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哥應聲道,“正是,若不是因為追這隻孽畜,我們哥倆個也不會跑了這麽遠,都到了青石縣的地界來了。你們可是這附近村裏的?”

雖然不常往來,但這邊有幾個村子,還是大致知道的。

薑鳳點點頭,“難怪,這邊溝裏可從沒來過野豬。幸好我們娘仨上了樹。我們就住在這附近草沱村。”

獵戶哥撓撓頭,搓搓手,心中更是歉疚,“是啊,可真是僥幸……你們采的果子都被這孽畜踩壞了,不如你們在此等等,我去給重摘些來!”

說著便把那兩個背包都拾起來,把壓壞的都倒掉,“世英你在這裏看著,我去去就回來。”

他是知道這葡萄溝的,偶然打獵過了界,路過這溝,也會摘上一兩串嚐嚐味道,在那水池邊洗把手什麽的。

那美少年應了一聲,似想說什麽,卻忍住了。

那獵戶哥一手拎著一個背包,大步流星地去了。

薑鳳也沒跟獵戶哥客氣,反正要不是這哥倆,自己娘仨還受不了一番驚嚇,如今得挽回點損失,也是好的。

因方才驚魂一刻,氣力用盡,此時兩腿軟似麵條,心慌後怕,而連出了幾身的汗,衣衫貼在身上,現下隻覺得渾身發冷。

已經升級成了大嬸的薑鳳,很有自知之明,用腳丫子想也知道自己此時的形象如何,也就破罐破摔,不去顧忌在美少年的眼中自己是什麽德性,在草地上尋了塊大石,抱著小越越坐下歇息。

美少年容貌雖然是陽光少年,但通過那有限的幾句話,薑鳳就知道他內外不符,這少年的個性可絕不陽光。

美少年的目光有些漠然地瞟過薑鳳,隻在看著小越越時,才多了幾分光芒,他呆站在樹上,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幾步走到了野豬跟前。

好奇的虎子如個小尾巴般,跟在他身後。

美少年回頭看了虎子一眼,語氣放軟了些,“小家夥,不害怕麽?”

地上這隻野豬,差不多渾身是血,死不瞑目的兩隻眼睛仍然大睜著瞪向天空,身下的血已是匯成了紅色的水窪,血腥氣直衝鼻子,一般的小娃兒,早就嚇得躲在大人身後哭鼻子去了,這隻小家夥倒是膽子賊大,比他那個什麽薑姨還強得多,下個樹都能差點摔傷,真是十分沒用。

“不怕,大哥哥你真厲害,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弓?”

虎子兩眼放光,滿臉崇拜,一句話就奠定了美少年的輩分。

美少年把自己的弓拿下來,遞給虎子,“小心點,莫傷了手。”

說著把拿著弓的虎子放在一處略高些的坡上,自己卻是從地上的野豬身上,一把抽出了咽喉處的獵刀。

朱紅色的血如同小噴泉一般地噴濺出來。

一隻豬居然有這麽多的血。

薑鳳趕緊背過身去,不讓懷裏的小越越看到這般血腥的鏡頭。

她是背過身去了,但奈不住還有個虎子小黑娃,站在一邊全程觀摩,還要發出感歎聲音,一會兒咦,一會啊的的渲染氣氛。

聽虎子叫得熱鬧,薑鳳也忍不住回過頭來,瞧了一眼美少年的動作。

美少年正認真地用獵刀割著豬腿,刀光雪亮,幾滴血珠兒濺到美少年挺直的鼻尖處,恰與臉頰那抹血痕交相輝映。

美少年心無旁騖,目光專注地工作著,旁邊還蹲著個一驚一乍的小黑娃。

這畫麵,竟有些詭異的淩厲美感。

懷裏的小越越醒了這半天,親娘也不理自己,便無聊地睡著了。

倒是不耽誤薑鳳觀賞冷漠美男解豬圖。

這可是原生態純天然的美男啊,雖然性子略怪異了點,說話打擊人了點,但靜默無言的時候,還是滿養眼的。

唉,要是咱穿越過來就是個有田有閑有錢的未婚女紙,一定會不擇手段死乞白咧地追個女尊全能五好美貌老公放到家裏來,有事沒事看著,還能陶治一下節操什麽的。

可惜,起步太低,離異帶孩窮村婦什麽的,還是麵對現實吧,先奔了溫飽,再思那啥吧……

正自忙碌的某少年忽然覺得有異,抬眼瞟去,正對上一道赤果果的凝望視線,可不正是那位帶著孩子的大嬸。

那大嬸倒是跟自己見過的村中婦人都有些不同,用一塊灰粗布把額頭和側臉都蓋著,隻露出眼睛和鼻子的部分,想來脫離了危險,所以現下臉色好看了些,望過來的目光倒不似中年婦人那般略帶混濁,而是清亮如水,隻卻像是餓了好久沒吃過飽飯一般。

嗯,這大嬸家中沒什麽勞力,隻能自己帶著兩個小孩子出來做活,肯定是經常食不裹腹什麽的,想想倒也可憐。

少年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把兩條豬前腿都給卸了下來,尋了些幹草,又把血給擦試幹淨。

薑鳳在一邊打量著,心裏還疑惑,好好的一頭整豬,為毛要剁下兩條腿來呢?

正巧此時那位獵戶大哥已是采滿兩個背包,大步而回。

果然壯男什麽的,做活就是比老幼病殘快得多啊。

獵戶哥將背包放在薑鳳麵前,憨厚笑道,“都妥了,這天色就要不早了,你們快回村吧。”

這邊山裏雖沒什麽猛獸,但誰也背不住有意外啊。

薑鳳連聲稱謝,虎子也跟著脆聲道,“謝謝大哥哥。”

薑鳳把小越越在胸前的袋子裏放好,又去背地上的包。

背包很大,又裝滿了葡萄,自然份量也不輕,薑鳳往身上背的時候就有些吃力,動作看著也很笨拙。

獵戶哥伸手幫著提了一把,薑鳳正要回頭道謝,忽覺背上一輕,那包就是一輕。

卻是美少年一手把自己的背包拎在半空,另一手提著兩隻用藤繩捆好的野豬腿,道,“大嬸,我送你一程,這兩隻前腿給你帶回家去。”

獵戶哥微怔之後反應過來,點頭道,“對對,還是世英想得周到,是該送他們一程。”

薑鳳也是一愣,這美少年說話雖然一口一個大嬸讓人鬱悶,但這心眼倒是真不壞。

這就好比一小腹上長了點肉肉的美眉,累極困極之時,在擁擠的公交車上被人當孕婦給讓坐了,雖然心靈受到了打擊,但美眉會拒絕那個座位帶來的舒適嗎?

薑鳳現下的心情就如上所述,好幾種滋味交織著,卻是一身輕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