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航看見的,薑鳳自然也瞧得見。

那站在船頭的,可不正是碧泉麽?

薑鳳的臉登時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這一刻,很想找個地縫去鑽一鑽。

複想起林靜航那讓人誤會更深的舉動,趕緊拚了老命地推了他一把,這回總算掙開,可是此時再跳水,也沒什麽意義了。

薑鳳站在船邊,半垂著眼,心裏糾結萬分。

隻聽林靜航嘖嘖歎了一聲,道,“哎,碧泉這是才跟人打過一架麽?怎麽如此模樣?”

薑鳳聞言朝碧泉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站在船頭的碧泉,衣袖上刮破了好幾道,還濺著些血跡,神情凜冽,仿佛才從戰場上殺敵回來的士兵。

難道碧泉是跟那昨夜擄人的賊人交過手了?

可昨夜那人做這種無聊的事,又有什麽用意?

若隻是想破壞林公子的婚事,大可找旁的女人上,為何要找自己這個無辜人士?

“阿鳳!”

小船才靠上畫舫,碧泉就跳了過來。

當被擁抱在懷裏時,薑鳳那種忐忑尷尬之情登時消去了一大半。

此時碧泉的懷抱,格外讓人感到安心。

“你可還好?”

碧泉有些提心吊膽地問。

“我沒事。”

薑鳳眼角微濕,在碧泉懷裏蹭了幾下。

這才想到碧泉身上的血跡,“碧泉可是受了傷?”

碧泉停了一停,方道,“沒事,都是別人的血。”

當再度遇見喬霜時,他一點也沒留情。

若不是有旁人阻攔,那家夥就要死在自己手裏了吧?

一旁的林靜航撇了撇嘴角,冷冷地哼了聲。

而此時各船上的林家人都趕了過來,將林靜航如眾星捧月般地圍在中央,有問公子情況的,有告罪的,有向林靜航稟告趙小姐那頭小畫舫裏的事的,林靜舫心中略有些不耐,眼角掃到碧泉跟薑鳳雖未再抱在一處,卻扔是手拉著手,不由得更是不爽,麵上有如凍了寒冰一般。

在場眾人何嚐沒有瞧見,也有識得薑鳳的,見這三人這般光景,隻在心裏暗自嘀咕。

公子眼瞧著就要成親了,鬧得這般一出,卻不知該如何了局?

一番喧鬧,終於是各回各家。

薑鳳回到家中,已是日上三竿,越越卻是被碧泉送到了鄰居家裏幫著照顧,原來碧泉趕到的時候,薑鳳家中隻有熟睡中的越越,薑鳳卻是不知去向。

碧泉雖是心急似火,卻還是把越越安置了,才又去尋喬霜。

越越一大早醒過來,發現自己在鄰居爺爺家,雖然沒有哭鬧,但卻是一直坐在鄰居家的門口,眼含兩泡淚,等著薑鳳來接呢。

把越越接回自家,越越終於又見著了自家娘,那個失而複得的歡喜勁兒,恨不得抱著薑鳳大腿不丟手。

薑鳳本來心裏亂七八糟的,可見了兒子這個依賴勁兒,倒是心平氣和了許多。

“是誰這麽缺德啊?”

薑鳳抱著自家兒子軟軟的小身子,嘴裏不由得嘀咕了句。

這回是把老紙送去和個男人作堆,下回說不定就會做更可怕的事,所說以黑社會就要無情打擊啊。

在一邊的碧泉臉色白了一白,捏緊了拳頭。

薑鳳還以為他是為了昨夜自己跟他家公子的事憂心呢,是啊,林公子可是大家公子,發生了這般的事,雖然不是自己自願的,林家會怎麽處理還不好說呢?

薑鳳倏然心驚,驀然抱著兒子站起。

那林家財大勢大,該不會為了林公子的名譽,要把自己滅口什麽的吧?

“阿鳳,這是做什麽?”

瞧著薑鳳起身翻箱倒櫃,尋出了些衣物銀兩,就要打包的模樣,饒是碧泉有些失魂落魄,不知所雲,也忍不住開口發問。

“碧泉,我要帶著越越趕緊跑路,說不定過會兒林夫人就派人來找我算帳,碧泉也跟我一起跑吧……浣花國這麽大,總有林家找不到的地方吧。”

薑鳳覺得自己就跟天朝古代那些不小心睡了大家小姐的屌絲男一般,那些男的不是被滅口,就是走狗屎運地白得一個有著豐厚陪嫁的大小姐當老婆。

薑鳳覺得這兩種命運,前一種肯定咱是不想的,後一種咱也消受不起啊。

正好趁著林家還沒反應過來,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碧泉神色複雜地望著薑鳳,“阿鳳,若是夫人想要讓你跟公子成親呢?”

能少奮鬥幾百年,是多少人的夢想。

那個姚慈心之所以設這個局,不就是想把生米煮成了熟飯,好讓林夫人接受這個現實麽?

可惜她沒想到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喬霜等著她派去的人做完了前半段:公子身邊的護衛被放倒,公子迷昏被送到了畫舫。

後半段卻把要親身上陣的姚慈心換成了旁人。

薑鳳苦起了臉,“我能不娶麽?”

世家公子什麽的,很難伺候啊。

薑鳳在現代就是個小富即安,胸無大誌的,很早就不做那什麽灰姑娘得遇高帥富的美夢了,隻不過也就希望能嫁個不要拉低她生活水準線的過得去的男人就行。

雖然女漢紙的內心裏,是十分希望能有個知情識趣的美少年陪在身邊的,可現實不允許啊。

等到了浣花國,見識了不少好男人之後,薑鳳給自己未來夫郎的定位都是碧泉這樣宜室宜家的。

這要是弄個如林公子那般的冰山傲慢男來,自己還得成天陪小心伺候著,就算是給自己金山銀山也抵不上這份憋屈啊。

“阿鳳可知道,姚小姐趙小姐她們可是做夢都想要娶公子的。”

碧泉本也是愁緒滿懷,不知如何解這局,但聽到薑鳳這般說,還是心中大慰。

“她們那是想娶金山銀山的吧?”

薑鳳說著話,手上已是打好一個包袱。

“可我要金山銀山有什麽用呢?我自己就能養活自己跟越越了。”

越越一直不明白大人之間的對話,左右扭頭瞧著說話的人,此時聽提到自己,趕緊地抱著娘親的大腿,乖乖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很好養活。

“你跟我們走嗎?”

薑鳳抓著碧泉的手,有些急切地問。

唉,老紙就是這四處逃竄的命啊!

若是這回能成功地拐帶走個男人,倒也不枉在棲鳳城裏呆上這麽大半年。

碧泉回望了薑鳳一眼,無奈道,“遲了,……林家的人已經來了。”

如果沒有喬霜這個攪局的人,碧泉倒是樂意跟著薑鳳遠走高飛去,可有這個家夥陰魂不散,怕是到了天邊,他也能跟去折騰出些事兒來吧?

話音未落,院門外就響起了叫門的聲音。

薑鳳臉色一白,手上一哆嗦,包袱就掉下了地。

拉著碧泉問道,“碧泉,他們,他們不會是來滅口的吧?若真是那樣,碧泉我求你幫我照看越越好不好?我包裏還有幾百兩銀子……”

想到自己說不定就要看不到寶貝兒子長大成親嫁人了,內心就淚牛滿麵啊。

老紙特麽的好無辜啊!

看著薑鳳這一臉臨終托孤交待遺言的模樣,若非碧泉一想到可能有的結果實在沒有心情,真要給逗樂了。

碧泉拍了拍薑鳳的手,“阿鳳莫怕,不會是那般的。”

來的人還是林福大管家。

身後還帶了七八個精壯的家丁,薑鳳一看這陣勢,登時熄了想跑的心思。

不過見林福大管家看著還算客氣,說的是夫人有請,倒是給了她一點小小的安慰。

薑鳳心裏七上八下地跟著林福來到了紫竹巷林家別院。

連小越越也跟著被帶過來了。

因要麵見林夫人,薑鳳換了身比較正式端莊的衣服,一個人惴惴不安地在小廳裏等著,廳外頭的小侍們都拿好奇的目光偷偷瞧著薑鳳,卻不敢吭一聲。

廳裏有椅子,可薑鳳哪裏坐得住。

等了約摸有一柱香的工夫,廳外的小廝這才清脆地報了聲,“夫人到……”

兩個長相清俊的小侍一左一右,托著林夫人的手臂走進小廳。

薑鳳本就是廳門口站著,見了林夫人趕緊施個大禮。

“見過夫人。”

林夫人也不吭氣,由著小侍將自己扶到正中椅上坐定,這才施施然道,“薑娘子請坐。”

林夫人原先雖然也見薑鳳,但當時隻是以看員工的標準打量的,現下情況發生了劇變,再看薑鳳,那目光就仔細挑剔了不少。

見薑鳳換了身黑色鑲暗紅柳葉紋的外衫,黑色顯得莊重大方,也更襯得整個人身姿挺拔修長,頭上挽著簡單的婦人發髻,通身沒有多餘裝飾,不過插著一支玳瑁釵而已。

看長相,比不上姚慈心,倒跟那個趙小姐不相上下。

因眉目間不像趙小姐那般總是小心翼翼的討好,反倒更是自在自然些。

其實這大家公子,如果婚前失貞,因那守貞砂隻在皇室和頂極貴族家裏流行,這略平常些的名門世家公子,身上都沒有那個,所以真發生了,隻要沒有故意挑事的人出來敗壞名聲,還是很好遮掩過去的。

不過,以林靜航這般的情況,拿趙小姐跟薑鳳比,實在也是半斤八兩,不差多少。

而且趙小姐那個蠢的,約個會還能被人尋到可趁之機,將四個艄公都換成了賊人,把林家四侍衛給放倒,硬是將林靜航給擄去……

就算是自己林家不計較趙小姐的蠢笨,但趙小姐自己被迷倒,在船上過了一夜,醒來林靜航不知去向,心裏還有不生懷疑的?

與其這樣,倒不如不結這親為妙。

更何況,如今靜航突然改口,要解除跟趙家的婚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