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山路上橫七豎八的躺著黑衣人的屍體,她在侍衛的保護下,急急地向山頂趕去,也在這時,她看到宰相大人抱著一個衣衫襤褸,滿臉汙泥瘦弱女孩,心一疼,眼淚驀地落下來,她的妹妹,精靈一樣的妹妹,怎麽會變得如此模樣?!
宰相大人隻簡短的告訴她梁遲沐身體很虛弱要趕快送回宰相府,然後吩咐侍衛好好保護她,便抱著梁遲沐快馬加鞭的往回趕,她本來亦打算趕快坐馬車回去的,但心裏卻猛然一陣好奇,上了山頂,看見一具臉孔扭曲的屍體,她嚇得驚聲尖叫,然後看到一個女孩瘋似的想要衝破官兵的阻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忽然喚住官兵,讓她過來。
那女孩狐疑地看她一眼,然後看見地上僵硬的小小身子,瞬間便撕心裂肺地叫起來。 阿香。 阿香。
她蹲在那女孩身邊,問,她是你的家人麽?
阿香是我妹妹。
她的心隱隱一動,原來,這個痛哭的女孩和她一樣都是為妹妹傷心哭泣的姐姐,突然對這個叫梅薇的女孩生出幾分親近,她對她說,剛才這裏很混亂,我也不知道你的爹娘是否遇難,如果你回去沒有找到他們,就來宰相府找我吧,我叫梁遲萱。
然後,鬼使神差的,她居然淚光閃閃的對她說了對不起。
回到宰相府時,府裏已是一陣混亂。 丫鬟奴才忙進忙出,她站在床邊,緊張的拉著娘地衣擺,看著太醫凝重的神情。 此刻的梁遲沐滿臉的汙泥已洗去,蒼白的皮膚下,是清淡的細弱血管。
良久,太醫擦擦汗。 宰相大人放心,二小姐隻是受了驚嚇。 身子有些虛而已,並無大礙……
他的話還未說完,梁遲沐騰地睜開眼,她喜極而泣,喚著‘小沐兒’,手伸過去要拉她,梁遲沐卻騰地坐起身。 滿眼惶恐地瑟縮在角落。 爹和娘臉色大變,她亦慌了神,而梁遲沐則突地恐懼的疊聲尖叫——
阿香,對不起,對不起。
翻來覆去地‘阿香’‘對不起’讓她終於有些明白為何當日她見到梅薇時會鬼使神差的對梅薇說對不起,她和梁遲沐是雙生姐妹,擁有雙生的心靈感應。
這一刻,她有些懷疑。 梅薇的妹妹真的是代替梁遲沐死去的。
以後的日子,梁遲沐將自己關在房裏,裹緊棉被蜷縮在角落,她時常惶恐地睜大眼,或是恐怖疊聲尖叫,或是愣愣發呆。 她看著她不斷消瘦的臉龐。 凸出的大大眼珠,亦是感到心疼,她那麽快樂無憂無慮的妹妹,竟被折磨得如此,她恨那些黑衣人,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爹娘想盡一切辦法,卻還是無法讓梁遲沐真正的從恐懼中解拖出來,最後隻得無奈的放任她持續消瘦下去。 可她不甘心,梁遲沐一直是她向往的快樂,她疼到心裏的妹妹。 她不要看到她那麽痛苦地模樣。
漆黑的夜裏。 梁遲沐的恐懼更會疊生幾層,她對黑夜亦是感到恐懼。 可她一想到受盡折磨的梁遲沐,便努力地按壓住自己滿心的恐懼。 她小心翼翼的走近梁遲沐地廂房,輕輕地喚著她。 起初幾日,她會被梁遲沐尖叫著狠摔的東西砸中,生生的疼,娘勸了她幾次,她隻帶著泣聲告訴娘,小沐兒是她的妹妹。
如此過了些時候,梁遲沐終於對她的到來不再抗拒,偶爾清醒時她會淚流滿麵的喚她姐姐,她也陪著流了許多淚。 梁遲沐哭泣著告訴她,她不是故意樣害死阿香的,她隻是害怕,害怕得隻想到要保護好自己。
梁遲沐的淚水那樣多,似乎要將她淹沒。
她像個小大人似的拍著她的背,軟語安慰著,小沐兒乖,都過去了,姐姐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地。
陰沉晦澀地白天,梁遲沐的恐懼亦會加深,那時,任何人隻要一kao近廂房,她就會狂躁地淒厲尖叫。
梅薇來宰相府找她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內,那時宰相忙著向朝廷交代黑衣人的事,她隻給心情鬱鬱的娘說了聲,便將梅薇安排在西院。 她對梅薇感到歉疚,如果沒有梅香,躺在那個血色殘陽裏的便該是她的妹妹了。
日子平穩無奈的淡淡逝去,一次家宴,她遇見笑容溫暖的雋秀少年,他的笑容總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碧綠荷塘前,梁遲沐拿著一支芙蕖朝她燦爛的笑。 頓生親近之心,府裏熱鬧如斯,她卻拉了那少年的手去宰相府後山看那一片粉紅杏花。 她言笑晏晏的看著他,告訴他關於梁遲沐的點點滴滴。
他終忍不住怏她帶他見她,她高興的牽著他的手帶他到梁遲沐的院子外,不期然的遇見梅薇,那時的她滿心歡喜,拉了梅薇的手,薇姐姐,這是上官伯伯家的昊哥哥。 梅薇窘然一笑,她又道,我們等下要去看沐兒妹妹,薇姐姐,你要不要去?話一落,她頓覺不對,梁遲沐恐懼的夢魘裏堆疊著與梅薇有著相似麵貌的阿香,她歉意地朝梅薇笑笑,薇姐姐該是還有別的事,那我和昊哥哥就先走了。
她一直不知道那個女孩竟是偷偷地跟在他們的身後,那時的她一門心思都在上官昊身上,她以為少年溫雋的笑容一定會融化掉梁遲沐滿心的恐懼。 然而,那個眉眼盛滿笑意的少年隻在門縫淺淺瞟了眼,便大驚失色地問,她,她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她一愣,然後驀地紅了眼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以為這個眉目溫雋的少年會與她一樣,對梁遲沐隻有滿心的疼惜。 但他卻令她如此地失望。 後來聽到梁遲沐恐懼的尖叫聲,她跑回來時,看到梅薇站在門邊,微愣一下,便明白梁遲沐的恐懼從何而來。 當天晚上,她找了爹。 第二日,宰相府的西院空了。
上官昊後來又來了宰相府幾次。 她都閉門不見。 那天,她站在梁遲沐的房門前。 從門縫裏微lou的細碎光影裏看到梁遲沐愈發消瘦得不成人樣,她的心驀然一陣扯扯地疼。
那個笑容溫暖的少年再來時,眉宇盛滿憂鬱,她在心底很輕地歎氣,將一串粉紅杏花放在他的手裏,若是你不能讓我的妹妹重展笑顏,我們便不再是朋友。
他低頭看著那串杏花良久。 再抬頭看她時,黑亮的眼眸裏已是滿滿的溫和暖意。 他央求娘帶他見梁遲沐。 她就站在門外,聽到他清澈如泉的聲音,沐兒妹妹,你知道梁府後那大片杏花林麽?這時候正是花開,滿山的粉紅杏花,你要看見了,一定會喜歡地。
那個夜晚。 她躲在被子裏,冰涼的淚在眼角盛開大朵的花。 第二日去梁遲沐的廂房時,她清淺的笑,淡淡悲傷埋在朱紅淚痣。
沐兒妹妹,你真該親眼去看看那些杏花,它們都開得好漂亮。 我時常想,沐兒妹妹笑起來,會不會也和那些杏花一樣美麗呢?
她正欲跨進門的步子硬生生的頓在原地,那日的陽光燦爛,淡金光芒一路延伸至床邊,她看到梁遲沐轉了視線看他,笑容淡淡,昊哥哥,我想去看杏花。
她亦看到上官昊開心泛起地淚花,她忽然聽到什麽東西碎了。 死死地抓著托盤。 嘀嗒一聲,瓷白小碗裏的碎米粥蕩開一圈圈細碎的漣漪。
小沐兒。 隻要你快樂就好了。
以後的以後,她綻放著溫婉如花的笑容,細心的嗬護著她地妹妹。 後山的杏花林,粉色的碎花瓣裏滿滿的包裹著他們的幸福歡笑。
歲月如梭,十年後,梁遲沐已長成亭亭玉立,笑容清暖的女子,而上官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的時候流連在她的身上。 三人的世界,忽然有那麽些不協調起來,而她亦是明白,十七歲生辰一過,她就要遵從父母地安排進宮,成為軒盟國最年輕地皇帝——元佑帝的皇妃。 她不是沒反抗過,有一次被逼得急了,宰相大人驀地冷了臉,想想當年老夫為何會讓黑衣人帶走沐兒而非你。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當年那麽細小地傷口,宰相大人為何也會勞師動眾。 心裏隱隱有些生寒,但從小教習的禮儀根深蒂固,她對宰相府裏的任何人仍是暖暖的溫婉淺笑。 但她仍存了小小的希望,她以為她與梁遲沐相處了這麽多年,她們是無話不談的雙生姐妹,隻要梁遲沐微微一皺眉,她都知道她煩惱的是什麽,她以為梁遲沐懂她,一如她懂她。
可惜,終究是高估了自己。 她的憂傷在眼角朱紅淚痣裏慢慢凝聚,梁遲沐卻什麽也沒瞧見,她依然每天拉著眉眼溫和的少年在那片杏花林歡樂嬉戲。 她站在他們的身後,眉梢眼角皆是落寞。
她不知道的是,梁遲沐已無意從母親那裏得知當年宰相大人執意救下梁遲萱的真相,她以為自己隻是頂著宰相二千金的頭銜,不過也是可有可無,隻有上官,隻有那個笑容溫暖的少年會把她當作珍寶一樣嗬護,她刻意忽略梁遲萱眼眸裏的憂傷,忽略她落寞的身影。
她們中間太多誤會重重,卻又同時選擇緘默,她們渴望彼此的溫暖慰藉卻又在心底暗自對對方生出怨憤,親情便漸漸的在她們之間裂開細小的縫,沒有誰想過要先走出一步,所以縫越裂越大……而最後讓之變成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卻是因為那個突兀出現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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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某鬱昨晚碼字時,外麵突然鬧得好厲害,然後寢室裏的同學拉下我的耳機,叫我說外麵瘋喊著地震了,嚇了我一跳,趕緊關了電腦跟著跑下來,來回差不多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的樣子,學校廣播總算來了通知,說是今晚不會有餘震,我們又陸陸續續的回了寢室。 躺在**,卻也是戰戰兢兢的。 這時才真正的感覺到地震代帶來的恐慌。 然後想起汶川的災民,一夜無眠。
天佑中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