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禁不住慢慢開出一大片濃豔薔薇來,看來,由太後親自挑選的皇後也快失勢了。我的目的快要達到了,待我登上那個最高貴的位置時,也是我重歸自由之時,上官,上官,再沒有多久,我就又可以笑容燦爛地站在你的麵前,到時,金戈鐵馬,亦或,天涯流浪,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那時,我們的中間,再不會有梁遲萱。亦不會,再有他人。

那年杏花樹下的誓言,一直牢牢地鐫刻在我的心房上,上官,你也和我一樣,絕不會忘記的,對嗎?

“皇上駕到!”

小太監尖利的聲音將我自回憶裏拉回了神,我忙斂了所有思緒,隨著眾人請安。心卻暗自嘀咕道這小子來得真是時候。洛梓軒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衫,領口和袖口都細細地用紋金絲線繡了堆疊繁複的墨竹葉片。越發襯得整個人俊眉朗目,俊美如斯。

我連忙起身,坐在下首。洛梓軒也不客氣,給太後請安後,便在右側坐下來。宮妃們一個個臉色羞紅,微垂著頭,餘光卻不斷地瞄向洛梓軒。

太後笑道,“今日寧懿宮可真是熱鬧,皇上怎地也有空過來?”

洛梓軒答,“昨晚就聽梁妃說今日要過來給母後請安,朕想著恐怕今日母後這兒熱鬧著,這不下朝後就趕緊過來了,沒想到還真沒猜錯,果真熱鬧非凡。不知母後和大家在談論些什麽?朕可有壞了大家興致?”

眾妃趕緊否認,各自拿出最美的姿態笑容,期望得到洛梓軒‘關切’的一眼。昨晚的事我還記恨在心,遂隻顧著喝茶,懶得理會眾人的神色。須臾又聽到太後笑道,“她們可是眼巴巴地盼著你來,哪會壞了興致?”

“母後說笑了。”

“你呀——”太後頓了頓,視線突然伸了過來,我內心一緊,總覺得今日太後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稍稍動了動身子,才發現坐在我旁邊的竟是蘇芸生,看來,定是想多了,太後多半是在看蘇芸生,果然,就聽到太後續道,“剛才皇後和梁妃還給哀家提要為蘇貴人晉位,哀家已經允了,皇上怎麽說?”

“一切就由太後做主便好。”洛梓軒答得中規中矩,但我卻看到遊弋在他眼角眉梢的深深得意。

“既然皇上也這樣說,那麽冊封之日就定在三日後了,聽說那日也是蘇貴人生辰,皇宮好久也沒有認真熱鬧一次了,不如這次就大肆操辦吧。”

太後的話音剛落,眾人莫不出現或嫉妒或怨憤之色。我也小小嚇了一跳,隻是一個小小貴人晉位之事,太後為何要做得這般勞師動眾?旁邊的蘇芸生已滿臉喜色地跪下謝恩,紫金的琉璃墜反射著淡金的太陽光,微微刺疼我的眼。蘇芸生,蘇芸生,你的恩典來得太快,快得讓我也忍不住想要把計劃提前。

洛梓軒淡淡道,“隻不過是小小冊封,斷沒必要弄得如此。母後若真想好好熱鬧一番,朕倒是有個想法,上官愛卿已回朝數日,朕正尋思著找個機會為他接風,不如就放在三日後如何?”

我不知曉眾人是怎樣的神情,我隻知道現在我的腦袋和心髒全被上官兩個字漲得滿滿的。記憶裏那張融合雋秀與英氣的臉龐,在不斷地重疊閃現。冒險出宮未曾見到他的遺憾在瞬間都灰飛煙滅了,我,終於,要見到他了。

心中的薔薇開成一片絢爛的海,我的唇角微彎,眉目生輝,整個人似沐浴重生,煥發出熠熠神采。

“好美……”

我在朦朧間聽到一句低低地讚歎聲,眼眸驟然恢複清明,視線所及處,竟發現眾人竟是一副癡迷模樣,我隱隱皺眉,梅香在我耳邊輕聲道,“娘娘剛才清淺一笑,當真是出水芙蓉,美得攝人神。”

剛才我……竟是恢複了那年杏花樹下的笑容麽?一道灼熱的視線燃燒過來,我望過去,卻是唇邊染抹邪美笑容的洛梓軒眼神深邃的看著我,一如剛才太後。瞬間沉下臉,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隻聽到太後輕歎道,“時辰不早了,大家也散了吧。皇後,梁妃,蘇貴人留下來。”

眾人跪安後,太後叫王喜傳了午膳。太後居中,洛梓軒在她左側,接下來是我;皇後坐在太後右側,接下來是蘇芸生。氣氛有些僵硬。宮女布著菜,太後喝了口蓮子羹,抬眼看著我道,“聽說小沐兒今日身子不太好?”

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不安的感覺又冒上心間,“謝太後關心,臣妾一切安好。”

“是麽?”太後眼皮也沒抬,語氣淡淡,並不像一直寵我慣我的太後,“昨日哀家聽盧太醫說你染了風寒,需要靜養。哀家今日瞧你臉色也不太好,況且三日後的宴會也不是什麽大事,人多了,病反而不太容易好,所以依哀家看,沐兒你還是在梁沐宮好生歇息幾日才好。”

“太後!”我驚叫,筷子沒拿穩,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太後仍舊神色平淡道,“替梁妃換雙筷子。”

沒有人再說話,皇後微垂著頭,就著湯匙,小口小口地啜飲著一碗羹湯;蘇芸生亦低著頭,我隻看到兩個淺淺梨渦忽然變得深陷。洛梓軒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打量著我,黑亮的眼睛閃過太多的東西,我卻抓不住其中一種。我內心的怒火在急速躥升,握著筷子的手卻輕微顫抖起來。

如果,我沒猜錯,太後這是在她所信任的人麵前,給我一個警告。皇後是她親自挑選的人,蘇芸生目前也算是洛梓軒一邊的了。太後,我的親姑姑,她一定猜到了什麽。她是軒盟國的太後,她願意給梁家最好的,可是她心中仍有堅持,這萬裏江山是姓洛,至始至終,它都得姓洛。

可是,為什麽不讓我見上官?

沒有人記得清梁遲萱,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