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泉叔叔,你嚐嚐這個。”

被留下來吃晚飯的碧泉,又被越越殷勤地勸著吃東西。

越越小盆友吃了哪樣好吃,就直接把盤子往碧泉的方向推,看得某個當娘的都要醋了。

“叔叔你明天還來陪我玩麽?”

雖然跟娘親在一起也很有趣啦了,不過跟叔叔陪自己玩的東西是不一樣的嘛,某個小娃圓睜著兩隻大眼睛,期待地望著碧泉。

碧泉寵溺地看著小娃娃,“叔叔明天恐怕不能來了,明天要陪著我家公子。”

老夫人用強硬的手段不能讓公子同意招妻主這個主意,不過,換成苦肉計麽,就另當別論了。

就算林公子心腸再硬,他唯一的親人老娘病倒了,他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因為老夫人不肯讓自己給她把脈,就不知道她的病,是真還是假了。

不過,若看氣色,老夫人的身體,是有些衰老氣弱之狀。

就憑了這個,林公子答應了相親,林福管家跟這棲鳳城的林忠大掌櫃兩個人倒是效率奇高,這才幾天的工夫,倒搜羅了五六個人選出來。

這已見過第二個了,明天該是第三個。

小越越眨了眨眼,嘟起了嘴,似乎有點小鬱悶。

卻又想到什麽,問,“叔叔什麽時候能不陪著公子啊?”

這都要好幾天,才能見著碧泉叔叔一回啊。

這娃越說越離譜了。

薑鳳開口道,“越越不要胡說。那是叔叔的工作,就像娘親要每天去鋪子裏上工一樣的。”

碧泉倒是微微一笑,揉了揉越越柔順的小頭發,道,“等公子成了親,我就有很多空閑來陪越越玩了。”

咦。薑鳳抬眼瞧著碧泉。

“林公子有了新未婚妻麽?”

“林公子什麽時候成親呀?”

薑鳳和小越越兩個幾乎是同時問出了聲,碧泉眼中笑意加深,“林夫人正給公子物色人選呢,隻要相親合適,怕是很快就要成親。”

本來以公子的年紀,早該三年前就成婚的,何況林夫人當年生公子的時候年紀都過了三十,如今人在暮年,更希望家中兒孫滿堂。

嗯,也是。林公子就算是身有微瑕,也仍是美青年一隻嘛。

好些病弱美男,坐在輪椅上。清貴逼人,顧盼生輝,照樣能傾倒眾生,比如說賽華佗啊,無情啊。那額間一點紅痣,如印在萬千女子的心頭之上,為伊迷醉深深……

碧泉見薑鳳微眯眼皮,唇抿輕笑,若有所思,便問。“薑娘子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家公子那般人材,若是坐在椅上。定是不輸賽華佗和無情了,要真是相親去,肯定迷倒許多貴家小姐。”

薑鳳說著,又把這兩個的故事大致說了下,當然略去了男尊的背景。

越越兩手捧著小腦袋。眼都不眨一下,聽得入神。這娃最喜歡聽故事了。

“其實你家公子驟然受傷,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但過去了的事並不能重來,已經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與其躲在角落裏顧影自憐,倒不如努力讓自己的日子過得更好。就像我剛才說的那兩人,一個醫術超凡,一個暗器無雙,風姿非凡,雖然坐在輪椅之上,反而更帶了引人心生憐愛的缺陷美,把好些四肢健全的男子都比下去了呢。”

碧泉目光微閃,笑道,“如果我家公子能聽到這番話,說不定會開朗些呢?”

薑鳳隨意地笑道,“你家公子那般清貴,怕是真的當麵見到,我就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也就是跟碧泉你才敢這般隨意的說話呢,……嗯,說到你家公子若是成親了,你不是應該更忙麽?怎會反而空閑更多呢?”

碧泉眸光流轉,笑容暖暖,“我家公子成親後,我也是該功成身退了。”

薑鳳還沒問,就聽越越的小奶音道,“叔叔什麽是功成身退呀?”

“就是叔叔的工作做完了,該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林家,是屬於林靜航公子的,自己這個小廝也該退場了吧?

越越抱著碧泉的衣袖搖晃,驚喜的問道,“咦?是不是叔叔就可以常來陪我玩了?是不是啊叔叔?”

碧泉輕輕捏了捏越越的小胖臉,目光微斜,不動聲色地朝薑鳳那邊輕輕挑了一眼,“那要看越越娘親是不是同意呢?”

這一眼極淺極淡,薑鳳卻給他看得臉上一熱。

才停了停,越越就忙問道,“娘親,讓碧泉叔叔常來陪我玩吧?”

薑鳳也瞥了碧泉一眼,忽然覺得這小哥還滿有策略的麽。

“好啊,歡迎碧泉叔叔來陪越越……”

這句話一出,好像空氣中立時有什麽不一樣了似的。

原來很單純的親子氣氛,怎麽似多了幾分帶著粉紅色小泡泡的曖昧?

薑鳳有點唾棄自己。

似乎是有些三心二意的呢?

雖然心底還沒忘記狄世英,但是分別才不過半年,便對旁的男子又動了凡心。

唉,老紙大約天生就不是個會癡情一生的人吧?

比如說在現代,看到什麽望夫石的故事,癡情女終於等到出軌丈夫回頭之類的故事,薑鳳完全一點也無感,能忍著不吐糟就不錯了。

想必過於理智和自我,也是在現代差點嫁不出去的原因之一吧。

那些一愛就愛得死去活來,無論對方變成什麽樣都不撒手的女人,果然是最好嫁出去的吧?

雖然在場的兩個大人都感覺微妙,但身為四歲娃娃的越越卻是毫無壓力,拉著碧泉的袖子,跟隻撒歡的汪星人般在叔叔的懷裏撲騰。

“哦,太好了,太好了,碧泉叔叔你快點讓你家公子成親咯……”

“好啊,就聽越越的。”

碧泉抱著歡蹦亂跳的小娃娃。卻是一點也不覺得費力的樣子,還抽著空兒,在小娃娃的額頭上親了兩下,小娃娃固然是咯咯亂笑,抱著碧泉叔叔的脖子回親過去,就連薑鳳都有些耳根發熱。

這個碧泉,親越越就親越越,為毛還要在之前抬眼似有似無地瞟老紙一下,弄得老紙渾身老不自在的。

越越親著親著,忽然大叫一聲。

“呀!”

打斷了沉浸在泡沫中的兩個成人。“越越怎麽了?”

越越抬著小手就要去摸碧泉的臉,“碧泉叔叔臉上的傷好象好一些了。”

碧泉抓了那小肉手,唇邊帶笑。張口就把肉手往嘴裏送,越越咯咯笑了一聲,趕緊抽了回來。

薑鳳聽了這話也去觀察碧泉臉上那塊疤。

“嗯,越越的眼睛倒尖,真的是小了些啊。”

碧泉抬眸一笑。“是那藥膏果然神奇……”

越越得意洋洋,“那當然了哦,是我娘親做的。”

薑鳳疑惑地撓撓下巴,自己做的藥膏,有這麽神奇麽?

不過,麵上傷疤不顯眼之後。碧泉的麵容似乎也更耐看了些哦……

碧泉的變化,也被某個沉浸在陰鬱中的人看在眼裏。

“碧泉!”

“公子……”

“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沒灰啊,應該洗過了啊。”

碧泉疑惑地伸手摸了下。

“你臉上的疤痕怎麽小了?”

好吧。林靜航承認自己陰暗了。

他心裏難受,最好是別人更難受,他才能小小的安慰下。

可最近碧泉這春風滿麵,氣色極佳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而且那塊醜陋的印記,居然給消下近一半去。這怎麽不讓他陰鬱的心情雪上加霜?

碧泉伸手輕撫著臉,眉眼帶笑。那笑容還帶著一絲甜意。

“最近用了新出的一種藥膏,很管用。”

是那個女子素手輕調,又有個小寶貝偷偷藏起來的心意在裏麵,怎麽能不管用呢?

好刺目的笑容!

林靜航眼皮低垂,忽然抬睫淡淡道,“哦,什麽藥膏這麽神奇,拿來我看看。”

林靜航接過碧泉帶著不舍的小瓷瓶,放在鼻際輕嗅了下,果然有淡淡的藥香。

忽然長指一鬆,白色的小瓷瓶落在了地上,就算是有地毯,也仍碎成了兩半。

“啊,手滑了……碧泉你去帳房領十兩銀子,再去買一瓶吧。”

碧泉閉了閉眼睛,一隻手在袖中捏成了拳。

終是麵無表情地應了聲,“是,公子。”

卻自己輕輕地把裂成兩半的小瓶子拾了起來,自身上拿帕子包了。

林靜航望著碧泉走出去的背影,心裏又覺得快意,又是無趣。

小侍飛雪卻走到了院中,跟碧泉說著話,“公子可在?夫人請公子過去一趟。”

林靜航知道自己母親要說什麽。

今天上午才見過了一個十九歲的女子。

那女子家中原也有幾間鋪子,算是小富,可惜她家父母身子骨不好,藥錢如流水,家中還有個長姐,已是娶夫,可兩口子也都不善於經營,敗落了不少,隻餘下兩間鋪子半死不活。

那女子念過書,略通文墨,長相算得上俏麗,願意當入贅妻主,隻要林家願意供給著林家父母的醫藥費就行。

大約那女子把林靜航想得過於不堪了些,初次見著林公子的俊美姿容,頓感意外之喜,連旁觀的碧泉都瞧出了那女子眼中驚豔之色。

不過兩杯茶的工夫,那女子就一直在歇盡全力地想討好林靜航。

如斯美人,得了他便是人財兩得,就算入贅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