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鳳暗叫不好,就聽崖下一聲暴喝。

“誰!”

這聲音如此清晰,聽著就是四五十的中年男子,絕對不可能是狄家兄弟,登時嚇得魂飛天外,趕緊撒丫子就跑。

哎瑪,今天真是出門不利,非要多事地跑出來做什麽,這不是沒事找抽麽?

薑鳳心裏懊悔,慌不擇路地在山上飛奔,聽得後頭腳步急響,薑鳳一回頭,見一個黑衣大漢速度奇快地就朝自己奔來。

薑鳳嚇得趕緊尖叫,“我,我隻是路過的,你,別來追我……啊!”

這句撇清的話以更響的一聲尖叫而告終。

原來那人手一揚,一道寒光激射而來,虧得是薑鳳常年運動,身子反應快,向側疾閃,結果顧頭不顧尾,沒看見腳下的樹根,狠狠地絆倒在地,而且身子骨轆轆地就摔下山坡去。

全身接二連三傳來的痛感,再加上身子從高坡上滾落的地覆天翻,薑鳳隻來得及想:完了,這下說不定又要穿,越越寶貝媽媽對不住你……

緊跟著後腦不知碰到什麽硬物的薑鳳,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薑鳳有知覺的時候,隻隱隱約約地聽到幾句低低的說話聲。

“她沒事,不用擔心。”

“嗯。”

這聲嗯,聽起來格外地熟悉,薑鳳驚喜地睜開了眼。

太好了,原來老紙還在,沒穿到別處去!

而且這個聲音,不正是咱那沒緣分的前未婚夫郎麽?

果然是人生處處有驚喜,先驚而後喜啊!

不過,這個不屬於狄家大郎的聲音又是怎麽回事?

而且為毛睜開眼,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薑鳳左右微微轉頭,這才感覺到眼睛上蒙著一層厚布。

這是腫麽回事?

老紙成人質了麽?

薑鳳本想出聲,可是又停住了,她還想多聽聽那些對話。

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人醒了,送她上路吧。”

啊,原來那個追自己的黑衣大漢居然是跟狄世英一夥兒的?

難道狄世英真的跟落鳳山強盜有關係!

被自己這個猜測弄得悚然一驚,緊接著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等等,送她上路是什麽意思?

上什麽路?不會是上西天的路吧?

薑鳳瞬間覺得自己太苦逼了,這可真是沒事找死型的。

果然聽到那似狄世英的低聲嗯了一字,自己的身子便被抱起。

薑鳳本能地掙紮了下,沒想到這才發現自己的兩隻手也被捆了。

“喂,喂,你們送我去哪兒?我,我家可是這附近的,家裏也有銀子,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大不了讓我家送錢過來,你們可莫衝動啊!”

薑鳳一緊張,就絮絮說個不停。

隻聽那蒼老聲音在後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笑。

倒是抱著自己的人道了句,“不用怕,送你回去。”

聲音溫和清亮,可不正是狄世英!

薑鳳瞬間激動了,直嚷道,“狄,二郎,你是狄家二郎麽?”

那人一陣沉默,半晌才嗯了一聲。

“狄世英,京裏來了個什麽將軍,要進山,你快跟你哥哥躲上一躲,最好是離開這落鳳山。”

這浣花國可不像在後世,各種天羅地網,在這裏,就算是殺人放火,隻要能逃得脫,多半是找不到的,當然了,如果是重要人物,比如說謀反叛國之類的,朝中派了什麽名捕或軍隊下來那就是兩說了。

又是一陣沉默,也不知是否是薑鳳的錯覺,忽然覺得抱著自己的手臂好像力道變得更柔軟了些。

隻聽狄世英又是應了聲,“……好。”

薑鳳覺得似乎聽著帶了些鼻音。

“你,你這幾年過得好麽?”

感覺到狄世英抱著自己,疾步而行,迎麵還能感到吹過來的春風,不愧是山中的獵戶,崎嶇山道也是如履平地,薑鳳幾乎都覺不到顛簸,反是側邊靠著的胸膛,勁道而有力,還有好聞的鬆柏氣息。

“……很好。”

狄世英的回答仍是慢了半拍的樣子。

薑鳳心中內牛滿麵,總算多回答了一個字了啊!

因為眼睛看不見,其它知覺便格外靈敏。

薑鳳說完了幾句問話,似乎再也想不出什麽了,沉默了好一陣兒,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可不是正在被美少年公主抱麽!

啊啊啊!

天啦,老紙終於也等到這一天了,老紙終於享受到了女尊的小福利啦,老紙……

誒誒?怎麽停下了?

這天殺的路怎麽這麽短,明明老紙來的時候還費了好半天工夫的?

薑鳳感覺到腳底觸到了地麵,自己被放下了。

要不要裝作嬌柔不勝狀,再撲到某人懷裏好一親芳澤?

隻可惜薑鳳還沒盤算好,背上也觸到了實處。

大約是狄世英難得體貼細心,尋了棵大樹給薑鳳靠著。

“我們要離開這了,你,日後也莫再來……保重。”

薑鳳感覺到手上的束縛被輕輕地解開了。

卻聽那清亮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如果不是她的錯覺,裏頭竟是絲絲的溫存,薑鳳不待答言,隻覺得頰邊印上了一片溫熱。

而一個結實的胸膛,就緊緊地貼著自己,雙臂環抱在腰肢最細之處,薑鳳整個人都酥軟了。

薑鳳還在布巾下的兩隻眼不由自主地瞪大,可惜什麽也看不見,這,這是美少年之吻麽?

一顆心撲通亂跳,如果薑鳳能看到自己臉的話,那肯定是如醉般的紅暈兩朵。

當那溫熱離開,薑鳳的心反是跳得更歡騰,哦呀,這是正經的吻別麽?啊,這麽蒙著臉是不是有點禁色的意思?

可惜,等待了半天的薑鳳隻覺得身前一片微冷虛空,那胸膛也離她而去,隻聽一聲保重,便是遠去的腳步聲。

薑鳳就是一怔,等省過來,手忙亂地把蒙眼布取下時,但見林間草地,野花爛漫,哪裏還有美少年的蹤跡?

薑鳳眨了眨眼,心跳漸漸平緩,望著空無人煙的山林惆悵了一會兒。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離村子最近的小山之中,自己背包還放在腳邊。

薑鳳拎了包,慢吞吞地回到家。

婁老爹一見薑鳳,忙問,“這是咋了,可是在山裏摔著了?”

薑鳳點點頭,扯出一個笑容,“嗯,不小心跌了。”

咧開嘴角的時候,這才發覺嘴邊還有點疼,呀,莫不是跌下來的時候還摔到了臉?

薑鳳火速進了臥室,來到門邊那麵明光鋥亮的銀製穿衣鏡前一照。

艾瑪,頭發亂了兩掫,臉側刮了一道,唇邊微腫,身上本來是身小清新的綠色綿衫,結果也破了幾處,膝前沾上了好大一片泥土。

為毛老紙在遇到美少年的時候,總是最醜態百出的狀況?

老紙上輩子究竟是做了什麽孽喲?

正捂臉鬱悶的薑鳳,忽聽見外頭有高亢的婦人聲音傳來。

“薑大姐可是回來了麽?薑大姐,薑大姐?”

“哎,這位大姐你可不能進去,等老婆子給你通報了再進!”

婁婆婆攔阻的聲音還帶著點不悅。

“哎呀,你這婆子太不知禮。哪有讓客人等這麽久的?攔什麽攔,薑大姐知道是我來了準得高興,快讓開!”

薑鳳聞聲就把頭發抿了抿,走了出來,見一個胖乎乎的半老婦人正跟婁婆婆在院裏拉扯,旁邊婁老爹急得沒法,卻是紮著兩手不能上去幫忙。

原來這浣花國裏的規矩,男人若主動跟不是自己妻主的女人打架,不管有理沒理,都要輸上三分,當然了,或是危急關頭,救人性命或是自衛那又另當別論。

薑鳳還沒說話,就見後院裏三個小的衝了出來,小越越膽子小,看著拉扯高聲的有些害怕,躲在豹子哥哥身後,虎子卻是嗷地叫了聲,一頭衝過來,奔著那胖婦人的圓肚子就撞了過去。

“放開我婁婆婆!”

嚇得胖婦人尖叫一聲,撇了婁婆婆趕緊就躲。

這黑小子,身板壯得小牛似的,給撞著了可不是玩的。

“哎,哪兒來的野孩子,怎麽都沒家教啊!”

虎子雖然年歲還不大,但也能聽出來這是在罵自己,氣呼呼地又要過去撞這胖婆娘,還是薑鳳把虎子給拉住了。

“這位大嬸,你是哪位?怎麽來我家還跟長輩拉拉扯扯地動上手了?可是跟我家有仇麽?要不要我去把左鄰右舍拉來評評理?”

這莫名其妙的老婆子,跑到自家地盤上撒野來了,薑鳳不算不愛惹事事也不能讓她得意了去。

那老婆子一瞧薑鳳麵帶寒霜,且臉上還有傷痕,衣衫也有些破,心想這家家主才不知道跟誰幹了架,估計正在氣頭上,自己是說事而來,沒的撞到槍尖上頭,還是趕緊把正事說了要緊。

“這,……嗯,這都是一場誤會。我還當……”

說著瞧了婁家老兩口一眼,那沒說出來的話不言而喻,薑鳳蹙了眉頭,“這位大嬸,沒事就請吧!我家現下沒空待客。”

“哎別呀,這位大姐可莫生氣,我這就給這位大娘陪個不是。”

這婆子倒是能屈能伸,趕緊滿麵帶笑,屈膝給婁婆婆行了個福禮。說話也說了幾句,婁婆婆本就不欲多事,便點點頭表示不介意了。

薑鳳見她這般,心中的火氣倒是消了一些,便請婆子到客廳坐。

婆子才坐下,就趕緊道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恭喜薑大姐,我是青石城裏的董媒婆,……”

頓了頓,等著薑鳳的回應,結果薑鳳還是一臉平淡,哪裏有普通村民聽到縣中官媒時那尊敬仰視的表情?

不由得心下失落,接著道,“薑大姐大喜,我是特意給你們家提親來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