂的眼神,忽然一咬牙說:“不小心被一個東西給撞到了,你先別擔心,你剛好,不要再勞神,他也沒事,隻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璣感覺怪怪的,脖子的側麵也有一點陰冷,像是有人在慢慢地吹氣,她顧不得許多,再次按燃了打火機。

洛婉心底湧起一陣無邊的淒涼,聽著這歌,眼睛裏忽然湧出了淚,仿佛看到了情人的遠行,看到了深深的寂寞。

上官流雲拍打著她的臉,心一寸寸地沉下去,這個時候誰還記得誰愛誰,隻要能活過來就已經很好了,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啊!剛剛還在和自己說話、走路,忽然一下就倒下了,馬上就要在自己麵前死去,那樣的感覺真是如此地讓人無法接受。

“哈哈,我已經一把老骨頭了,多活幾天少活幾天又怎麽樣呢?但你沒有注意嗎?你的綠門之約已經快到期了,如果沒有續命繩,你很快就會死了,你為什麽不告訴這兩個男人,他們為什麽都不保護你?”善清爺爺質問道。

她咬了咬牙,這到底是誰,有什麽要告訴自己的嗎?到這個時候,洛婉什麽也顧不上了,她站起來走到床前,忽然一把揭開了床,床下哪裏有什麽人,隻有一個小木箱在那裏放著,看得出真的年代久遠。

她摸摸自己的臉,濕濕的,剛剛看到的母親難道隻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一個夢而已?

她翻著,丟著,什麽也沒有,都是一些舊衣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開,忽然發現閣樓邊有一張小床,那小床下忽然響動一聲。

“唉,我早就提醒過上官清,說她家裏血災過大,如果再這樣下去,將有人要萬劫不複,上官清年輕的時候,也曾經遇到過我師傅,學過一兩招看術,知道看家宅氣象,一定是看到了什麽,才下了犧牲自己的承諾,要渡那些被小暮給殺掉的女娃兒的靈魂。”善清爺爺搖著頭說。

是什麽?難道是耗子,很久沒有回來,這屋也破敗了。

洛婉一夜都在思考這些問題,時間太短,雖然她係上了續命繩,但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她在天剛亮的時候決定去母親的村裏問問那個戲班子的老人,這個曲子到底有什麽來頭。

有腳步聲從前院裏傳來,洛婉站起來,卻看到了沈璣,她現在天天都來這個家,臉上掛滿了對上官流雲的關懷。

洛婉指著陰暗處那一排抽屜說:“很可能在那裏,是一根紅色繩子,上麵係著一個很普通的耳墜,做成項鏈樣,因為不值錢,一定不會有人拿的。我去閣樓上的舊箱子裏翻一翻。”

什麽也沒有,她翻了翻,看得出這是一個女子的用品箱,但這又有什麽可奇怪的,那個手提示自己什麽呢?

“你以為續命繩是那麽好找的嗎?”小女孩責問道,這已經是爺爺最好的寶貝了,本來是用來續爺爺的命的。

三人一出門,隻見門口正站著一個女子,是沈璣,看到上官流雲出來,臉上堆滿了笑想迎上來,但是看到上官流雲那麽急地往後麵草坪走去,就一邊走一邊問:“這是去哪裏?”

直升飛機很快就來了,巨大的氣流把樹葉都吹得向後倒,四個人坐了進去。

上官流雲的頭嗡嗡作響,他跪下去撿那些佛珠,奶奶的心愛之物,他知道是奶奶年輕時候的陪嫁品。

剛剛自己咬的,並不是紅繩,而是這個女人的斷頸,沈璣額頭上的汗大滴地滑落,那個人頭緩緩開口說:“你為什麽燒我的繩?”

“失血過多?”洛婉很擔心地問,“怎麽搞的,他受傷了嗎?為什麽會受傷?”

洛婉陷入了真正的昏迷,任誰都看得出,她隻有出氣沒有進氣,撐不了多久了。

上官流雲和李大路都呆呆地看著洛婉的手忽然一鬆,人平靜下來,那痛苦似乎已經過去,而代替的卻是永遠的沉睡。

“那怎麽辦?”李大路問。

她不敢往上看,隻見那個鬼踩著自己的兩肩,立得穩穩的,而這次自己終於能看清繡花鞋了,鞋幫上還有兩個小字。

洛婉手指忽然被紮了一下,痛得縮回來,低頭一看,是一根繡花針,後麵還是有一根長線,線是紅色的,那種紅,洛婉也是那樣的熟悉。

這個針是否是繡那個紅色繡花鞋的針?她開始拚命地翻箱子,想找到那雙自己想要的紅色繡花鞋,每次自己遇險前總能看到那雙鞋,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秘密。

樹後的沈璣正興奮地燒著紅繩,可是火苗晃了幾下就滅了下去,身陷黑暗,她一邊怪著小鎮這個破地方,一邊再打著打火機,但火苗好好地又忽然滅了,像是讓人吹了一口氣吹滅了。

“奶奶是自殺死的?”洛婉驚問道。

李大路和上官流雲聽到樓上的地板的重響,心道不好,都上了樓,隻見洛婉倒在地下。好不容易兩人把她扶起來,放在**,這個時候洛婉已經是半昏迷了。

母親端著水杯過來,樣子一點也沒有變,她想伸出手,去摸摸母親,卻沒有一點力氣,母親的脖子上似乎掛著自己要找的紅繩。

洛婉呆呆地把手伸出去,隻見那個善清爺爺從懷裏掏出一根很舊的紅繩,要給洛婉係上,小女孩見狀大驚,阻止道:“爺爺,這是續命繩,這是留給你最後的時候再用的,你怎麽能給別人,你找了這麽多年,才找到這麽一根。”

在昏迷間,那個聲音一直都在喊自己不要真正地睡去,她好不容易支撐著自己坐了起來,手伸向那個水杯,不忍心叫醒別人,自己剛剛的昏倒一定給大家帶來了很多的麻煩。

善清爺爺把續命繩給係上,然後說:“可惜我隻找到了這一根續命繩,如果可以找到另一根續命繩,把左手也綁上,你就有機會撐到找到綠門的時候了。”

上官流雲卻了阻止她說:“他是失血過多,正在調養。”

那鏡子中是自己驚恐萬分的臉,鏡子往下移,移到自己修長的脖子,移到自己的肩上,隻見左肩上踩著一隻鞋,鏡子再往後移,右肩果然也有一隻鞋,隻不過,這次鞋上真的站著人。

眼看著善清爺爺出了門,兩個男人圍上來問:“你有沒有感覺到溫暖的紅繩?”

她很費力地從**坐起來,看到自己的另一隻手,那根熟悉的紅繩正係在手腕上,她記得自己像是已經落入了深淵中,忽然手中一緊,就被一種力量給拉了回來,而當時手腕的力量就是來自這根紅繩。

有一隻手伸過來搖著她,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上官流雲的臉,他很高興地望著她,嘴裏念道:“你終於醒了,洛婉,怎麽了,你做噩夢了嗎?為什麽一臉的淚。”

李大路把血手往上湊,她已經不知道吸了,李大路一次又一次地湊上去,但那血沿著洛婉的唇角慢慢地溢出,她喝不進去了。

“好好。”洛婉第一次露出了寬心的笑容,她讓管家去請這個老神仙進城,就是為了讓善清爺爺幫小暮超渡一下,她也知道,隻有他可以勸到上官流雲,讓他走出陰影。

善清爺爺走到緊閉的房門前,輕聲說道:“緣起緣滅,因果輪回,流雲,這樣的愛恨糾纏你要執著到什麽時候?把小暮放下吧!讓他可以不留戀你,去找一戶好人家投了,你現在的戀,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執著,有了執著,他就放不下。”

母親從忙碌的廚房裏抬起頭來,摸了摸她的頭頂說:“可是,媽媽沒有啊!”

紅繩上怎麽會有頭發呢?她的手抖了,這絕不是自己的頭發,因為自己染的是酒紅色的,這根頭發很柔,一看就不是自己的。

“續命繩!”洛婉大驚,手一縮,“爺爺,我承擔不起這麽大的禮。”

“沒關係。”洛婉摸著那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紅繩,有一點舊,但那種紅卻很舒服,她抬起頭笑道:“真的沒有關係。”

上官流雲的臉冷若冰霜,一把奪過那繩子,沈璣立刻說道:“這是我剛剛在屋外的小石板下發現的,太高興了。”

沈璣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心裏騰起的怒火足已毀滅一切,她撿了一個打火機,跑到外麵,她要親手燒掉這根紅線,雖然她不知道紅線有什麽用,但她卻很明白,沒有這根紅線,洛婉必死無疑。

那根項鏈最後去哪裏了?找到紅繩也許能找到希望,一線生機冒了出來。

那佛珠越來越熱,熱得根本無法拿起來,上官流雲不知所措,他沒有任何辦法了。

她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去,忽然發現,有一雙手往外一伸,五指尖尖,而那雙手卻絕不是活人的手,因為上麵布滿了屍斑。

她心裏開始發慌,不敢再打火,隻好用牙去咬那根繩子,入嘴處柔軟,像是唇吻上了什麽東西一樣。

洛婉搬來梯子往閣樓上爬,而上官流雲和沈璣就打開抽屜開始翻。

而沈璣呆呆地立在那裏,像是被別人給敲傻了頭,她的心裏又怕又恨,但是洛婉的命是保住了。

上官流雲忙往梯上走,而沈璣就趁機把紅繩握在手裏,收進了隨身的小包。

李大路看著洛婉的氣息漸弱,知道她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回頭望了上官流雲一眼,兩人一看就心裏明白,開始叫鄉親進來,上官流雲大把大把地給錢,讓這些鄉親挖地三尺地找,而沈璣也在裏麵忙個不停,隻有李大路與上官流雲守在洛婉身邊。

時間已經到了,如果不是有善清爺爺送的續命繩,洛婉現在已經撐不下去了,但是,她還是在強撐著,不到最後一刻,她絕對不會放棄。

那紅繩一放到洛婉的手中,洛婉的眼睛就睜開了一下,恢複了一線生機,隻不過頭一歪,又沉沉睡去,而李大路也是一頭栽倒,上官流雲還是在那裏吼叫,現場亂成一團——抬李大路去止血的,把東西搬回原位的,做飯菜的……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上官流雲的眼睛都紅了。

那一點火一下子劃亮了周圍的一團黑暗,在火光閃閃中,她發現自己手中拿的紅繩上多出了一根長長的青絲。

“有是有,可是,應該是放在家鄉沒有帶出來,都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放在哪裏了。”洛婉想了想回答。

上官流雲心急如焚,在洛婉和李大路邊上轉來轉去,一邊喊別人叫醫生,一邊喊著給李大路輸血,所有人都隨著他的指揮,六神無主地跑來跑去,整個小鎮都像是瘋了。

洛婉大驚,對著母親的身影伸手過去,嘴裏叫著:“媽媽,媽媽,不要走。”

洛婉的手打在床沿上,滾燙的佛珠的線斷了,四處飛濺,這個佛珠已經盡力在承擔洛婉的痛苦,現在終於也已經斷開來了。

那種感覺,冷冷的,滑滑的,像是人皮。

她念了一句,忽然嘴裏噴出一大口血來,胸口一痛,整個人都倒在地上,感覺頭昏眼花,一種生命流失的感覺很強烈地襲擊著她,她扭過頭去,看著青石路鋪的街道,忽然那街道入眼處所有的門窗都是綠色的,一扇扇全都是碧綠的門。

“什麽?”兩個男人大吃一驚地望著洛婉,一直都聽到尋找綠門,卻不知道到底隻有幾天就到期,而且也不知道到期後,洛婉會死。

沈璣看著紅繩隻是焦,卻總是也著不了火,像是燒在玻璃上一樣,非常奇怪,她使勁地湊上去燒那根繩子,終於,她感覺到繩子一震,像是有什麽斷掉了。

她來到上官流雲的房邊,輕輕地敲門,很風情萬種地喊著:“流雲,快出來吧!我都擔心死了。”

洛婉一上到閣樓上,到處都是灰塵,鋪天蓋地地對她撲來,她一陣頭暈,捂住嘴。

聽到這句話,上官流雲回過頭對著管家吩咐:“快去把直升機給開來。”

她想到了什麽,握著上官流雲的手問:“李大路呢?怎麽不見他人。”

她呆望著母親,嘴裏念道:“媽媽,媽媽。”心裏有一千個疑問,不知道母親這一刹是人是鬼,自己是陷入了回憶,還是墜入了幻境。

不一會兒,有車停在了車房前,聽到幾個腳步細細地踩石子路要進來,洛婉與李大路搶先迎在門邊。

上官流雲不知道說什麽,隻好血紅著眼回過頭來說:“給我找,找到了要什麽我都可以給。”

家早就搬空了,媽媽死去,爸爸已經離開家很久了,而自己也早就獨立地去外地求學,也很少回來,雖然房子還在那裏,可是,推開門,灰塵都嗆麵而來。

洛婉抬起頭,看著媽媽,輕輕地問道:“媽,一直都是你在守護著紅繩吧!”

沈璣的憤怒已經摧毀了理性,她本來擁有一切,卻被這個女人一點點地搶走,搶得幹幹淨淨,最可恨的就是這個女人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種淡淡的東西,平靜,不屑,看破一切。

她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兒時的她認為那是一件天塌了的大事,沒有項鏈就沒有了和小夥伴在一起玩的機會了。

這是一場和時間賽跑的遊戲,如果洛婉輸了,那麽付出的代價將是生命。

她打開來看,隻見一些很古老的用品,梳妝鏡啊,胭脂啊,結硬的水粉啊,一塊手帕,一個木梳。

年幼的她跑到母親麵前:“媽媽,我也要項鏈,隔壁的蘭蘭都有了。”

正在翻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人站著,猛地一回頭,什麽也沒有,左右看了看,還是什麽也沒有。

沈璣尖叫著往回跑,屋裏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動作呆呆地看著她,她看到別人都看著她的手,她的手裏還拿著那根紅繩。

同時,屋內傳來了洛婉尖利的大叫,她在昏迷中忽然痛苦地**著,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牙關緊咬,已經臉色蒼白的李大路一看這種情況,發瘋樣地按著她不停**的身子,對上官流雲說:“扳開她的嘴,不然會咬斷舌頭,會死的。”

他蹲下來,握著洛婉的手,忽然很脆弱地對已經昏迷的洛婉說:“求求你,不要死,不要再拋棄我了。”

她雙手顫抖地拿著鏡子,慢慢地往自己的臉上照去。

夜沉沉而靜,洛婉從昏睡中慢慢醒來,自己並不知道是被人從鬼門關上給硬生生地拉回來的,隻是感覺頭重腳輕,看著不遠處已經臥在椅子上累得不成人形的上官流雲那張熟睡的臉,腦子裏似乎又聽到了上官流雲的聲音:“快點,快點找。”

小鎮裏的人都聚集在了洛婉的家裏,挖空心思地在找那根紅繩,有很多紅色的線都被找出來,紅毛線,紅布條,就是沒有那個帶著耳墜的紅繩。

為什麽母親家裏會有那些古老的妝物,為什麽母親會唱這樣淒涼的曲子?這到底與自己有什麽關係?

也許真是疑神疑鬼,她不敢多想,放下東西就往外走,關箱子的時候怔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

洛婉已經陷入了半昏迷,在**不停地喊渴,所有的水喝下都沒有用。李大路看到洛婉這個樣子,想到剛剛善清爺爺走的時候輕輕說的那一段話:“天目者的血是最珍貴的,雖然不能破綠門,但至少可以撐一段時間,你好自為之,如果強撐不下,不要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