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將天際映照得一片鮮紅,同時的,也結束了城市內那日常般喧鬧的白晝……一隻隻烏鴉鳴叫著,從緋紅的天際飛過,或許在它們落下的時刻,就已經處於它們的巢穴之上了。

而這個時候,同樣也是人類結束一天繁忙的工作,收拾東西回到各自住所的時候,似乎在這一點之上,人類和動物並無太多的區別——然而這或許僅僅是成年的大人所需要做的東西而已,對於半大的孩子來說,這緋紅的黃昏並非是什麽讓他不得不回家的事情。

緋紅的落日之光落在了城內某處的一個小公園之上,將上麵的影子拖得長長的,而那被拖得長長的影子除了是那座秋千之外,還有著某一個孤獨了坐在了之上的身影——那是一個渺小的身體隨著秋千的晃動而上下搖擺的男孩。[.]

僅僅**歲的年紀,一頭赤紅的頭發在緋紅的餘暉之下,顯得更加鮮豔……鮮豔得仿佛是要燒起來一般。他坐在秋千上不發一語的,同時目光不停的望著小公園的入口看去,仿佛在等待著什麽東西。

不過似乎他所等待的人並沒有讓他等多久,他就已經從秋千上站起身來,不耐的說了出來……

“喂,愛莎你真慢!”出現在他眼裏的,是一位年紀相仿的,有著一頭紫色的頭發的女孩子。

但此時她似乎從什麽地方匆匆趕來般,正喘著氣,同時懷裏抱著的,是一個大大的被塞得滿滿的紙袋……也不知裏麵裝著什麽東西。

“啊,抱歉。”這名被稱作愛莎的女孩子歉意的說著,走到了紅發男孩的麵前。

“給!”然後將手中裝得滿滿的紙袋遞到了他的麵前。

紅發的少年沒有接過這碩大的紙袋,而僅僅是向著打開的袋口伸出了手,伸進裏麵似乎在如抽獎似的摸索著什麽一般,微微猶豫之後,他終於收回了伸進去的右手,將他摸索到的東西從紙袋中抽了出來。

被他握在手裏的,是一根奇怪的長條形麵包,同時上麵也塗抹著各種各樣的五顏六色的餡料……就像是彩虹一般綺麗?不過不對,既然是吃的東西,那麽有著這般怪異的鮮豔顏色反而是讓人覺得不安吧?

似乎這名紅發男孩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取出麵包之後疑惑的看了前方的紫發女孩一眼,與其說是並沒有下一步動作,還不如說他因為這獨特的賣相而顯得有些猶豫——如果可以的話,絕對不想品嚐。

但那必須是他能無視前方的紫發少女那一臉期待眼神的前提……

做不到……仿佛察覺到了這“絕望”的結論一般,男孩閉上了眼睛,將這有著怪異的塗料的麵包湊到了嘴邊。

咬了一口。

“怎……怎樣?”看著對方終於吃了一口後,名叫愛莎的紫發女孩忐忑不安的低聲問了出來。

“唔……”但紅發男孩僅僅是這麽輕難了一聲,便繼續咀嚼著,沒有做出更多的回答。

“很難吃嗎?”這樣的發展使得愛莎更加不安了,她不由得怯怯的猜測了出來。

“不,那倒不是,與其說是難吃,倒不如說是……”紅發男孩皺著眉的繼續咀嚼著,帶著一臉古怪的表情的接著喃喃說道。

“不像是正常食物的樣子?”

“誒?!”在這樣的回答之下,愛莎立刻發出了失望的聲音。

“不過進步了哦?至少沒把洗衣粉當做糖吧?”紅發男孩繼續說著,將嘴裏的麵包硬吞下去,然後伸出手拍了拍愛莎的肩膀鼓勵道。

“嗚……即使是我,也隻會把洗衣粉當做鹽吧?當做糖是什麽意思啊?!”但眼前的女孩並沒有如他想象之中的立刻開心起來,而是低下了頭的碎碎念了起來。

“啊,哈哈……”聽著這細微的碎碎念的聲音,紅發男孩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要笑人家啦!”愛莎立刻發出了抗議。

“唔,算了,其實每個人一開始都是這樣的,不用在意。”紅發男孩擺了擺手的說道。

“喔……”愛莎低聲的回答了出來,不過似乎現在看來依舊有些低落?

不過這樣的低落僅僅維持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幾乎是一瞬間的,她就再次抬起了頭,看向前方的紅發男孩問了出來:“呐,艾索德。”

“嗯?”艾索德發出了一聲輕咦。

“夢想是什麽呢?”愛莎這麽問了出來。

“夢想?”這樣一個意外的問題,使得艾索德不由得愣了一下。

“嗯!”愛莎確認道。

“那樣的東西怎樣都無所謂!”艾索德不假思索的隨口般的回答道。

“啊?”

“一直追逐著夢想,會餓死在半路上的!”艾索德喃喃的說著,然後說到這裏的時候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不過我也是有著想做的事情的人啦。”

“喔……”愛莎發出了了然的聲音。

但接著就沒了下文,使得兩人陷入了沉默。

“不要聽一下嗎?”艾索德不禁疑惑的問道,明明在他看來,既然率先提出了這種話題的話,那麽毫無疑問的接下來會對自己的答案產生疑問的才對?

“唔。”愛莎搖了搖頭,抬起了頭一臉天真的看向對方:“如果是艾索德想做的事情的話,一定是很了不得的吧!”

“……”艾索德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因為雖然說是這麽說,但其實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願望是像對方所認為那般的了不得的事情,因此隻能沉默了下來。

“至於我……”沒有在乎對方的沉默,愛莎繼續說著,抬起了頭,看向了那被染得緋紅的天際,喃喃的繼續說了出來:“想做一個麵包師呢。”

這樣的話語不由得讓一旁的艾索德一臉疑惑的回過了頭看向對方——好普通,這真的就是夢想嗎?或者既然說是夢想,那麽應該是更加難以觸摸的東西的吧?這樣簡單的事情似乎根本就是隨隨便便都能完成的一般?

“想要做很多很多麵包給人們吃。”愛莎繼續說道。

“……”

“無論是好的,壞的,醜的,美的。”說到這裏的時候,抱住了懷中的裝滿了她所做的莫名其妙的麵包的大紙袋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誒?這樣的事情不是很簡單嗎?”艾索德不由得皺起了眉毛——雖然和這家夥認識不久,不過現在看來的確是正如他第一眼看到所認為的那樣,是一個很奇怪的家夥。

“大概吧。”愛莎說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

………………………………………………

依舊是同樣的被落日渲染得緋紅的天際,但和以往的寧靜不同的是,此時的晚霞充滿了離別的孤寂——那因為久無人煙而顯得破落的村口,一輛馬車停放在了那裏,大人們將一箱箱的行李搬入車內,然後開始了向著另一個城市的行駛。

如果可以的話,或許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離開這麽一個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的城市……然而沒有辦法,這樣閉塞的交通不僅僅使得平時購買東西很不方便,甚至的就連日常的物質都無法得到很好的滿足。

那麽既然是這樣,向著更利於生活的城市遷徙似乎成為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大人們在良好的環境和熟稔的家鄉之間選擇了前者,但或許對於還未長大的孩子來說並非會做出這麽一個同樣的選擇也說不定。

已經緩緩開始了形式的馬車的車窗中,伸出了一個有著紫色頭發的小腦袋,她移動著目光,將視線投入到後方村口送行的人們之中的那個同樣渺小的身影之上……然後,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艾索德!”合起了雙手的對著對方大聲的喊了出來,希望將自己的聲音刺破吵雜的馬車行駛的聲音,傳達到對方的耳裏。

“……”但那紅頭發的小鬼卻似乎沒有聽到那遠去的少女的話語一般,愣愣的站在了原地,直勾勾的看著對方離他越來越遠——到底是不舍呢,還是由於玩伴突然的要遠去而不知所措?沒有人了解。

“你要等著我啊。”少女繼續大聲的喊了出來,那努力的樣子仿佛要將她肺部的空氣也一起呼出一般。

“……”但少年依舊無動於衷的站在了遠處,表情愣愣的,看不出任何思想。

“我一定會回來的!”少女最後說出了這句話的時候,馬車的影子已經消失在小路的盡頭了,同時的,對方即使接下來也還有著什麽話語也再也不可能傳入他們耳中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紅發的少年依舊愣愣的站著,仿佛被人施了石化的魔法一般。

半響的,他的眼睛突然的有了神采,默默的低下了頭。

“嗯,會等你的。”這麽說了出來。

………………………………………………

時間又過去了幾年,當年的紅發小鬼已經長成了一名壯實的青年,但即使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座城市也依舊是一樣的貧瘠,不過饒是如此的,他也沒有選擇和其他的村民一樣離開這座貧瘠城市。

因為說好了,會等她回來的。不過最近也聽一名路過的煉金術師所說,這座城市中很可能蘊藏了很了不得的礦產資源,如果真的能證實到的話,那麽這裏毫無疑問的會擺脫一直以來的貧瘠……

當然的,是如果真的能挖出點什麽的話。

至於那名記憶中的,有著一頭紫色頭發和純淨笑容的少女,現在已經變得什麽樣子了呢?是按照約定好的,成為了一名能帶給人幸福的麵包師傅,還是早已在生活中忘卻了這個童年的夢想呢?艾索德不知道。

甚至於對方是否還記得他,是否會按照約定的回來這個城市他也完全不得而知。

不過果然還是不對吧?如果這裏不是這麽窮的話,那麽愛莎她就不會離開了。艾索德這麽想著,握緊了手中的礦鋤,同時的,旁邊也傳來了同伴的呼聲。

“喂,艾索德!”是一個同樣的手持著礦鋤的村民。

“嗯,來了。”艾索德回答著,將礦鋤扛在肩上,跟了上去。

如果真的能證實這四麵的都是礦山的話……這座城市會富裕起來吧?

變得富裕起來吧……這裏

………………………………………………

此時,在另一個遙遠的城市裏,有著一間極為普通的雙層小屋,上麵那特意做成了麵包形狀的牌匾表明著這裏的確是一家麵包店無疑……

然而,這明明正是一家麵包店生意最好的時間,那店門口的店門卻緊緊的關閉著,上麵懸掛的牌子已經翻到了寫著“不營業”的那邊。

“哢嚓。”清脆的,將店門鎖上了的聲音。

手持著鑰匙將門緊緊鎖上的,是一名有著一頭紫色頭發,並且將頭發末端綁成了兩根辮子,垂落到了雙肩之前的少女——她細心的將店門和窗戶都鎖上,因為自己大概要離開很長的一段時間,甚至大概已經不會回到這裏。

明明最近生意挺好的說……

但並不覺得後悔,因為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情,或者說也正如著記憶中的那個紅發的男孩所說的,開麵包店這樣的事情是怎樣都可以。想到這裏她不禁笑了出聲——身後帶著的,是滿滿的一車的行李。

“怎麽了?愛莎,要出遠門嗎?”旁邊經過的一名大嬸看到她的行李,不禁問了出來。

“嗯!”愛莎笑著回應了出來,手心中緊緊的握著的,已經是那一枚會帶著她回到那座記憶中的遙遠城市的車票。

“或許已經不會回來了吧?”她低下頭默默的說著。

但那位經過的大嬸卻不以為意的笑了一下,對她打了個招呼之後繼續離開——或許在她看來,這位有著紫色頭發的少女已經在這裏住了很久了,早已將她當做了城市的一份子。

“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呢。”愛莎繼續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喃喃說道,同時伸出了手,撥開了微微有些繚亂的發絲。

然而,就在她剛剛將紫色的發絲梳理好的時候,一陣大風吹過,同時也惡意的將她的頭發再次弄亂。

“!!”甚至於手剛才稍微撥弄頭發的時候鬆開了一下的關係,這陣大風同時還將她之前視若珍寶的緊緊握在手中的車票遠遠掀飛。

那將會承載著她回到記憶中和人約定的城市的車票遠遠的飄散在突然變得凜冽的風中,最後漸漸的,完全消逝在她的視野。

“……”愛莎看著車票消失的方向,突如而來的憂傷和不詳的預感使得她沉默了下來。

………………………………………………

因為依舊是那個時間,因此落日的餘暉將天際染得緋紅,然而此時的對於這座城市來說,卻並非處於的是入夜的寧靜和安詳,也並非因為黃昏之時的離別而孤寂,而隻不過是……因為這太陽的隕落而絕望而已!

此時的這座城市,並不僅僅是上方的天際因為落日而變得緋紅,同時的,就連下方人類所站的大地,也是這麽一番映入眼簾的赤紅之色——大地崩裂著,這座城市就仿佛是一位受傷的巨人一般,發出著轟鳴。

崩裂的大地之中,產生了巨大的裂縫,人類和家畜因為失足而落入下麵的同時,似乎由於吞噬了這些鮮活的生命而產生了共鳴一般,一絲絲紅色的脈絡也從這大地的傷痕之處緩緩升起!

散發著赤紅光澤的凝練物質,仿佛是這座城市的化作的巨人體內的血液,從幹裂的傷痕之中不斷的湧動出來,蔓延在了整座城市之上。

地裂的轟鳴聲,人類絕望的呼叫聲,以及那熾熱的物質熔煉著這座城市的所有財富的嘶啞聲音組合成了一起,成為了一副煉獄般升騰而起的場景——比任何一名魔法大師所做下的禁咒都要更有威力。

因為在這樣的破壞之下,這座城市不會留下哪怕任何一處完好,這是真真正正的天災!

在這煉獄的場景之下,建築不斷崩塌著,而在這些不斷崩塌的建築之中,最後崩塌的是位於城市中心的,那座用黃銅鑄就的巨大的商人之神——墨丘利的銅像。

這作為城市標誌一般的建築,此時也由於底座的崩塌而緩緩的沉入了地底,正如著這座繁榮城市的隕落一般——就連神也開始了隕落!

裂縫開始無可避免的緩緩出現在了這座有著神明麵貌的銅像之上,它崩塌著,裂痕開始緩緩的從下方爬上了它的臉部,使得那威嚴而精明的麵容開始碎裂,然而在最後一刻,那碩大的瞳仁卻發出了難以想象的異象。

宛如鮮血般的血紅色**緩緩的從這座神像的眼目之中滲出——這詭異之極的一幕。

然後這如血淚般的**緩緩的順著神像崩塌的臉部往下方墜落,最後落在了神像的台階之上,留下了一點赤紅,然後緩緩的……

凝結成了……赤紅的晶石!!

就仿佛是厄運之神也因憂傷而落下淚水,最後形成了這一顆……

災禍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