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鳳一瞧見自家閨女那難受的模樣,眼前就是一黑,幸而有張嬤嬤在旁邊,扶了一把,這才穩住身形。

碧泉回頭看見薑鳳,便走了過來,低聲道“是半夜忽然發燒,囡囡難受得直哭,請了王大夫過來,那藥汁就是去熱發汗的,現下已是比先前好的不少,阿鳳莫急。”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過來,穩穩地扶住了薑鳳的肩頭。

薑鳳急惶的心情這才稍稍緩解。

因怕影響大夫治病,薑鳳站在那裏,雖然兩眼緊盯著大夫的動作,卻是連呼吸都屏著。

那王大夫卻是頭也不抬地專心施為,薑鳳看著她擦試的動作,也似乎是找的小兒穴位。

林小超的哭聲漸漸小了,也不知是大夫的治療起了作用,還是自己個哭累了。

那老大夫擦了擦手,收起了自己的藥箱。

這才站起身來,要說話間,林小超已是停了哭聲,小臉上的紅色已經褪去了些,隻是小小的眉頭緊皺著,嘴巴也是癟著,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模樣,想來仍然是不大舒服。

“再讓孩子喝些水,睡一覺起來看看如何,若是仍然發燒,就來喚老婦。”

林靜航緊蹙的眉頭終於微微放鬆,向老大夫道了謝。

張嬤嬤客氣地請老大夫到院子裏準備的房間歇息。

小小姐雖然退了燒,但病因還未尋出來,自是要觀察一段時間。

林靜航抱了小家夥在懷裏,碧泉趕緊倒了溫熱的水,放在小碗裏遞了過去。

看著林靜航取了小銀勺,一點點耐心地喂著小奶娃喝水,站在一邊的薑鳳倒有種自己這個當娘的插不上手的無力感。

林小超隻喝了幾口,就不耐煩地扭了頭,小眉頭蹙著,嘴巴癟呀癟的,看著就似又要放聲大哭。

林靜航趕緊地站起身來,在地上慢慢地打轉,一邊輕輕拍著懷裏的娃娃,聲音仍然低沉聽動,隻是多了些微啞“囡囡不哭哦,囡囡乖哦~”

小奶娃半睜著眼睛,好奇地瞧著自己爹爹,因此而暫停了哭鬧。

林靜航行動間,有些微的顛簸。

他這條傷腿,每天早起時狀態最好,走路也看不太出來,但經過一整天的勞累,到了夜間,受過傷的痕跡來的最是明顯。

此時的林靜航,長發微披,衣衫叛亂而帶著汙跡,麵色疲累,雙眉間凝出兩道紋路,一雙桃huā眼內布滿血絲,這般人間煙火的形像,卻是薑鳳自識得林靜航以來,最令她記憶深刻,動人心弦的一瞬。

林靜航不知疲倦地在臥房內踱步,緩緩地走了一圈兒又一圈兒。連碧泉和薑鳳要接手都沒肯,生怕換了人手,會引得寶貝女兒驚鬧大哭。

終於懷裏的小奶娃閉上眼睛,睡著了。

這一夜有驚無險地過去。

晨起時,林小超的發熱症狀好了不少,全身的皮膚看著正常了許多,雖然還有些精神懨懨,但畢竟不哭不鬧,薑鳳心疼地抱著她親自喂奶,林小超大約是因為生病食欲不振,吃得沒有平常多。

那位王大夫又過來給林小超看診,因孩子太小,也沒開什麽藥,就叮囑了些飲食上的注意事項,便要告辭回去。

這還是林府的金寶貝頭回生病,眾人哪裏肯放她這麽回去。

張嬤嬤舌綻蓮huā好說歹說地又留下王大夫多待上一天。

雖然大家夥都鬆了口氣,但林小超好好的就發起了燒,王大夫也判斷不出病由。

先時眾人都是心急火燎,一心隻顧著林小超的病趕快好起來,沒時間細想,這白天小家夥看著精神點了,這便圍坐在一堆,琢磨起林小超的病由來。

“是不是夜裏喂奶的那個瓶子沒洗幹淨?”

碧泉想著小家夥是夜裏才發燒的,便覺得可能是夜裏用來裝奶的瓶子的問題。

薑鳳也看向林靜航。

若是瓶子沒有洗幹淨有了細菌汙染啥的還是很有可能的。

要知道在現代時,那嬰兒奶瓶用具等據說就有七件套之多,要洗幹淨可費死老鼻子勁了,如今林家用的奶瓶,是浣huā國大戶人家裏常用的銀製小奶瓶,林靜航雖然是個好奶爸,但家裏有這麽些下人,倒不必自己親自洗奶瓶什麽的。

也許是這個環節疏忽了也說不定。

複想起昨日白天時,小閨女的便便就有些異常,那時可能就有了苗頭,隻是自己和張嬤嬤隻當是在前頭見人太多,受了驚嚇所致,沒有當回事。

林靜航此時已是抽空換了身潔淨的衣裳,隻是一夜未得好睡,眼內血絲猶存。

聽碧泉這般說不由得有些黑臉“我自然是鬆風!”

雖然每回他喂奶時,都要聽張嬤嬤的,自己先嚐上一口,聞聞有無怪味道才會給小囡囡喝,可是也難保他味覺失靈視線昏huā什麽的。

事關自家小寶貝,自然是怎麽小心也不為過。

鬆風應聲而來,小心瞧著三人的臉色。

“去把小小姐的奶瓶子拿過來。”

鬆風把銀製小奶瓶拿到三人跟前,這兩個小奶瓶每天早上都會被鬆風拿去清洗,到了夜裏,又會拿到奶娘那裏,裝滿了送過來。

薑鳳接過一個,打開蓋子,仔細地瞧了瞧裏外,銀光鋥亮地,又聞聞味道,倒是沒發現什麽異常。

碧泉也檢查了另外一個,向著薑鳳和林靜航搖搖頭,示意並無問題。

“那便不在這瓶子上頭,難道真是像張嬤嬤說的那邊,是因為突然見了許多客人,受了驚嚇?”

薑鳳想到從前在現代,去看同事或同學家的寶寶,進門時,大家自覺的都要去把手洗得幹淨,就怕給小寶寶帶來什麽細菌之類的。

“莫不是有旁人碰過囡囡?”

這浣huā國的科技樹再發達,也不會有像現代那般的消毒殺菌的觀念啊。

“都是離得四五步遠,哪裏有人碰到了。”林靜航回想一下便搖搖頭。

雖然浣huā國沒有消毒殺菌的說法,卻也有小兒不宜多接觸外人的規矩,是以那些賓客至多是對著林靜航父女兩個說些恭維之語,還真沒有哪個不識相的非要上來碰上一碰。

畢竟這小家夥可是林家的寶貝蛋兒,若是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可不是長了嘴也說不清?

薑鳳想了想,道“那你們兩個可與外人有什麽接觸麽?”

林靜航是抱著小囡囡去宴會的,送小囡囡回來的是碧泉,若是之前這兩個跟人握手啊什麽的,也許

林靜航與碧泉對視一眼,都是搖搖頭。

他們兩個都沒有跟人勾背搭背的習慣。

“那,莫不是我這兒的問題?這兩天都吃的什麽來著”

薑鳳可是養過娃的,知道如果母親心情焦急或是飲食上不妥,就會影響到嬰兒,比如說有一陣薑鳳每天幹活很累,結果小越越就腹泄了好幾天,後來還是薑鳳歇過來了,越越才好起來的。

薑鳳努力回想著自己這兩天吃的飯,似乎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啊。

林靜航呼地一聲站起,麵色沉重,抬腳就朝外走。

“靜航?”

薑鳳驚訝地問了句,林靜航卻是動作極快,隻回了句“查廚房!”就不見影兒了。

碧泉和薑鳳對望一眼,碧泉唇角微勾,淡淡一笑,讚道“大哥可真是個好爹爹呢。”

無論是五年前意氣風發才訂下親事的林靜航,還是兩年前意誌消沉的林靜航,都絕難讓人看出來,這樣一個傲驕公子,居然還會是個耐心愛心俱全的好奶爹呢。

薑鳳望了碧泉一眼“碧泉也是個好爹爹。”

碧泉唇角不由彎得更深,正想多說幾句,卻見薑鳳已是進了內室,坐到林小超身邊,看著她去了。

碧泉想著薑鳳還未出月子,昨夜也是鬧得一夜未睡好,正好勸她去**躺著,看著林小超自己來就好。

卻聽見院子裏傳來動靜,卻是林老夫人由兩個小侍扶著,急急地趕過來。

“超兒呢,怎麽樣了?”

因她年事已高,林小超半夜生病這事就沒告訴她。

老太太還是方才想著要來看小孫孫,這才聽說的。

碧泉迎了出去,低聲把林小超的情況大致說了下,當然考慮到林老夫人的年歲,盡量往輕描淡寫裏說的,饒是如此,老太太還是聽得心驚膽戰。

“快扶我進去瞧瞧!”

林老夫人丟開兩個小侍,倒是一把抓住了碧泉的手臂,把半身的重量倚在上頭。

兩個小侍有眼色地等候在門兩側。

寒梅麵帶憂色,飛雪卻是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老夫人急切地走到床前,眼裏最先看到的是**睡著的小嬰兒。

那粉粉的小臉上還有些不大正常的紅暈,林老夫人伸出手,去試探溫度,手都是顫抖著的,直到輕輕落在額頭上,感覺隻是輕微的發熱,這才明顯地鬆了口氣。

林靜航那頭已是召來福管家,把專門給夫人和兩位奶娘做飯的廚子給盤問了個遍,也細問過這幾日的吃食,倒是沒什麽發現。給她們的飯菜都是由張嬤嬤定好的菜式,而且裏頭少鹽少油等各種禁忌也都是嚴格遵守的,現下小小姐生了病,雖然都嚇得結結巴巴,但回的話裏倒是聽不出有什麽貓膩來。

難道真是因為囡囡見多了生人嚇的?

林靜航放了廚子回去,沉思了片刻,又吩咐了福管家幾句話,福管家點頭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