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與洛梓軒對視半晌,當陽光輾轉劃過我的睫毛,明亮的光刺得眼睛微眯,我才突然回過神來,此刻來翠微宮的我,可不是閑來無聊。遂肅容道,“臣妾今日帶來皇上滿意的答案,不知皇上此刻還有興趣否?”

洛梓軒眼睛陡然一亮,滿臉冰霜退去,一抹慵懶的笑染上唇角,他微側頭,對蘇芸生道,“朕有些渴了。”

蘇芸生身子顫了顫,卻也乖巧地答道,“皇上與姐姐先聊著,臣妾這就去沏壺茶來。”離開時,還細心地關好門,大片陽光被擋在屋外,殿裏有些昏暗。迎著洛梓軒探究的目光,我緩緩地走到他對麵坐下來,視線左斜,卻看到放在矮幾上的紫砂茶壺。

我了然地牽開唇角,卻也不想再生事端,遂轉眼對上洛梓軒,直接切入話題道,“這幾日,多虧皇上照顧,遲沐感激在心。而皇上那日對遲沐說的話,我已仔細考慮過,答應我的條件,答案便是讓你想要的。”

“說來聽聽。”

“我要見文淵。”

“文淵?”洛梓軒詫異地調高眉,他一定以為我會提出見上官,我笑了笑,“皇上不答應?”

“朕隻是奇怪。”洛梓軒上揚唇角,神色已恢複自然,“這到不是難事,朕自會安排——你沒其他的要求了?”

我搖搖頭,見文淵隻是因為疑團在腦袋裏糾結得太多,他和東方邪,梁遲萱牽扯得太多,我要知曉,當日東方邪喂我服下的藥丸到底是什麽邪藥!

“朕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讓你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譏誚地笑,“皇上不是說經過刺客事件我應學得聰明麽?再說,皇上那日為遲沐準備的驚喜真的很夠誠意,如此一來,遲沐怎還能冥頑不靈?”

洛梓軒臉色瞬間沉下來,“朕要的是實話。”

“這就是實話。”我站起身來,眼神驀地變冷,臨了門口,我背對著他道,“遲沐希望晚上盡早安排,還有,為了展現出我的誠意,皇上近日煩惱的事,我自會替你圓滿解決,但有個條件是,接下來幾天,後宮所發生的任何事,都請皇上不要cha手。”

“你到底在打著什麽算盤?”

我轉過頭,看著他冷笑道,“遲沐哪有什麽如意算盤可打?若不是皇上你前幾日親自策劃了‘刺客’事件,讓宰相誤以為我已經倒戈相向,如今哪得這麽麻煩?——宰相如今對我亦有懷疑,若是不給他點甜頭,你以為我的話他還能相信麽?”

“所以呢?”

“宰相大人對我這‘皇妃’身份可一直不滿的。”

洛梓軒冷哼一聲,“你要朕廢後?”

我亦冷哼,“廢不廢後,也不是皇上能做得了主的。”洛梓軒瞪了我一眼,我無謂地繼續道,“皇後是太後親自選定的,因為人端莊,性格溫和,品德更是賢良,太後亦素來看重她。隻不過,最近她似乎不甘心一味隱忍,她要挑起風浪,也怨不得我不是?再說皇後娘家在朝廷上亦是沒有什麽人,皇後失勢,能讓宰相看到點希望,鬆了警惕,那不是更有助於你的‘計劃’麽?”

洛梓軒定定地看著我,眼眸裏瞬間閃過無數情緒,最後冷聲道,“你的話最好是真的,若是讓朕知曉你有半點假話,梁遲沐,朕發誓,你一定會死無全屍。”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著陰冷,我的心有輕微的疼,輕輕拉開門,大片的陽光落在臉上,微微刺癢,我閉上眼,眼睛有些幹澀得發疼。洛梓軒,洛梓軒,那晚那個在我耳邊用輕柔的語氣喚我‘小沐兒’的,真的是你麽?

我聽到自己用嘶啞的嗓音道,“你的計策很有用,我確實對溫暖特別迷戀,即使虛假,我也會一頭紮進去。但是,以後不管什麽時候,請不要再喚我‘小沐兒’,這個名字,隻有他可以叫。”隻有真正心疼我,愛護我的他,可以這麽溫柔地喚我‘小沐兒’,比如當年的杏花少年。

背後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音,而我依舊僵直著脊背朝前走著,大殿內的洛梓軒,邪美的臉上,笑容盡失,眉梢眼底,滿滿的陰霾。

出了翠微宮,才感覺到舒口氣。陽光暖暖,禦花園裏一壇茶花開得嬌豔,微風拂過,一派搖曳生姿。我突然想起蘇芸生清甜的笑容,真是奇了怪了,今日見到她,我卻沒有往日的怨憤。難道往事被梁遲萱宣開來後,我對上官的想念真的少了一層?

突然停下腳步,身後的繡言忙道,“娘娘,又有哪裏不舒服了麽?”

我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壓住滿腔淩亂的胡想。微側身,在繡言耳邊吩咐幾句,她低低回‘是’,然後轉身往後走去。我的唇角上揚一個輕蔑的弧度,皇後啊皇後,你不是想用出宮的‘紅杏出牆’來威脅我麽?嗬!我就成全你!我倒要看看,明日皇宮這種流言蜚語漫天飛時,到底會毀了誰,你既然已不安分當你的賢良皇後,讓下位置倒也是應該的!

在禦花園的一個亭子裏,賞賞花,逗逗魚兒,約莫一盞茶的時辰,繡言回來,我輕瞄她一眼,滿眼的喜色,看來已是辦妥。我懶懶地站起身,隻道,“回宮吧。”步子還未跨出去,遠遠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趕來,恭敬地請了安,隻道太後剛回宮了,我疲憊地揉揉眉心,“去寧懿宮。”

在寧懿宮,太後拉著我的手,細細地關切一番,又叫王喜去內務府拿了許多進貢的藥材送往梁沐宮。晚膳時,更是吩咐禦膳房做了一桌子的藥膳,不停地讓繡言替我布菜,我滿心的感動,笑容暖暖地掛在兩頰。晚膳後,太後又將她特意替我求的護身符掛在我的脖子上,拍了拍我的臉,滿眼的深邃,卻什麽也沒說。

也在此時,有太監唱道‘皇後駕到’!心知皇後必是有一番關於我的‘好話’要來稟告太後,遂假意地打了個哈欠,也許臉上也是倦色濃濃,太後便心疼地讓我跪安了,與皇後擦肩而過時,我乖巧地欠欠身,頭微低,唇角,一抹妖嬈的輕蔑笑容。

回到梁沐宮時,卻見洛梓軒正若有所思地獨自飲酒,我見了禮,他卻隻淡淡斜了我一眼,也不叫起。明亮的燭火將整個大殿照得透亮,洛梓軒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燭火在他黑亮的眼睛裏一閃一閃,驚心動魄的光芒。

我一直半蹲著,此刻半邊身子已有些發麻,而洛梓軒卻一點也沒有叫起的意思。我的胸腔內漸漸衍生出一股怒氣,遂自行起身,卻也在這時,洛梓軒轉了視線看我,嘴角一絲捉摸不定的微笑。我有些不好的預感,視線相抵半刻,心竟猛跳幾分。

幸好在此時,繡言端了茶進來,我趕忙接過來,垂下眼簾,擋住洛梓軒肆意打量的火熱目光。無聲靜默片刻,洛梓軒忽‘嘭’地一聲將茶杯重重地擱在桌上,我嚇了一跳,剛抬頭,下顎便被人死死攫住,洛梓軒黑亮的眼睛閃著獵豹一樣的精光看著我,帶著濃重酒味的呼吸近在咫尺。

“梁遲沐。你到底憑什麽?”

他的聲音很冷,我眉頭一皺,當真喝多了麽?無端端地說句什麽胡話?我微側頭,吩咐繡言煮碗醒酒茶來。他卻立馬又用力,我被迫轉頭撞入他驟然緊縮的瞳孔,無聲對視半晌,他忽地譏誚地拉高唇角,唇邊一抹笑,妖嬈如花。

“不是要替朕解決近日煩惱的事情麽?明日見了文淵之後,朕希望午膳前能如願看到宰相送上來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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