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圍觀眾婦人登時就驚歎起來。

“啊?鳳妹子,這些天你都是一個人在家裏?這可怎麽坐月子哦。”

“我說上回在路上見柳遷往娘家去了,竟是那會兒就住在了柳家窪沒回來哦~這般的夫郎,也真真做的出來。”

“我說柳老婆子,這出嫁的兒子丟下坐月子的妻主長住娘家,你老柳家可當真是好家教哦。”

“切,要是我家男人敢這般吃裏扒外成天惦著娘家,看老娘不捶斷他的狗腿!”

一幹自覺不自覺地維護著大女人尊嚴的中老年婦女們,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甩出來,饒是坐在地上的柳老娘皮厚肉糙,也是滿身不自在。

兩個跟來的婆子更是尷尬地扭轉了臉,恨不得裝做不認識柳老娘。

柳老娘見勢不妙,雙手一撐,胖身子一軲轆便爬了起來,黑著臉,望著薑鳳的目光恨不得咬下塊肉來,“我說老二媳婦,堵在門口作甚,還不讓老娘進去。”

進了院,把院門一關,這些多管閑事的老娘們自然散去,那時,哼哼……

薑鳳把門打開,側身讓柳老娘進來,那兩個婆子也閃身跟了進來。

薑鳳望向外頭圍觀的眾婦女們,心想村裏人愛看熱鬧倒也是好事,不然看這柳老娘三個壯婆子的架勢,姐怕不是要吃虧。

便帶笑招呼了眾人一圈兒,大娘大姨大姐什麽的叫得好不親熱。

“我嶽母來了,我家隻有我一個,怕是招待不好,您們都進來坐坐吧,就當是幫忙了。”

那跟薑鳳是遠親本家的大姐會意地眨了眨眼,一馬當先地進了院,笑道,“那是當然了,你一個月子人就該在**歇著,招呼親戚的事,我們當然得幫忙了。”

說著還把旁邊一個有點猶豫的婦人也給拉了進來。

這熱鬧是人多了才更好看。

在門外圍觀的十來個婦女,互相望望,無一例外地都進了院。

甚至那年紀最大的的七十多歲的老婆婆,拄著拐杖,另一邊讓人摻著,顫微微地也進了院。

薑鳳放心的同時也窘了下。

農家無娛樂,自家這是大戲開唱了。

柳老娘進了院,本待大搖大擺進堂屋讓這老二媳婦給自己端上熱茶水來,再慢慢地說事,可沒想到一進院,就見堂屋門緊閉,上頭掛著一把破鎖。

而且那些多嘴多舌的村裏老娘們也都呼拉拉地跟了來,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嚷嚷道,“薑鳳,老娘我有話要說,你放這些人進來做甚?”

薑鳳眨眨眼,望著眾人,嘻嘻笑道,“嶽母有話便說罷,我大娘大姨大姐她們也都不是外人,有啥話不能當著麵說的。”

本家大姐哈哈一笑,“就是,鳳妹子是我本家妹妹,有啥話柳大娘你直管說,看是鳳妹子做的啥事犯了天條律法了,自有我們這些當大的幫你教訓……”

“可不,柳老婆子,你這還從旁的地方帶了倆幫手哩,俺們還不能在一邊瞧瞧稀罕了,你是打算幹啥哩?趕緊得說說吧?”

柳老娘眼睛轉了轉,心道今天可是來的不巧,碰上這麽些討厭的老娘們,有心改天再來吧,可那事不辦好了,她心裏就跟油鍋上的螞蟻似的急燥火燎。

便一咬牙,叉了腰道,“薑鳳,當初我家老二要不是被你壞了名聲,也不能嫁到你這窮村破家來,若不是因為你,我好好的兒子,什麽好人家不能嫁,偏偏要跟你這窮鬼受活罪……”

說著,環視了一圈兒薑家的小院,鄙夷道,“如今你生了個兒子,便看我家老二不順眼了,把我那苦命的老二硬生生的趕回了娘家,連他妹妹辦喜事都不出一分禮,可傷透了我們老倆口的心,氣得我家老頭兒的頭疼痛都犯了,如今還在炕上不能動哩!”

說著,便摸出塊帕子來,抹了抹眼角擠出來的一滴淚。

卻是暗中用胳膊肘撞了下跟來的婆子,借著帕子的遮擋,衝著薑鳳努了努嘴。

那跟來的兩個婆子,一個略高,白胖臉兒,一個生著張紅膛膛的臉,兩人都看著就不像善類。

那高白胖的婆子幹笑一聲,接過話去。

“這結親家啊,原本是兩好隔一好,你情我願,這日子才過的紅火,如今薑家妹子你嫌棄柳家,不跟柳家親,也是把兩個老人的心都冷了,這親家可還怎地做的下去,依著老婆子說,倒不如好聚好散。”

另一人趕緊也道,“可不是麽,這好聚好散,大家也不傷和氣,薑家妹子你年輕不懂事,老柳家的是長輩,也不會跟你計較的,陪個禮道個歉,咱把這合離書按了手印,從此女娶男嫁,各不相關就是了。”

說著,便自柳老娘那兒取了一紙文書,放在薑鳳麵前晃晃。

薑鳳的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突如其來的慌亂感湧上心頭,薑鳳半張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原來這三個是來逼著薑鳳簽和離書的!

按薑鳳本心來說,柳遷這個夫郎雖然皮相不錯,但一無能耐,二來嬌氣,三還生著外心,早些合離了還趁了薑鳳的心意。

可這莫名其妙的難受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原主的情緒在作怪?

薑鳳一時說不出話來,同村的婦女們還當她是被柳家人這突然無禮的要求給驚嚇傷心到了。

其實這些人也是大吃一驚,瞪眼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以為這柳老娘不過是想來媳婦家沾些光,鬧上一鬧罷了,沒想到這位直接來個狠的,竟是要兒媳和兒子合離!

這村裏人可不似那城裏人心活,一般一輩子也就成一回親,一個妻主一個夫郎,哪裏會有那城裏人的什麽休夫合離?

什麽娶側夫納小侍的花樣兒?

那些不過是村裏人飯後消食聊天用來八卦的內容罷了。

本家大姐薑三姐冷笑一聲,“喲,原來柳老婆子這氣勢洶洶的是想斷親合離啊,這可不成啊,要合離,按照規矩,是要你們柳家窪的村裏主事人和我們村的主事人都在場,作見證,按了手印,才得算數呢,嗬,這可是新鮮,咱草沱村這好些年了,可從來沒見過要合離的夫郎呢。”

合離這種事,可真是幾十年裏也就出上一兩回啊。

且先提出來的也是妻主家,不會是夫郎啊。

旁邊眾婦人紛紛接話,有勸柳老娘好好想想的,莫毀了兒子一生的,有人諷刺柳遷連月子也不伺候完了就想合離,道這樣的夫郎隻配休棄。

連那來看熱鬧的老婆婆也跺了跺手中的拐杖,啐了一口,絮絮道,“合離可是好離的哇,咱村那年東頭老王家合離,還是,還是因為王家夫郎嗯,不中用,生不了孩子啊,這才合離的,後來那夫郎回了娘家哇,抬不起頭啊,沒上幾年就早死了誒,……我算算啊,十,十五,二十,哎,這一晃都二十年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