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眼看救援隊伍就要趕來的時刻,本應對於這些劫後餘生的人員來說都是值得慶幸的相擁在一起的時間,然而在這個時候,卻因為著某些事情,而使得氣氛變得壓抑而緊張起來。

“怎麽了?被我說中了嗎?就不要再聽聽我分析下你是怎麽製造梅內奇死亡時候你的不在場證明的嗎?”這樣的一句自那安靜的坐在車窗外的少女口中說出,同時也止住了對麵的一個已經背過身體,看起來將要離去的人影的舉動。

“哦?我的不在場證明?”拉斯馬克這麽說了出來,他轉過了身子——或者說他不得不給予回應,否則就正如著之前普普金的畏罪潛逃一樣,此時已經不是他是否想要對質就能解決的問題了,而是逼得他不得不進行對質![.]

“沒錯!”羅羅娜點了點頭,但接下來卻將目光從拉斯馬克身上移開,而落到了周圍的其他人的身上。

“說起來,你們還記得當時拉斯馬克先生手中拿著什麽嗎?”突然問道。

雖然不知道這突然將最沒可能是凶手的拉斯馬克指證成凶手的少女有著怎樣的打算,但馬克等人還是回憶著,給出了他們的答案:“嗯……木板,鐵錘,釘子,還有繩索?”

“沒錯,那麽能回答我,為什麽你要去拿繩索嗎?”羅羅娜點點頭,確認了他們的回答,接著的就將目光再次移向一邊的拉斯馬克,問了出來。

“啊?為什麽?當然是因為駕駛艙裏麵的繩索已經用完了啊?”拉斯馬克理所當然的回答道,但說道後麵,卻仿佛想到了什麽般愕然而止,同時也注意到眼前的少女嘴角中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意。

“那麽我又想問你,你是怎麽知道駕駛艙裏的繩索已經用完了的事情的?駕駛艙裏有繩索一類工具倒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因為當時我為了修理東西也將一些大概可能用得上的東西放在那裏了,但是卻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駕駛艙裏的繩索已經用完的事實!”羅羅娜笑意不減的問了出來。

“……”拉斯馬克考慮般沉默了下來。

“而且放在那裏的繩索也不是被我用完的,而是被你拿走的!”但還沒等他給出結論,羅羅娜就繼續斬釘截鐵般的說道。

“啊?那你說我拿走有這個有什麽意義?!”拉斯馬克突然抬起頭說道。

“意義?當然有啊!當然是要證實你到底是怎麽製造出梅內奇死亡的事件中你的不在場證明了!”羅羅娜輕輕推了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鏡饒有意味的說了出來。

“!!”這樣的說法也讓在場的所有人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當天晚上,在隔壁的拉夏房間偷東西的馬克聽到了梅內奇房間內傳出的花瓶落地而破碎的聲音,所以察覺到不對,然後推開了房門!而展現在他麵前的則是已經被貫穿心髒死亡的梅內奇,以及在天窗上一閃而逝的凶手的身影,是這樣沒錯吧?”羅羅娜繼續緩緩的說了出來,同時看向一旁的馬克。

“是的,是這樣的。”馬克點了點頭確認道。

“那你看到的那個身影是怎樣的呢?”羅羅娜繼續問道。

“唔……是一段黑色的衣角,大概是某種極為寬大的鬥篷!然後我爬上去,從天窗探頭出外的時候,卻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了,所以我之前才說凶手是普普金,因為能做到這種脫離速度的除了就在附近房間內的他再也沒有別人了!”馬克不禁回憶著,緩緩說道。

“沒錯!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和你們往著這邊趕來了,這樣你又要怎麽解釋?”同時在一旁的拉斯馬克也大聲的質疑道。

絲毫沒有在意對方那有力的質疑,羅羅娜臉上依舊帶著耐人尋味的笑意,並且不急不緩的開了口:“的確,當時你已經和我們在一起了……但是,梅內奇真的就是在那個時間裏死亡的嗎?”

“什麽?是因為他倒下碰倒了旁邊的花瓶發出聲音將我引來,才讓我發現了這樣的事情的吧?這麽說的話雖然不算是當場死亡,那麽也至少是極短時間內就被我發現的才對!”一旁的馬克也不由得發出了不解的聲音。

“是的,一開始我也這麽認為……但是之後我卻在梅內奇的房間裏發覺了一個古怪的地方。”羅羅娜點點頭的確認道,繼續說著。

“什麽古怪的地方?”這樣的話語讓周圍的人不由得一愣。

“那就是隻要將梅內奇的屍體推開,就會發現在他的身下根本沒有壓著哪怕任何一片花瓶的碎片!那麽這樣一來不是很奇怪了嗎?如果真的是他碰倒了花瓶,那麽毫無疑問的是花瓶比他先摔落在地上的才對!”

羅羅娜這麽說著,繼續問了出來:“這麽一來,怎麽可能在屍體下麵會這麽幹淨?根本沒有陷入任何一片花瓶碎塊?”

“什麽?!”這樣的一個情況使得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的確,如果真的是梅內奇倒下而碰落的花瓶,那麽怎麽可能沒有任何一片碎片被壓在身下?!

“沒錯,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個花瓶是在梅內奇已經倒在地上死亡之後,才被人碰落的!目的正好就是讓附近的人注意到!恐怕即使你不在周圍,那麽在附近的普普金也會因此而趕來吧!”羅羅娜推了推眼鏡,繼續說道。

“但……凶手殺了人之後由於驚慌失措而不小心將花瓶碰落的也很正常啊?”一旁的西姆斯低聲的質疑了出來。

“的確,但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時的那個花瓶所擺放的位置,和梅內奇屍體麵向的方向呢?”羅羅娜點了點頭,問道。

不僅僅是西姆斯,就連其他的人也是回憶著,最後不約而同的說道:“花瓶是在……房間靠牆的角落,而梅內奇則是麵向房間中心倒下的?”

“沒錯,按照梅內奇致死的傷口來看,他是受到正麵的攻擊死亡的,那麽這樣一來,凶手當時所站的位置應該是在房間的中心處才對,那麽試問一個站在房間中心處的人,是怎麽才能‘驚慌失措’的碰落一個在他超過一個半手臂距離的花瓶的呢?”羅羅娜疑問的說道。

“……”所有人都不禁為之沉默——的確,在怎麽失手也不可能碰落一個有著這麽遠距離,被擺放得好好的花瓶。

“那麽你是想說,那個花瓶是我特意用某些手段碰落的嗎?”而也在這個時候,一旁的拉斯馬克悶聲說道。

“沒錯。”羅羅娜點了點頭,簡潔的話語中沒有絲毫否認。

但馬上的,對方就傳出了一聲按耐不住般的冷笑:“哼,真可笑,當時我已經在廚房裏了,而且馬上的你和那個少年也出現在了廚房裏麵,你是想說我在短短的瞬息之間就從車頭跑到車尾,並且換好了衣服!甚至在確認馬克已經進入房間後,還特意露出了衣服的衣角讓他誤以為犯人是剛剛逃跑嗎?”

“嗬嗬,還真是讓人無可奈何的想象力。”說著無奈的擺了擺手。

“是的,引起馬克注意的花瓶是你弄落的,但馬克所看到的那個影子真的就是凶手的衣服的衣角嗎?”羅羅娜沒有露出更多的表情,僅僅是微微的點了下頭,繼續提出了她的疑問。

“?”一旁的馬克也因她的話而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還是說,僅僅是一塊普通的黑布而已呢?”羅羅娜用低沉的語音緩緩的說著,並且抬起了頭,那隱藏在平光眼鏡之下的水藍色瞳孔,此時仿佛在所有人眼中發著灼人的光輝?

“什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這樣驚訝的疑問聲。

“隻要準備一塊麵積足夠的黑布,將一頭用釘子釘在天窗邊框的位置,然後再在另一頭固定上繩子,將花瓶墊在黑布的上麵,那麽隻要拿著繩索的另一端回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在預想的時間中拉扯繩子的另一端,那麽那塊黑布就會移動,讓桌上的花瓶滑落,而達到了製造虛假的案發時間的目的!”羅羅娜說道。

也沒有在意他們的驚訝,繼續訴說著自己的想法。

“恐怕我和艾倫去你的房間找你,反而是給了你一個能讓人證明你不在場的契機吧?就在那個時候拉動著早就準備好的繩索,讓花瓶落地發出聲音,然後再在廚房裏回答我和艾倫,造成自己極為有力的不在場證明!”

“嘖,根本就不過是你的幻想而已,馬克爬上窗台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任何作案工具不是嗎?如果真的是按你所說的,那麽作案工具肯定還是保留在車頂的才對!而且那麽短的時間裏,我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收拾這些作案工具的時間。”但拉斯馬克卻是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道。

“沒錯啊!”一旁的馬克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不,你沒有將那些作案工具收起來……因為你根本就不需要!”但還沒等拉斯馬克接下來說出什麽,羅羅娜就已經緊接著的用極為肯定的聲音說了出來。

“你隻要……將牽著繩索另一端的手放開就可以了!”眼睛一亮的說道。

“什麽?!”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驚和不解的表情。

“你們就沒有發覺,明明隻需要將黑布墊在花瓶下就可以了,但凶手卻依舊多此一舉將黑布的另一端釘在天窗的窗台上嗎?那可不是為了將黑布的一角固定在天窗,讓馬克剛好看到而帶給他凶手是剛剛逃走的假象!”看著所有人驚訝的表情,羅羅娜繼續解答了出來。

“真要說的,馬克剛好就在這麽近的距離而看到了那被拉扯開的黑布對於那名凶手來說,隻不過是一次錦上添花的意外而已!而那個用鐵釘將黑布固定在窗台的舉動的目的也隻不過是防止在事情完成之前,這塊黑布就被列車外部的颶風所吹飛,而超出你的計劃而已!”

羅羅娜緩緩的說著,仿佛已經結束了下午茶一般,拿過一旁的紙巾開始擦拭起嘴角,隨意的說著:“恐怕當時你所找到的黑布的麵積有點大吧,有著很大的一部分暴漏在了列車外,所以才有必要用鐵釘將之固定!但沒想到那卻讓剛好趕來的馬克錯認為那是凶手的衣角!”

“那麽這樣一來的話……”馬克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沒錯,他根本不需要將這些作案工具收拾好,隻要在確認已經脫離了釘子的固定後,放開手就可以了!車外的颶風自然會將這個吹得無影無蹤!”羅羅娜用極為確定的語氣說道。

同時將剛剛使用過的紙巾放到了窗外,才剛剛鬆開手,那一剪紙巾就仿佛被什麽有力的東西拽著一般,瞬間的卷到了上空,僅僅是瞬息之間就越來越遠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這個時候,羅羅娜後麵的話語才幽幽的傳來:“在這種懸崖之上的位置,空氣的對流是極為劇烈的,所以馬克從天窗往外看的時候,肯本不可能發現任何東西,也更不要說當時是夜晚,而且工具也是一襲寬大的黑布了。”

“什麽?難道……”在這樣的推理之下,所有人都不禁露出了有些恍然的表情。

“沒錯!當時那個犯人在進入梅內奇房間之後又突然走向駕駛艙這樣詭異的舉動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拿繩索和鐵釘這類作案用的工具!”羅羅娜這麽說著,將目光投向了一旁同樣保持著鎮靜表情的拉斯馬克。

而此時不僅僅是她,就連其他的人也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拉斯馬克——如果真的如羅羅娜所說的話,那麽這個家夥……太可疑了!

“好了,作案手法我已經揭開了,怎樣?有什麽要補充的嗎?正因為是自己作案而將繩索拿走,從而知道了駕駛艙內已經沒有可以用了的繩索的拉斯馬克先生!”羅羅娜在這個時候拍了拍手,繼續看著一臉木然的拉斯馬克說道。

“嘖!我還以為是什麽既然僅僅是因為這個就斷定我是犯人,不是根本毫無證據嗎?”但對方卻依舊沒有任何表示。

“證據?當然有啊。”不過對方這樣的舉動卻仿佛沒有讓羅羅娜有著任何意外一般,她反問了一句之後,用看笨蛋般的眼神瞟了對方一眼,繼續說了出來……

“不過你要先回答我,還記得下暴雨的那天,拉斯馬克先生你是在我們在休息室裏吃午餐的時候,進入了駕駛艙裏的……但到底是為什麽,還沒進入駕駛艙的你就會知道了駕駛艙裏的繩索已經用完的事實的呢?”這麽問道。

“為什麽?當然是我在別的時間裏拿去用了啊!我作為這裏唯一剩下的工作人員,會經常用到這些東西很正常吧?”拉斯馬克粗著聲音,理所當然的回答道,而且也在“別的時間”幾個字裏加入了重音。

“哦?別的時間嗎?那麽是別的什麽時間呢?”但羅羅娜卻是毫不意外的推了推眼鏡,帶著有趣的表情的問道。

仿佛被她這樣的古怪表情看得渾身不自在,拉斯馬克微微頓了一下後,就幾乎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早……早上!”

“是嗎?的確,那個時間我還在睡眠當中,你到底是否真的做過這樣的事情我也無法確認……”羅羅娜了然的說著,點了點頭,接著端起了桌麵的茶杯。

“哼!所以我就說你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而她這樣的話語才剛剛說出,拉斯馬克則仿佛舒了一口氣一般,用極為響亮的聲音說了出來。

但他的話還沒完全說出,那悠閑的喝著茶的少女接下來的話語就馬上讓他的聲音為之頓住:“但西姆斯卻能證明這個問題。”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似乎從一開始就完全和這時間沒什麽聯係的西姆斯身上,不僅僅沒人懷疑到他,就連他所能提供的信息也是極為貧瘠,使得人幾乎下意識的忘記了這個家夥的存在?

“回答他吧,西姆斯!你的房間是在拉斯馬克先生活動的區域和駕駛艙之間的唯一通道,如果拉斯馬克先生真的有去那裏,那麽你應該是知道的才對!”羅羅娜緩緩的說完,繼續沒有任何停頓的繼續品嚐起手中的紅茶。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西姆斯身上。

仿佛被這麽多目光注視著讓他有些不習慣,但他還是低著頭,斷斷續續的小聲說了出來:“沒有……拉斯馬克先生從來沒有走出過自己的房間。”

“你胡說!”馬上的,拉斯馬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發出了質疑。

“我沒有胡說!因為就是當天我才剛剛平複了心情睡下,就傳來了梅內奇死亡的噩耗,這樣的情況下叫我還怎麽再次入睡!”但緊接而來的卻是西姆斯更加肯定的確認。

“我是一直保持著恐懼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的,所以那天中午我才顯得意外的暴躁。”在這樣的回答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從西姆斯身上而轉移向了拉斯馬克,但這次的目光中卻帶上了濃濃的難以置信。

“哦!撒謊了呢,拉斯馬克先生。”而在這個時候,羅羅娜才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說了出來。

“……”在這一刻,拉斯馬克也沉默著低下了頭——暴露出來了,用一種他絕對無法想到的方式!暴露出他的竟然不是什麽有力的證物,而是人!甚至於其中一個就是他自己本人?!

“你的計劃是極為完美的,正如你所說的,即使是推理出了你的所有作案手法的我,也沒有辦法找到任何能夠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有力證據,因為那些所謂的證據除了能輔助推理,就沒有太大說服力。”而在這一刻,那名少女的聲音也緩緩的傳來著。

她脫下了那架在鼻梁上的平光眼鏡:“而真正能稱之為證據的,全都被你清理掉了,就像是冷眼旁觀的導演一樣,將一切事情的發展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裏,不出任何的紕漏。”

“但你唯一沒有猜透的,或者說唯一忽略了的,是人的心啊!”她緩緩的說著,將眼鏡收好,但即使是脫下了眼鏡,那目光依舊仿佛直視到了對方心靈一般……

“無論是你自己的,還是你旁邊的人的……”

“這……”聽到了這裏,拉斯馬克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