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軍爺爺,那便是薑家寨了。”

一個三十來歲的壯年男人低頭哈腰地給北蠻軍指著路。

這男子看外形,明顯是浣花國人,破布鞋,爛布褲,上身卻穿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絲綢長袍。

而這男子衝著北蠻人的那張麵上,流露出各種表情,諸如討好,惶恐,報複,炫耀等等,雜揉在一處,顯得整個人既滑稽又可憎。

在他五步遠處,北蠻大漢高高地據於馬上,神情踞傲地點了點頭。他身上雖然穿著跟後頭的北蠻士兵看不出有什麽分別,但他的頭上,卻是束起了三條發辮,係以各種寶石珠子,顯示著此人的身份。

他們此時,離得薑家寨有數百步的距離,身後便是黑壓壓的北蠻軍隊。

從這邊望過去,剛好能看到薑家寨那高聳立的石製大門,以及上頭那三個墨色大字。

薑家寨的大門不僅高且厚重,上頭還修築著城似的箭塔,大門居然是生鐵鑄成,而從大道向寨子的路上,兩邊不是懸崖就是峭壁,甚至在靠近大門的一側還挖了深深的壕溝。

如果不是因為天旱,現下這溝裏便會滿是足以淹死人的水。

護城河什麽的,北蠻人這種不會遊泳的馬背種族最痛恨了。

北蠻大漢那盯著那高可過兩人的壕溝,臉色陰沉,嘴裏咒罵了一句,隻是用的北蠻話,那浣花國人一點也聽不懂。

不過,就算是聽不懂,也能大致猜出來這北蠻大漢在想著什麽。

這種地形,正可謂易守難攻。

北蠻人行動如風的騎兵在這裏,簡直毫無用處!

就算現下河溝裏沒水,這樣的大坑也夠深的,多半的戰馬都不會敢跳下去。

更坑爹的是,坑底兒還是大洞套小洞,就算戰馬能跳,到了坑底兒,走不了兩步就得掉進去,那四蹄可就保不全乎嘍。

那浣花國的男人自然察言觀色,見這位北蠻大爺有發怒的先兆,趕緊道,“軍爺爺,您瞧,這寨子,修得這般堅固,還有這路也修得這般整齊,可不正因為那裏頭的人,是大大的富貴,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還有美酒吃食……”

見北蠻大爺似乎並沒有多麽動容,又趕緊起勁的煽動。

“林家,林家,您知道吧,是我們浣花國最富的大商家,他們家就藏在這裏,那珍貴的藥材,千年的人參,萬年的靈芝,能起死回生的,林家多得很!還有林家也有好的大夫,都在寨子裏頭呢!”

北蠻大漢聽著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拿下寨子的好處,那陰沉的麵色似乎放得晴了些,一揮手,身後的北蠻軍又繼續前行……

“這人想來在北蠻軍中的地位不低,應該是個將軍之流。”

林靜航指著那個北蠻大漢,給薑鳳介紹著。

“這,這是怎麽認出來的?”

這些人都是胡亂地穿著些皮毛布料,我了個去,好似才從原始社會末期過來一般的野蠻人,實在看不出來有個毛的區別啊。

“北蠻人的地位越高,頭發梳成的辮子就越多。”

碧泉也在一邊解釋著。

薑鳳嘴角一抽,“那北蠻人的皇帝豈不是頂著一腦門的小辮兒?”

林靜般微冷的麵容上也露出一抹笑意,“北蠻皇帝似乎就是有十根辮子。”

此時此刻,雖然那傳說中的凶猛北蠻人已經兵臨寨下,但身處高高的塔樓之後,薑家寨裏的三人還是很安全的。

其實北蠻人最擅長的也就是騎兵野戰,攻城拔寨什麽的真格的不擅長啊。

京城和浣花國許多大城之所以會丟,完全是因為有帶路黨和豬隊友啊。

雖然也有攻城武器,但那東西本來就不是北蠻人的裝備,在攻洛京時把攻城武器都損耗光了,所以一時半會的,薑家寨還可以無憂一下。

碧泉讓那些去過洛京救人的侍衛們走近,“可見過這個北蠻人?”

在塔樓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些北蠻人。近在百步之遙,眼神好的連對方的胡子眉毛都能看清。

侍衛們道,“這是北蠻那個右賢王手下的大將,好像叫什麽桑奇的。”

說話間,又瞧見了那個仍在北蠻人馬前鞠躬效力的浣花人。

不由得恨聲道,“這人不是半月前那夥流匪的二頭領麽?如今倒成了北蠻人的走狗,呸!什麽東西,待我一箭結果了這賊廝!”

那夥流匪有二百來人,流竄到棲鳳城附近已經有三四個月,禍害了不少村落,如今寨子裏收容的附近村民就有不少是被他們給害得家破人亡的。

半月前這幫人又想到薑家寨來撈油水,卻沒想到薑家寨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硬點子,不但沒撈到便宜,反而被守門的侍衛們用箭放倒了好些人,連大頭領都被射死了。

這夥烏合之眾也就一轟而逃了。

不成想居然給北蠻狗們當了帶路黨!

同在塔樓上的三個當家人眼瞧著,並未有阻止,發話的侍衛已是取了弓箭在手,一箭射了出去!

“軍爺爺您可要提防那上頭的冷箭,上回……”

那帶路黨正背向著塔樓方向,衝著那北蠻軍官脅肩諂笑,說得正歡,忽然一箭帶風而來,而對麵的北蠻軍官卻是飛起一腳,將這帶路黨踹到了一旁。

那人連滾帶爬,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隻因北蠻軍官這一腳,令這位帶路黨避開了要害,不過卻也正巧射中了屁股。

那北蠻軍官其實也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控著馬向後退了幾十步,同時舉起了手上的盾牌,生怕再有箭射下來。

如他這般久經戰場的,隻聽風聲就知道這出手的人力道不弱。

“你,跟他們說!”

被用刀尖指著的帶路黨,心知這些北蠻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隻得忍著劇痛朝上頭喊話。

果然是為了大夫和藥材而來。

塔樓上的三人對視一眼。

林靜航冷笑一聲,揮揮手,“多說無益,放箭吧。”

他們三人上得塔樓來,身上都背了弓弩,林靜般說著已經是拉開了弓弦,冷幽幽的箭頭正朝著下頭那北蠻軍官。

“靜航且慢著,待先嚇嚇他們先。”

薑鳳早就挑出了一個會說北蠻話而且嗓門大的侍衛,此時便湊過去,叮囑了幾句。

那女侍衛來到塔樓的最前頭,運氣吼出了聲。

“北蠻子你們聽著!上天注定了,我們浣花國是浣花國的,你們這些人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來燒殺搶掠,做盡了壞事,是要遭到老天的報應的,我們浣花國的神,會降可怕的怪病到你們身上,你們會全身變黑,受盡煎熬痛苦而死,而且隻要你們一天不離開,你們這怪病就休想治好……”

正說著,一支箭衝著那侍衛麵門就射了過來。

卻是那下頭的北蠻軍官聽得咬牙切齒,不等侍衛說完就直接動了手。

那侍衛倒也機靈,個頭一矮,那支箭奪的一聲,射中了塔樓的垛子,彈跳了開去。

薑鳳就站在一側,瞧得清楚,果然北蠻人的戰力就是不容小覷,這準頭和力道都很可怕啊。

“往回站站,再用北蠻話說兩遍。”

不過,既然都激得北蠻軍官直接動了手,想到可不正是戳中了他們的死穴,說不定他們早就在心裏直打鼓了。

“你們若不信,不久之後,浣花國的神,還會降下怪病給你們的戰馬,到時候就算你們想回北蠻,也要爬著回去啦哈哈……”

那侍衛大聲地又用北蠻話說了兩遍。

當然到第二遍的時候,北蠻人已經開始了第一輪的進攻。

北蠻人被寨門所阻,自然隻能先用遠程攻擊。

謝天謝地,這幫野蠻人並沒有大炮之類的殺器,好象也沒有投石機什麽的。

薑鳳等人都藏身在塔樓的箭垛之後,而且身上都穿上了盔甲,那北蠻人的弓雖然力道普遍強些,但畢竟他們離得塔樓的距離稍遠,而且是自下向上,威力自然大大的打了折扣,雖然箭落如雨,卻很少能真的射到有著塔樓防護的薑家寨人身上。

當然還是有一兩個人受了點輕傷。

薑家寨也立即開始了回擊。

同樣是遠程武器,薑家寨這邊的可選擇花樣就多了不少。

不僅有弓箭連弩,還有投擲武器,一個個跟泥巴球一般。

不過這些浣花國人的水平可太弱了,那箭都射得這般有氣無力,準頭還差,這是沒吃飽飯麽?

有被這些泥巴球砸中的北蠻兵,本以為掛上傷了,結果發現那泥巴球也沒多少威力,裏頭似乎還真裹著爛泥,被打中也就是皮肉痛上一下,連個傷都沒有,頂多是髒了衣裳罷了。

北蠻兵先前聽得那人說什麽神的懲罰,聯想到軍中時不時死的那些人,心裏還有些惴惴,隻怕真叫被這些浣花人給說中了,真的有什麽見鬼的浣花國的神,結果被這樣一攻擊,反而倒是放心了。

哈哈哈,果然浣花國是女人當道,這些娘們能有多大戰力,隻知道扔個泥巴,撓幾爪子什麽的,就算是門再修得高,遲早也得給咱們攻下來,到時候就把這些扔泥巴逗大爺們玩的小弱雞們給一個個地捏死……

北蠻軍官也跟著手下們一道,紛紛嘲笑著塔樓上的浣花國人。

彼此的一輪互射過後,北蠻人沒有倒下幾個,倒是離得薑家寨更近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