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在這損毀在懸崖上方而無法行動的列車上的時候,詭異的魔槍再次發出著嘶鳴,然而在這個入夜的時間裏,卻又再次變成了羅羅娜的驗屍時間——就和昨晚一樣。

想到這裏她不禁暗歎一聲晦氣,開始想著自己明明是煉金術師那樣的文職,為什麽還要做驗屍的這種體力活?這明顯根本是一點都不科學,而且自己也完全稱不上專業吧?除了能判斷一下死亡時間之外,基本在這種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下就無法進一步進行判斷。

嚶嚀的詭異聲音回旋在這死者的房間之內,讓人不寒而栗,特別眼前就有著這麽一具後腦被重擊而噴灑了一地腦漿的屍體倒在了他們的麵前的情況——或許如果換了是別的少女大概早就喊著躲到男孩子的身後了吧?[.]

所幸的是眼前的少女似乎還是屬於比較大膽的那個範圍的……此時她正不斷活動著這具屍體各個關節,確認著他的僵硬程度。

僵硬已經蔓延到了小腿位置,這說明著死亡時間大概是在五個小時前左右,而死因則是受到來自後方的強力鈍擊而造成的直接致死!大概是一個能讓死者掉以輕心的家夥,否則不可能讓已經對旁人產生警惕的死者在他麵前毫無防備的暴露出後背。

羅羅娜想到這裏的時候,不知覺的瞟在了一旁的普普金身上——毫無疑問一起上車的同伴足以讓死者的防備心下降到這個程度。

而且如果是五個小時前作的案的話……那麽基本剛好就是在她起床不久,也就是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休息室內之後才發生的事情!

但是那個時候,卻有著某個人先離開了!就是這個……羅羅娜這麽想著,眼神已經基本鎖定在了普普金的身上,而這被她看著的對方的臉色則是保持著嚴峻而謹慎,但除此以外看不出太多想法。

“五個小時嗎……”就在這個時候,和羅羅娜等人一起趕到現場的馬克喃喃的開了口。

“?”而這樣的發言也一下子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

“是的。”羅羅娜這麽回答著,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得到了這樣的答案之後,馬克這麽低聲的喃喃說道。

“凶手就是你對吧!”然而下一刻就突然大聲的說了出來,同時伸出手指指向了一旁的普普金。

“你這家夥,在胡說什麽!!我沒有要殺傑爾的理由啊!”但馬上的,被指著的家夥就暴怒的說了出來,並且伸出手,想去抓向這個在他眼裏和凶手一樣低劣的盜墓賊。

但很快的,他的手就被馬克早有預料的躲開了,他躲到一邊繼續說道:“誰管你有沒有啊!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就隻有你了不是嗎?當時我們所有人都在休息室裏,隻有你是剛好離開了,而那個時候就是傑爾的死亡時間!”

“什麽?!”這樣的指證使得普普金發出了更加憤怒的聲音。

“而且也隻有你啊,隻有一起上車的你,他才會放鬆警惕!在這種情況,如果是我們這些不太熟悉的人,他是不可能在獨處的情況下暴露出毫無防備的背後的!但如果是你就不一樣……”馬克毫不畏懼對方那殺人的眼神繼續說道。

“我說的這些就是證據!”

“那你說,我為什麽要用鈍器攻擊他呢,平時我不是使用長劍的嗎?而且在之前的梅內奇死亡的時候,我也是和其他人一起趕到現場的吧?”普普金考慮了半響之後,反駁的說了出來,但這倉促說出的解釋到顯得詞窮。

“有哪個殺人犯會笨到使用自己的標誌武器來進行殺人啊?而且如果是別的工具,那麽很簡單的隻要作案後直接從窗外扔下去就絕對不會被人發現了,反而如果突然間你的武器丟失了還會讓人產生懷疑!”果不其然的,對麵的馬克在一瞬間就說了出來。

“而且真要說的話,我從之前就一直在懷疑你這家夥了!”繼續說道。

“什麽?”

“早在之前梅內奇被殺,我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正好看到犯人從天窗中逃離的衣角,但我從天窗中探出頭的時候卻看不到任何人影!就像是凶手突然憑空消失了一樣!”馬克響亮的說了出來,仿佛要讓這裏的所有人認清楚眼前家夥的嫌疑。

“那你為什麽要說是我……”普普金說著,但說到一半就被眼前的對方打斷。

“因為你不一樣啊!如果你是普通人我是不會懷疑你的,但你不是!”馬克大聲說道。

“這樣的事情隻有你能做到,雖然戰爭已經結束了,但作為從前線退下來的士兵的你和傑爾不一樣,至今還保持著鍛煉,可以說在體能方麵你沒有絲毫消退,甚至更加精進了!”

“趕在我這樣一個身手已經荒廢了一大半的低級盜賊爬上窗戶之前,然後從最近的另一個天窗中逃離到最近的房間,並且將作案衣服直接從窗外扔掉,這樣的事情如果是放在本身就有劍士實力的你身上就並非不可能了!”

“而你當時所在的休息室,也正好是距離梅內奇房間中最近的一個房間!從休息室的天窗中再次回到休息室,然後再裝出一副同樣是聽到我的喊聲跑出來的樣子,這就是你當時所做的事情!”

“你這家夥,根本毫無根據!”聽到了這裏,普普金仿佛再也忍受不住一般,憤怒的喊了出聲,然後怒氣衝衝的走向馬克。

而一旁的羅羅娜則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的確,基本那個馬克所說的也是她所認為的,也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但此時看來這一切都顯得太過於明顯了!就像是直接告訴了別人凶手就是那個普普金本人一樣?

然而再怎麽不認同都沒意義,因為此時的確所有的可能都指向著他,而且也沒有任何能讓他洗脫嫌疑的要點……甚至於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都有著極為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而在這個時候,一臉怒意的普普金也已經將馬克逼至牆角,眼看就要將他抓住。

“夠了!”然而一個身影卻突然攔在了眼看就要被痛扁一頓的馬克麵前。

“!!”普普金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因為出現在他麵前的,依舊是之前那個阻止了他痛扁馬克的,有著讓人意外的腕力的少女?

僅僅是一瞬間的,羅羅娜就已經攔在了馬克的麵前,同時對著眼前動作停下的普普金說道:“沒有辦法了!普普金先生!或許你真的是被冤枉的,但現在種種跡象表明的凶手唯一的可能都是你!”

“雖然很無理,但你還是在牢房裏待到救援隊伍到來……然後等專業的驗屍人員來了,大概就能洗脫你的嫌疑了吧。”建議般的說著,但從那從未移動的腳步看來,卻是寸步不讓——雖然她也不認為會如此簡單的就判定了凶手,但眼前的情況卻是必須將這家夥控製下來。

“你這家夥……”看著突然攔在了自己麵前的家夥,普普金露出了憤怒的表情,比之前更甚,一下子的幾乎就連五官都產生了扭曲。

“連你們也懷疑我嗎?”這麽說著,然後看向了旁邊的其他人。

“……”但回答他的卻是一陣等同於默認的沉默——的確,雖然此時沒有更多的證據指出眼前的普普金就是凶手,但就目前其他人的不在場證明來看,凶手的確是隻有他一個可能。

“可惡!!”在這樣沒人信任自己的答案之下,普普金發出了不甘心的聲音。

“我怎麽可能讓你們關到等救援隊來的時候?!恐怕他們真的來了也不是進一步的查證,而是直接將我立案逮捕了吧?!”不甘心的聲音之中,摻夾了一絲手無足措的驚恐,同時的,微微退後一步之後,右手下意識的已經放到了腰間的劍柄之上。

“請你配合……”但就在他下意識的退後的一步的時候,眼前的少女也同樣的向前踏了一步,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配合你……”在這一刻,普普金大聲的喊了出來,同時一道金屬的亮光閃起,腰間的長劍已經被他拔出,並且也順勢向著眼前的少女揮下……

“妹。”然而,他在剛剛說完了這最後一個字,不僅僅是他的話語,就連他那向下揮劍的動作也愕然而止,與其說此時像是他被人扼住了喉嚨,還不如說是仿佛一下子時間也為之停止了一般。

那是一根微微帶有著鏽跡的劍刃……雖然帶有著鏽跡,使得它再也不像原本一樣能和別的兵器碰撞和戰鬥,但即使如此的,它依舊能作為一柄殺人的凶器使用——就比如輕輕的割開某個人柔軟的咽喉?

這略帶鏽跡的劍尖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停留在了揮劍就要砍下的普普金咽喉,由一隻細嫩的手腕將之握住……是此時倒在地上的,名叫傑爾的死者的佩劍!

“明白了吧?反抗是沒意義的。”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將掉落在地上的這把佩劍撿起的羅羅娜喃喃的開了口說道,如水般蒼藍直視著眼前的家夥,帶著不容忤逆的意味——隻要她手腕稍微那麽一抖,這把劍就會刺穿眼前這家夥的喉骨。

無論他是不是真的犯人!

“其實我也不認為你是凶手,因為一切都太明顯了!但是如果你反抗的話,那麽我就真的隻能將你認作窮途末路的凶手而刺下去了。”穩穩的拖住抵在了對方咽喉的劍尖,羅羅娜緩緩的說道。

“明白了嗎?”最後這麽確認般的問了出來,雖然是用問的說出,但卻帶著不容忤逆的確認意味。

“……”一旁被抵住了咽喉的普普金沉默著,肉眼可見的汗水從他的臉上滴下,愕然的目光落在了眼前少女的臉龐之上,仿佛是對對方僅僅瞬間就製住了自己而難以置信。

至於他的選擇的話……那麽到底是以後再在宣判中死亡,還是現在就死在眼前少女的劍刃之下呢?這恐怕是任何一個人稍加對比都能輕易得出的結論。

因此的,羅羅娜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鏽劍,因為隻要眼前的家夥不是不懂對比敵我實力的蠢蛋,那麽大概在之前已經得出了相關結論和做好了決定了才對。

“艾倫,你來把他綁起來吧。”對著一旁的艾倫這麽說道。

“嗯……”艾倫這麽回答了出來,跑去後方的行李廂中找來了繩索,然後將普普金的雙手綁住,然後再在拉斯馬克的帶領下將之押走,準備將之暫時囚禁在放置貨物的位於後方的某一節車廂裏。

而整個過程中普普金也仿佛認命了一般再也沒有了任何反抗——到底是現在就因為行凶後再次襲擊人而被直接做掉,還是以後在正規宣判中受刑,這基本是不怎麽需要考慮就能做好的選擇。

前者是馬上就掛掉,而後者則是正如她所說的還有著一定的翻盤機會?雖然說出來他也不信。

“呼……”看著被人押走的普普金,羅羅娜不由得鬆了口氣,她還想著如果這家夥真的反抗,那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幹掉他呢?一旦幹掉了,那麽如果他真的不是凶手的話,反而會讓事件更加棘手起來了。

“這樣就沒有什麽事了,還是快點修好通訊器聯絡上救援隊伍吧!”不過總算是擺平他了,羅羅娜這麽說著,打著哈欠離開了這裏,心裏想著,無論如何果然和外界聯絡上才是當務之急!

然而就在她準備走出這個多了一具屍體的房間的時候,就在房間門外突然發現了什麽奇怪的東西——那是一個個黑色的腳印,似乎是由於他們剛才太多人趕來這裏了,進進出出而留下的,顯得尤為繁多和清晰。

“嗯?”發出了個奇怪的聲音。

………………………………………………

仿佛是由於抓到了凶手終於能睡個好覺,又仿佛是由於就在剛才再次增加了一個死者而讓列車上的其他人顯得更加的疲憊,在這個時間裏,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沒有再做什麽事情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拉熄了燈具,進入了睡眠。

在這深夜的一刻,那回旋在列車之內的那把詭異的魔槍的悲鳴聲仿佛都已經成為了催促他們入睡的吹眠曲一般——似乎在習慣了之後,那聲音給他們的陰森感覺也是降低了不少?

“砰……”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從列車中傳出,但由於一些人都睡得比較死的關係,並沒有發覺,而真正讓他們產生警覺而從夢中蘇醒的,則是出於另外的一聲更大的聲音……

“糟了!!不好了!!”這樣的一陣呼喊聲在時隔了三四個小時,也就是所有人才剛剛陷入了深度睡眠的時候,從這寂靜的列車之中傳起,打破了沉默——按照聲音來說似乎是那位名叫拉斯馬克的雜工。

此時的他正敲響著各個熟睡的乘客的房間,試圖讓他們醒來。

“怎麽了?”很快的,羅羅娜就醒了過來,她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了房門,看著門外其他的同樣被拉斯馬克的呼喊聲吵醒而顯得一頭霧水的其他人,問了出來。

“普普金逃走了!”這樣一個聲音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的確,相比房間位於列車中段的他們不同,拉斯馬克可是和關押普普金的房間同樣位於列車後端,基本有什麽事情都會第一個發覺,而這也是羅羅娜的安排之一。

隻不過沒想到異象竟然出現得如此之快?

“什麽??逃走?在哪裏?”羅羅娜驚訝的問了出來。

然後在拉斯馬克的帶領下,所有人都趕向了駕駛艙,然後將頭從駕駛艙的窗外伸出,在他們的視線中隱約可以看見一個人影,正在列車下方的鐵軌上摸索著前進,仿佛想要依靠雙腿,從列車的鐵軌上從這裏逃離。

但由於是深夜的關係,完全看不清楚。

“可惡,看不清楚!”西姆斯無奈的這麽說了出來。

“那裏能打開車燈!車燈還是好的!”而聽到了他這樣的說法,拉斯馬克則是指了指駕駛艙的儀器上的某個按鈕說道。

而那個按鈕剛好就位於馬克的身邊,然後馬克想都沒想的就擰開了列車前方的車燈。

“不要!”而在這個時候,羅羅娜突然醒悟的大喊才剛剛傳了出來。

“啪嗒……”這樣的聲響之下,這座巨大列車中位於車頭前方照亮前麵道路的車燈被馬克打開,明亮得近乎於刺眼的光芒照耀在了前方的鐵軌之上,同時也將那位於前方小心翼翼的前行著的身影照得一片清晰。

是普普金——此時綁著他雙手的繩索已經沒有了,也不知道是由於艾倫綁得不夠牢固還是被他自己解除的,現在的他正小心翼翼的正在腳下的鐵軌上摸索著前進。

然而這突然射向他的刺眼燈光在幫助著他將腳下的鐵軌照亮得清晰的同時,刺眼的光芒也讓他遭到了視覺上的短暫失明和心理的驚嚇。

也就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使得他剛邁出的一腳踏空,然後就從這位於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上的鐵軌向下方摔落。

“啊!!!”而那驚恐而絕望的聲音此時才遙遙傳來……

“……”所有人都沉默著。

普普金死了,在這樣的高度之下,不存在生還可能!

這是第四人的死亡!此時列車上還餘下……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