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地冷了,樹上的葉子也開始變黃了。

快要秋收了。

秋天這個收獲的季節,是農家人最喜歡的。

這會兒氣候宜人,各種瓜果蔬菜都是最為豐盛的時候,地裏的莊稼也該收獲了,收獲完後,緊接著就是犁田鬆土,準備種新一茬的糧食。

薑鳳家裏地不多,不過兩畝,因薑鳳原身推算著秋天自己要坐月子,她又不似趙大姐般勇猛能幹活,而自己的夫郎柳遷根本就沒下過田。

因此夏收之後,原身薑鳳就沒有再種,反是賃給村上人種這一季的莊稼。

當然,這般做勢必又少了些口糧,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不需下地,薑鳳就安心地在家裏坐月子。

這一個月,薑鳳過得倒是很不寂寞。

養娃外加調教夫郎,每天狀況不斷,卻也是有喜有憂,苦樂摻半。

比如說某人練習燒火,差點把廚房給點了啊。

終於學會了燒火和開水,得意地端過來獻寶,結果左腳絆右腳,仆倒在地,一碗滾開水漫天潑下,薑鳳好險拉了被子蒙住自己和寶寶的頭臉,娘倆這才逃過驚心生死一劫啊。

當然了,某人也不是沒有進步的。

雖然過程緩慢了點,驚心魂魄了點。

至少,現下薑纓想喝點熱乎的湯水,也不用再等著鄰居趙大姐來幫忙了。

滿月這天,趙大姐和村裏的女人們都來看薑鳳。

來的人有老有少,無一例外地都是女人,手裏還都帶著東西,有多有少。

這多少大約是看親疏遠近來的。

禮多的是三斤雜白麵,十幾個雞蛋,禮少的就是五個雞蛋。加起來倒是一共有五六十個雞蛋,十幾斤的雜白麵了。

這些東西對於薑鳳她家這種赤貧的困境來說,倒真是及時雨了,雖說日後這些人情禮還是要還的,但能救急一時也是好的。

薑鳳父母早亡,在這個村子裏雖是也有親戚,但都遠了些,最近的也就是個堂兄,年紀相差的大,又是男人,並不大好來往。而堂兄嫁的那家女人性子有些各色,一向看不起薑鳳這個窮妹子,因此這門親戚也跟沒有差不多,餘下的便都是些血緣關係稍遠的旁親,有來往但不會太親香。

到滿月這天,薑鳳的娃胖了一大圈兒,身上有了小肉肉,看著模樣略長開了些,眉目清秀,時常瞪著兩隻圓嘟溜溜的大眼睛四處瞅。

來探望的女人們抱來抱去,說說笑笑,那般的熱鬧雜亂,這小娃都沒有哭鬧,端地是個天生的好寶寶。

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瘦小婦女,麵目微黑,頭發枯黃,神情有些陰沉沉的,別人抱孩子她卻隻是跟著側過頭去瞧兩眼,順嘴說道,“這男娃長得倒隨了他爹,俊俏,好好養著,將來定能嫁個好人家。”

按說這話應該是誇咱孩子的,可聽起來它怎麽就那麽別扭呢?

趙大姐撇了撇嘴,想說什麽卻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屋裏其他的婦人們都是嗬嗬笑,並不跟著發表意見。

那瘦小婦人見無人響應,也怪沒意思地閉了嘴。臉色卻更黑了。

薑鳳想起,這婦人,叫做馬二姐,算是原身薑鳳的遠親,七拐八拐的,薑鳳該叫一聲表姐。

這馬二姐在村裏可算得上是有名的古怪人,說話做事都不討人喜歡,不過她倒是也有自知之明,輕易不怎麽開口。

眾人看過了小娃兒,因薑鳳家這條件,且生的又是個男娃,當然不會擺酒請客啥的,來的人也不過喝了幾口粗茶,吃了點炒瓜子,就都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趙大姐幫忙收拾了下屋子,見薑鳳拿了掃帚要掃地,忙把她按住,奪下了掃帚。

“妹子快歇著,放著我來。”

薑鳳有些汗顏,這一個月下來,她看得清楚,若沒有這位大姐,自家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呢。

“沒事,我也能做了。大姐你生老二那會兒,不是歇一天就幹活了麽?大姐,今兒起就不用幫我做飯了,我們自己做吧。”

人趙大姐當年生老二那會兒,就是在路上生的,家來也不過歇了一天,然後就接著挑擔子走山路送貨了。

真是人跟人沒法比。

若是在現代生孩子,不說花大價錢住月子中心啥的,條件不咋地的,還要請個月嫂保姆,再加上娘家媽來,幫著伺候上一百天,補這個補那個的,怎麽養身子怎麽來,可在這偏僻小村……

穿來一個月,薑鳳已是認清了現實。

這原身是個孤苦沒親娘的。

柳遷的娘明擺著極不待見原身。

要不也不會明明自己就是穩婆,可兒媳生孩子也不過來幫忙了。

就算是鄰居大姐熱心,也不能總是依靠人家啊。

趙大姐笑道,“薑妹子你哪能和我比,你從小身子骨就沒有我壯實,小時候咱倆一起山上玩,每回你走不動路還不都是我背的你?”

嗯,小時候薑家老娘老爹還在的時候,老薑家的家境不錯,吃穿上比老趙家可強多了,而且因自己和薑妹子處得好,有什麽好吃的也能分一份兒。自己也就更樂意帶著薑小妹子到處玩兒了。

唉,可惜,好人不長命。

薑家姨姨和姨父過世得太早了。

薑鳳也笑道,“我都記得呢,小時候隻要跟著趙大姐你出門,那下村的幾個小霸王,見了咱們都是繞路走。”

這些天回想原主的記憶,這位趙大蘭可真算得是跟原主穿一條裙子長大的鐵姐們,好閨蜜。

原主小時候能順利成長,也多賴這位好鄰居了。

“可我如今也是有夫郎有兒子的人了,總不能事事都靠著旁人。還有小柳這個月也學會了不少,能幫著做些活計,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好好練練,就算不能跟我牤子哥比那般能幹,也要差不多才行,畢竟也是當爹的了。”

比如說現下,柳遷就在廚房後頭,又跟一堆尿布奮鬥著。

如今的家務活裏,就這個他做得最好。

牤子哥,就是趙大姐的夫郎。

他年紀比趙大姐大了一歲,倒真是個幹活的好手,什麽種地,修房,木工,石匠他都來得。

他也舍得出力氣,在外跟著妻主做送瓷器的苦活兒,在家又把一切雜事全包了,兩個兒子都是他帶大的,算是薑村裏有名的能幹夫郎。

趙大姐聽薑鳳這一番話,連連點頭,一拍大腿道,“薑妹子你可算是開竅了。你早這麽想,就不會多吃這兩年的苦頭了。”

咱莊戶人家,又不是那深宅大院的富貴夫人小姐,夫郎們隻要長了張漂亮麵皮,會彈個琴念個詩呀啥的就行了。

莊戶人家的夫郎,還是要能吃苦耐勞的啊。

至於模樣,男人嘛,熄了燈還不都一個樣兒?

隻要那家夥什兒好使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