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生日禮物。

林靜航把那串小小的發圈兒捏在手裏,眸光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個珠子的成色不算好,明天叫他們給送些更好的來。”

這珠子這麽小的個頭,打磨得有些粗,而且裏頭還能看出雜質來,就算是薑鳳編出來的這個樣式很新穎,也不算是值錢的。

如果用頂級的打磨得圓潤光滑的玉珠來串的話還差不多。

薑鳳又在桌上撿了幾粒綠玉珠子,拿銀線比劃著。

“不用更好的,本就是日常帶的小東西,弄些不值錢的,丟了也不心疼。”

瞥見林靜航那一身的素色流光緞,腰帶上係著的塊羊脂白玉的玉環。玉環下頭是打好的絡子。

薑鳳快速地串了幾粒,然後放在林靜航的腰間比著,隨意笑道。

“本夫人也打個不值錢的絡子給大爺,不知大爺可稀罕不?”

林靜航眼睫微動,語氣仍不脫傲嬌,“哼,等夫人打好了再說吧。”

卻是不知道想起什麽,眼眸流轉,略帶幽怨地瞥了薑鳳一眼。

薑鳳又不是他肚子裏的小蟲兒,哪裏能知道他又是哪裏不對了,便也不加理會他,自顧自地串著手上的絡子。

林靜航單手支著下巴,望著薑鳳手上繞來繞去的動作,說不上多靈活,卻是異常的認真。

一個雛形漸漸在薑鳳手下顯現出來,林靜航眼皮眨了眨,忽道,“夫人給我打上十二支罷,這樣我一年四季都可以換著帶。”

薑鳳手上拿著的小玉珠就滑到了桌上,彈起清脆的聲響。

“十二支?”

薑鳳驚呼一聲,某人這是要搞批發麽?還一打!

“夫人不是最愛送人東西就是一打麽?”

林靜航幽怨之色更勝。

想到某人居然有十二支發簪,就算被自己搞掉一支,那現下也還有十一支呢。

而自己的匣中發簪雖多,卻都是親娘林老夫人所送,就是成親時的那支當作聘禮的金釵,名義上算是薑鳳送的,但誰不知道這些都是由福管家采買回來的?

當時自然不覺得如何,而現下想起,卻格外地不爽。

嗯?這話有些不對啊。

“我何時送人東西就送一打來著?”

薑鳳愕然。

“難道你沒有送一打簪子給碧泉……”

某大爺說著忽然自動消聲,意識到某二爺當時那肯定是在蒙混自己。

狡滑的碧泉!

“我隻送過一支啊,怎麽成一打了?難道是碧泉跟你說的?”

薑鳳仍然不解地追問。

某大爺想起那會自己正處於逮誰恨誰的陰鬱期,弄壞了碧泉頭上的簪子這種惡劣事,卻是不能讓薑鳳知道的。

才不會說出來破壞本公子的形象呢……

林靜航趕緊岔開話題,“好象是曾經聽他說過,也記不得是何時,許是錯了也未可知……夜深了,夫人莫做這些活計了,傷眼,不如早些安置了吧。”

一邊說,一邊就伸出手掌壓在薑鳳正忙活的兩隻手上,長指輕輕在薑鳳的手背上輕撫,眼神微挑。

薑鳳本來也是這段時間閑的無聊,才弄了這些手工回來做,此時有林靜航搗亂,便隻好放下手裏做到一半的東西,站起身來,伸伸懶腰,坐在妝台前頭,把發髻解開梳著。

從鏡子裏就能看到,某人就站在自己身後,目光裏仍然帶著幽怨……

“你還不去睡麽?”

薑鳳頭發梳順,換下外衣,而某大爺還佇在自己臥房之內,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夜裏冷……”

某人支支吾吾地說著話,卻是先一步地坐在了薑鳳的千工**,手指無意識地在撓著自己的衣袖,“我陪著夫人,也好方便照顧。”後頭的話卻是順暢了許多。

薑鳳噗哧一聲笑了。

林靜航眸光乍亮,唇角就要勾起一絲笑,卻又趕緊掩飾地壓住。

“那你夜裏可不能亂動,張嬤嬤可是叮囑過你那些要注意的事麽?”

薑鳳自從確定懷孕之後,就沒再跟自家的兩個老公同過床。

這開過葷的人再食素,那就格外的難熬。

薑鳳也不是沒瞧見有時男人們落在自己身上那火熱的目光,有時偶然也會心軟一下,不過想到生孩子這件事,最累的是自己,也就硬下心來,裝做沒看見那倆閨中怨夫的眼神了。

反正這是浣花女尊,妻主懷孕的時候,夫郎們最大的任務就是讓妻主安心,開心,順心。

想趁著妻主懷孕時去偷個歡啥的?

估計好些男人做夢也不敢想哩!

自然也不會有古代男尊那種賢惠妻子懷了身子就給夫君弄兩個通房之類的腦殘事了。

“那是自然的。”

張嬤嬤早就耳提麵命再三叮囑,連一向不管兒子房中事的老夫人也把林靜航找過去,重點說了說。

眼下最為金貴可就是這個未出世的孫兒,至於某大爺麽,就得把那些不該用的心思都憋著,等小金孫出世再說……

某人得了妻主的準許,早就樂得心花怒放,卻是不顯山露水地也坐在妝台前,散開一頭如緞長發。

又斯條慢理地換下外袍,朝床邊悠然而來。

見薑鳳已是在床內躺得安穩,路過之時,又揮手拂滅了燈火。

薑鳳躺在**,眼睛眨啊眨的,瞧著一室幽暗中,某人隻著了件素白的單衣,全身都似會發光般,就算是看不到這人的神情,似乎也能感到某人此時正是微微含笑,緩緩而前。

一陣竹茶的香氣幽然襲來。

薑鳳瞧得專注,但見那白衣身影進了帳子,輕手輕腳地在**膝行而前,就跪坐在自己身側。

誒,如斯美人,可惜老紙現下有心無力,隻能看不能吃啊!

“靜航,怎麽不躺下?”

“嗯……”

林靜航應了聲,卻是東掖一下被角,西拉一下的,感覺還滿像那麽回事的。

某人拉開另一條被子,跟薑鳳並頭躺著,因離得近,薑鳳能瞧見那雙桃花眼中,幽深一片。

“夫人……”

“嗯?”

“夜裏如果想要起身,或是喝水的話,就叫我。”

這個應該不難吧,林靜航想著張嬤嬤的培訓內容,無非就是下床去倒個水,或是起來點個燈,莫要讓薑鳳摔著了之類的。

某個大爺賢惠起來,真是可愛。

雖然不能把他的話當真的說……

薑鳳倒不懷疑林靜航的誠心,而懷疑林靜航這個大少爺的行動力。

說不定大少爺倒個水,反而把杯子摔破,點燈燒到手之類的,都是很有可能的啊。

“嗯,好!”

薑鳳湊過去,在某人的薄唇上淺淺地啄了一記,“晚安!”

好半晌才聽到某人的悶聲回應,“……晚安。”

薑鳳帶著笑,閉目沉入夢鄉。

恍惚間似乎身在村中,自己帶著越越兩個,正在田裏種菜。

忽然有驚惶尖叫,“蠻子來啦!大家快跑!蠻子……”

一段話未說完便斷在了慘叫聲中。

薑鳳摟著越越,果然瞧見,不遠處的土路上,煙塵滾滾。

一匹匹高頭大馬上,坐著的可不都是身形粗野,披發辮坦胸膛的異族大漢!

好些人的馬頭前掛著串串人頭,馬後頭還馱著被綁著的女人,都是披頭散發,鮮血滿身。

薑鳳趕緊背著兒子撒腿就跑。

卻聽身後馬蹄聲急,卻是馬上一個猙獰大漢,哈哈獰笑著,張開單手就要朝薑鳳抓過來,另一隻手,卻是握著把彎刀,寒光一閃就朝母子倆砍過來!

薑鳳拚命躲閃,一個惶急,身子滾倒地上,而越越卻被那蠻子大漢自背上抓去,薑鳳怒呼一聲,撲上去就搶兒子,那大漢嘰哩咕嚕說了一堆話,薑鳳半句不懂……

大漢眼中凶光迸現,一刀朝越越劈去!

“不!”

目眥欲裂的薑鳳直驚得魂飛天外。

血雨漫天噴灑,前一刻還在薑鳳麵前殺氣騰騰的人,如一尊土偶般轟然倒下。

露出了他身後的金甲小將。

那小將藏在戎裝下的體態矯健優美,可惜金甲麵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薑鳳隻能看到露在麵具下形狀美好的古銅色下巴,和那對明亮而淩厲的眸子。

“二郎,是你麽?”

薑鳳把嚇壞了的越越抱在懷裏,卻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那人沒有回答,卻是對著薑鳳笑了下,便轉身衝向蠻族軍隊之中揮劍廝殺。

劍光過處,血肉橫飛……

晨起後的薑鳳望著鏡子,鏡中人眼中略有些無神,嘴唇微微紅腫,好像是被蚊蟲叮咬過一般。

早上照鏡子之時才發現的,某人還心虛的說可能是夫人最近有些上火,而且火速地以要去管帳為借口溜走了。

這個林大爺!

真是讓人好氣又好笑!

薑鳳撫著自己的唇,心想,自己昨夜怎麽就睡那麽死?

某人作怪也沒醒過來,難道是因為做了那個夢?

想來是白日裏聽了金甲小將的夢,這才會夜有所夢吧?

那個在邊關殺蠻兵的金甲將軍,是不是狄世英呢?

有心想再去聽聽那說書的後續,可這唇腫的模樣……

薑鳳想了想,便把在門口的望月喚來,讓他去茶館裏接著昨日那沒聽完的聽去。

“嗬嗬,好啊,小的一定帶著耳朵,把那故事記得牢實,回來好講給夫人聽。”

奉命去聽書,還能報銷茶費,這可不是美差?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