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下水道的史萊姆兄

漆黑的夜晚,按照出來的時間的話,大概已經經過了兩個小時了,在這約摸是深夜兩點的時刻中,似乎就連天上的圓月都開始由於這冬夜的寒冷而犯困,拉過旁邊仿佛是它的被褥般的雲層,緊緊的縮在裏麵。

在這種時候,就連月光都顯得極為黯淡……

不過幸好的是,這片與東大陸有些不同,這裏的煉金技術雖說還比不上作為發源地的西大陸,但如果隻是會照亮夜晚的路燈係統的話,那麽早已完善。

似乎由於受到了周圍魔力波及,而顯得有些不穩定的路燈發出著“啪啪啪啪”的聲響,或許它隨時黯淡下去都不會讓人意外,但幸好的是,這些代替著空中月亮照明著這個城市的街燈,還未至於就這樣就放棄了自己的責任。

在這深夜兩點,除了覓食的狼就不會有任何人出現的街上,卻出現了兩個對峙的身影——一個倒在地上的少女,和位於她麵前的,被好幾根石刺所穿透了軀體的,有著一頭髒兮兮的綠發的男子。

每一根石刺都是衝著他身上各個要害部位而去的……比如說心髒,咽喉,腎髒,肺部,任何一個都是足以讓一個普通人瞬間失去戰力的地方,而這些石刺則是完完全全的命中了它們所要命中的目標。

這數根石刺將這剛剛偷襲的男子釘在了空中,這時的他恐怕即使是失去了站立的力氣,這些石刺也不會輕易讓他倒下——慘兮兮的釘在那裏,就像是傳說中被刺穿在十字架之上的聖子……

與他那一臉愕然的表情相反的,則是位於他前方的那少女的一臉滿意的表情,仿佛觀看著自己所作出的完美藝術品——每一擊都正中紅心,如果是射擊比賽的話,這麽高的命中率已經足夠直接結束比賽了。

還真是愚蠢啊,雖然自己是挺喜歡小動物的,但既然利用這一點來進行偷襲,羅羅娜想著,緩緩站起身來,明明是先被對方貫穿心髒的她此時看來卻好像根本沒收到任何損傷一樣,動作輕鬆而順暢……

而事實上也是,心髒處那本被貫穿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就像是從來都未曾發生過的事情,而且不僅僅是身上的傷口,甚至是那同樣破損的衣物也完全恢複如初——羅羅娜所持有的那顆真理之石的,將任何作用於自己身上的有效攻擊的結果直接消除的能力。

或許聽起來是比較唬人的能力,但其實能產生效果的也隻有比較常規的物理攻擊,比如說直接被劍砍中,被拳頭打傷,如果是詛咒,地圖炮之類的魔法效果,那麽是無法生效的——但這樣也比一開始取得它的時候,比如要用手接觸到才能產生效果要方便多了。

不過可惜的是,自己並非這顆真理之石所承認的主人,僅僅是作弊般將之像普通裝備一樣裝備起來的話,達到這樣的程度後恐怕也已經是僅此而已了……至於完全同化真理之石後的“聖杯”所展露出來的威能估計是與自己無緣。

雖然是局限性比較大的能力,但優點是一旦有效的發動的話,那麽毫無疑問的可以免除死亡。這樣的效果或許在對上比自己強大許多的對手會顯得有些無力,但如果是這種鬼鬼祟祟的偷襲者……

已經足以將之結束!

羅羅娜拍了拍剛才因倒在地而沾染在衣服上的塵土,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眼前這全身要害都被自己煉成出來的石刺所貫穿的家夥——還真是讓人討厭,不僅僅偷襲,甚至還將自己吃了一半的可麗餅弄掉到了地上。

雖說羅羅娜對於食物掉到地上三分鍾以內可以吃的定理深信不疑,但很明顯已經過了三分鍾了,羅羅娜看著那掉到地上的,才吃了一小半的仍在這冬夜中冒著熱氣的可麗餅有些遺憾,不過所幸的是,其他打包好的宵夜並沒有被打翻。

不過似乎……這家夥暫時死不掉?

對於眼前這個全身要害被石刺貫穿,但至今連血液都未曾留下的家夥,羅羅娜有些疑惑——古古怪怪的,不能算作人類嗎?

即使全身留下多道致命傷口,但這家夥的呼吸依舊持續著,臉上仍帶著愕然的表情,似乎對於眼前這明明被自己貫穿了心髒的少女卻毫無大礙的站在自己麵前,甚至給予自己重創有所不解。

雖說這裏是不存在死亡的安全區域,但受到足以被殺死的攻擊的話,依舊是會失去意識一段時間的,根本不可能馬上做出這樣的反擊!

“你這家夥……為什麽?”綠發男人低頭看了下那數道刺穿了他,將他固定在了原地的石刺,咬牙切齒的問了出來。

不僅僅是眼前之人對羅羅娜那毫無損傷的樣子驚訝,換做羅羅娜又何嚐不是?這種各處要害都被貫穿的傷勢,不說人類,即使是魔物也早該死了……而這個家夥卻似乎僅僅是被限製了行動已於。

“你這禿子,腦子不太好使吧?我可是早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了喲!”對對方憤怒的問話,羅羅娜僅是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說道生氣的話,她可不比對方少?不僅僅是吃東西被打斷了不說,還將自己的食物弄掉在地上!

“既然是早有預料的攻擊,那麽讓這樣的攻擊無效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情吧?”

“……你是說,我的行動出現了錯漏嗎?”綠發男人沉默著,似乎難以置信的等待著羅羅娜做出回答。

“啊,如果不是這一點,我真的毫無防備的話,恐怕還真的讓你這家夥幹掉了。”羅羅娜不可置否的說道:“雖說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一隻貓是很正常的,但你卻為了讓我靠近而驅使著貓做出了吃地上掉落的細屑的舉動……”

“或許一眼看去還不覺得什麽,但在自己也吃一口可麗餅的時候才發現……太熱了,即使是人類也要吹幾口氣才能吃得下去,就算在這種天氣有部分碎塊掉落到地上而溫度降低了一些,那也不是貓能輕易吃下的溫度吧?這就是‘貓舌’啊。”

“這樣一來的話,那隻貓就顯得很可疑了。就像為了接近我而出現的一般……”羅羅娜說著,指了指旁邊掉落在地上的半塊可麗餅——正如她所說的,即使是過了這麽長時間也依舊發著騰騰熱氣。

“嘖!”綠發男子發出了一聲不耐的冷哼聲,沒想到竟然在這種細節上出了差錯。

看著前方家夥那不愉的模樣,羅羅娜卻顯得愉快起來,本因怒意而沒有笑意的嘴角開始勾起微微弧度,同時也放鬆著語氣:“就當做買個教訓吧,下次不要裝成自己不喜歡,不熟悉的東西了,畢竟你也不是那種會喜歡小動物的,有愛心的人不是嗎?”

仿佛在安慰著這家夥一般。

但接下來到的話,則讓羅羅娜臉上的笑意更深,看著前方被石刺固定在地上的綠發男子露出了像看著獵物一般得笑容:“那麽接下來的,就是觸怒我的懲罰,以及這個教訓的代價……”

“去死吧!”那本帶著笑意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冰冷得更甚於在這冬季夜裏的鋼刃,就如宣判官所做下的裁決一般無情,同時敲響了響指。

無數比之前更加密集的石刺從地下刺出,那尖銳尖端若是命中的話,足以穿透騎士的胸甲,而在這種密集的攻擊之下全數命中的結果,恐怕是出了被擠壓得不成人樣的一灘肉末是什麽都不會剩下。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做不出任何抵抗和閃躲的舉動,所有石刺貫穿對手的這殘忍一幕也如羅羅娜想象般在她眼中展現——雖說這家夥不知為什麽似乎全身都不存在要害器官這樣的東西,但如果被攻擊得隻剩一灘碎末的話,那就毫無疑問是死了吧?羅羅娜理所當然的想道。

就像是從地底升起的魔王的鉤爪,殘忍的將這名男子狠狠的握在了掌心之中,在這些鉤爪都匯集在一處之時,綠發男子高瘦的軀體則像被捏得粉碎一般,四散而去,四散的濺到了周圍的地上。

這樣的狀況一如羅羅娜所料,她正想感歎著那叫烏迪爾的光頭佬的同僚水平越來越低之時,卻發現那四散在地上的碎末並非如她所料般的血紅色,而是之前那種漆黑之色,而且還仿佛有著生命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著。

像是多灘有生命的水跡,緩緩移動的匯集到一處——那是街上的類似於下水道蓋子那樣的東西,而下方鏈接的則是這座城市的排水係統。

這種漆黑的血跡仿佛有著生命,凝聚在這下水道蓋子之上,不斷往下滲去,就像是那突然翻到過去的沙漏,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完全的滲透進了下水道之中,全數在羅羅娜眼中消失不見。

本以為這家夥僅僅是有著什麽特殊技能,但由此看來,恐怕對方連是否人類都不好說,就像是史萊姆一般的能力,而且毫無疑問的,這家夥……逃走了。羅羅娜同樣愕然的看著空無一物的街道,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不過不僅僅是刺殺自己,甚至還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跑……羅羅娜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羅羅娜喃喃的開了口:“用下水道來撤退還真是適合你這種蟑螂的方法,終於選擇對了適合自己風格的方法了嗎……”

“不過,太天真了!”滿含著怒意的,此時的羅羅娜就像是發出的咆哮的暴君,揮手之下,無數由煉金術反應而交織起的電光將她映襯的恍如下凡的雷神——在這煉成術之下,無數式樣相同,僅僅用看就能察覺到尖銳的長劍如最為華美的垂飾一般垂吊在了羅羅娜周圍的半空之中。

無數劍刃開始向下投射,而劍尖所指之處,俱是那對方方才滲透下去的下水道的蓋子。

“不走快一點的話,我可要來找你了。”

………………………………………………

如果說上麵是即使是出於夜晚,也因有著街燈而而不顯黑暗的城市的話,那麽現在這裏,則是連燈光都不曾擁有的陰暗的下水道……的確,在這個老鼠與蟑螂的樂園的話,的確沒有什麽安置燈具的必要。

畢竟老鼠和蟑螂可是不需要這樣的東西在漆黑之地也能活得優哉遊哉的生物。

因此,這是一個不需要光明的世界。

但此時在這個漆黑的世界之中,卻突然的出現了一絲光明,也真是因為這點亮光,使得那些懼怕光亮的害蟲遠遠避開——是一名持劍少女,有仇必報,從不願吃虧的她跟隨著那史萊姆一樣的無禮家夥所路過留下的濕漉漉的軌跡,來到了此處。

不過明明是隻有這一個身影,卻傳來著兩個聲音。

“呃……好髒。我開始有點後悔跟過來了。”羅羅娜左手捂著鼻子說道,此時的她由於被刺殺所產生的怒意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反正她也就是那種三分種熱度的家夥,即使對於報仇也是這樣。

反正這種隻能躲躲藏藏的偷襲的無能家夥,放他一條命也不會有什麽作為……羅羅娜這麽想著,有些想放棄繼續追蹤的打算,畢竟這裏可不是什麽高雅的地方,無論是耳邊不斷傳來的老鼠的吱吱聲,還是無時無刻都在鑽入鼻子的惡臭。

這些東西無時無刻不在消磨著羅羅娜對於報仇的耐心。

“羅羅娜你還真是個沒用的家夥。”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她手中傳來,那是一柄漆黑而詭異的魔劍——愛生活,愛吐槽,和大多數魔劍一樣,卻又不一樣的雷萬汀。

雖說僅僅是一個作為投影的寶具,但對於吐槽能力這一點卻是沒有任何消褪,而同時的目前正握著它的家夥也剛好是它最愛嘲笑的對象。

“想想吧!現在你在這個肮髒的地方全是拜那家夥所賜哦!”雷萬汀開導般說道,難得被投影出來一次的它,可不想什麽都沒幹就消失掉:“去吧,毀掉他,切裂他的心髒,一點一點的敲碎他的脊骨!聽著觸怒自己之人的哀號樣子,不覺得爽快至極嗎?!”

真不愧是一柄魔劍,即使做出的建議也從不會帶上與善心沾邊的東西。

“嗯……有理!既然那家夥也是烏迪爾的同伴的話,那麽毫無疑問的也是萊科的同伴,我的複仇就先從這看起來足夠蠢的家夥開始吧!”不過遺憾的是,羅羅娜也是和它相同的一瓢貨色,或許正是因為這樣驚人的相性才使得雷萬汀成了她最愛投影的寶具。

不過隨即又看了下自己胸前那發著足以照明的光亮的道具項鏈,羅羅娜有些不滿的說道:“雷萬汀你這家夥就不能像別的寶具一樣變得亮閃閃的嗎?”埋怨著,雖然這根道具項鏈在照明方麵是足夠了,但同時也未免重了些,總給她一種脖子上帶了“狗牌”一樣的東西的錯覺。

不爽死了!

“哦?你如果需要這樣的效果,或許使用那柄聖劍比較好?”雷萬汀一反常態的向羅羅娜推銷起別的武器。但因為它知道,如果真的在下水道這樣的地方展開戰鬥,用那種威力的寶具的話,直接弄塌了這裏所造成的麻煩可就不僅僅是目前這樣的了。

“還真是沒用的寶具呐,除了會變長和鋒利一點之外就什麽用都沒有。”羅羅娜埋怨的說道。

但平時會對此憤怒的反駁的雷萬汀此時卻優哉遊哉的說道:“是不是沒用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如果你不將我舉高三十公分,那麽接下來就會很麻煩很麻煩喲!”

“哈?”羅羅娜輕咦了一聲,不過還是按照它的說法的將它舉高了一些,大概就是剛好擋在了麵前的程度。

但還未等羅羅娜對此產生疑問,就馬上有東西代替雷萬汀回答了她——一柄漆黑的大概隻有小臂粗細的短槍衝前方那燈光所照亮不到的地方射來,在將要貫穿羅羅娜頭顱之前被她剛舉高的魔劍格開,釘在了她的腳邊。

“這是……”羅羅娜看著釘在腳邊的短槍,喃喃說道——還真是危險,如果不是雷萬汀的提醒,恐怕已經擊中了自己,雖說依舊能用真理之石的效果將傷害免除,但過多使用的話毫無疑問會被敵人看出弱點。

即使自己在戰鬥力方麵並不弱,但羅羅娜從不認為自己是必須手持著銳利長劍來戰鬥的戰士,在她僅僅是依靠著道具取勝的煉金術師罷了,也因為她毫無戰士的覺悟,這種或許及格的戰士都有各自辦法應付的來自漆黑的位置的攻擊讓她防不勝防。

同時的,在羅羅娜疑惑的目光中,那釘在腳邊的短槍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小截被撕下的衣服布料——又是敵人的特殊能力嗎?

“果然……”做出攻擊的黑暗前方緩緩傳來的話語聲,同時的,還有著腳步聲傳來。

羅羅娜:“哦?不繼續逃了嗎?愛鑽下水道的史萊姆兄?”

在腳步聲停下來的時候,之前那逃走了的綠發男子已經出現在了羅羅娜視線之內,對於羅羅娜對他的稱呼微微不愉的一皺眉。

“我好像從未說過……我剛才是在逃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