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沐兒,你真的要回去麽?”

月上半空,燭火昏黃的廂房內,我與梁遲萱平躺在**。 晚風徐徐吹進來,惹得薄薄紗帳輕微晃動,一圈一圈的美麗漣漪輕漾開來,我正看著紗帳翻飛蕩出華麗弧度出神時,聽到梁遲萱的問話。

沒有側頭看她的表情,卻忽然想起晚膳時洛梓軒溫柔滿滿的模樣,然後很輕地歎氣,我本以為自己就要麻木空洞地鎖緊在自己的世界裏,卻不曾想今日午後他會在我耳邊那麽深情地吟唱——

“小沐兒!”

“阿萱姐姐,你知道下午的時候他在我耳邊吟唱什麽麽?”我的聲音仍舊嘶啞,但疼痛已減損不少,梁遲萱側過身,擔憂的目光流連在我的側臉。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我轉過頭,看著她笑,“我在天香閣曾哀怨纏綿地唱,今日他在我耳邊深情憂傷地唱。 紅豆,紅豆,我們尚未為彼此將相思紅豆熬成纏綿的傷口,良辰美景亦未賞透,所以,我們都不願放手。 ”

“你——就原諒他了麽?”

我搖搖頭,閉上眼,一大滴淚驀地滑落。 他對我的背棄利用,刺疼我對溫暖的追逐,心內的傷口尚未愈合,一條一條,猙獰可怖,血色填滿我的記憶。 可是,懦弱的我,腦中竟還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不停地告訴我,要我原諒。 要我抱緊好不容易得到地溫暖,那聲音那樣輕,卻有左右我意誌的力量。

回宮吧。

這三個字從我喉間滾落出的那刻,我忽然感覺到一滴溫熱透過我重重黑發滴在我的脖頸,那溫度太灼熱,燒得我神情恍惚,眼前驀地晃過這麽些日子以來。 我與他的點點滴滴,回憶清晰如栩——他黑亮的眼眸。 唇角上挑的邪魅笑容,薄涼地唇畔,溫熱的指尖,掌心地寒涼,帶著霸氣的吻——我以為我都忘記了,卻原來是被我埋在心裏的最深處,隻要輕輕一扯。 仍可開出一樹繁花。

梁遲萱輕輕抱住我,“從今以後,我們再不要分開,我陪著你,無論天涯海角。 ”

“那麽,東方邪呢?”

抱著我的胳膊僵了僵,梁遲萱整張臉埋進我墨黑的發裏,聲線哀傷。 “過去了,我和他,都過去了。 ”

真的都過去了麽?那滲入我冰涼皮膚的溫熱又是什麽?我亦輕輕環住她,在心底惆悵地歎息。 月光清淺,紗帳上沾染地大片銀白光芒,流光飛舞。 似幻非幻的夜晚啊。

“阿萱姐姐還記得我們十六歲那年抽得的簽麽?”

梁遲萱身子一僵,“雙生結?”

“姐姐還記得呢。 那還記得簽文上寫的是什麽麽?”

雙生姊妹,媚主亂朝,禍水傾國。

“姐姐也要進宮了啊。 ”我疲憊地閉上眼,抱著我的梁遲萱仍舊渾身僵硬,卻也沒有再說話。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會突然提起這簽,那念頭隻在腦中一閃,卻已拖口而出。

一夜無眠,天空剛lou魚肚白時,就有侍女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 在紗帳外恭敬地請安。 我躺著未動。 眼睛卻睜得大大,梁遲萱輕輕握了握我的手。 就要起身,我卻驀地反手握緊她,“東方邪呢?”

梁遲萱對東方邪一如當初我對上官昊那樣疼痛的堅持,我不相信她與他都過去了,她追逐的那樣辛苦,所有地驕傲都被摒棄,她的心裏滿滿一個他,她與他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這次你進宮也為他麽?”就如上次你冒險進宮隻為替他拿到九龍環佩。

梁遲萱一怔,眼角淚痣驀地開出淒楚殤花,“邪,邪……”

“娘娘,您是要起了麽?”紗帳外的侍女聽得我們的聲音,忙不迭地輕聲詢問道,截斷了梁遲萱的話,她仿佛也鬆口氣,勉強朝我笑笑,“起吧,有什麽事,回宮再說。 ”

我也沒再堅持,喚了侍女進來,簡單的梳洗一番後,徳祿就急急地過來請安,說是洛梓軒在偏廳等我們用膳。 我抓緊梁遲萱地手,眼眸裏滲出抗拒的光,即使答應要與他回宮,但此時此刻,我沒辦法說服自己見他,就如昨晚我一定堅持要與梁遲萱同衾而眠。

徳祿有些為難地站在門邊,梁遲萱拍拍我的手,笑著對徳祿道,“有勞公公告訴皇上,出門在即,我們梳洗打扮還要頗費一些時辰,請皇上還是先用早膳,一會兒,我們自會到大廳與皇上會合。 ”

跟在洛梓軒身邊多年,徳祿亦是會看眼色,連忙囑咐了侍女好生伺候著,便恭敬地跪安。 我安靜地坐在妝鏡前,任由梁遲萱替我一下一下地梳著長發,妝鏡裏的我,仍舊臉色蒼白,眉目間結滿恍然,眼眸近乎空洞,而梁遲萱——微抬了視線,看到妝鏡裏的她,臉色雖好,但眉間的憂鬱卻連綿如山。

大半個時辰後,我和梁遲萱才姍姍來遲,甫一踏進大廳,坐在桌邊的洛梓軒立馬站起來,笑容溫暖地朝我們走來,修長的手指自然地橫亙過來要牽我的手時,我慌忙朝梁遲萱背後一縮,洛梓軒的臉色驀地沉了沉,但隻刹那又恢複溫柔地模樣,如水地目光鎖緊我。

尷尬的沉默,我抓緊梁遲萱地手,偏頭看向廳外。 庭院裏鬱鬱蔥蔥的鬆柏,姿態挺拔,萬丈光芒傾瀉而下,明晃淡金碎點與濃黑深影相互交織,一派搖曳生姿。

“徳祿!”一聲厲嗬打斷我流連在外的視線,身子一顫。 右手已被一隻掌心寒涼地手包裹住,洛梓軒的聲音隨之溫柔地襲來,“小沐兒,我們回家。 ”手縮了縮,洛梓軒的手僵了僵,隨之又加重些許力道,卻未弄痛我。

梁遲萱輕輕捏了捏我的手。 我轉回頭,看見她唇邊淺淡盛開的溫婉笑容。 她晶亮的眼眸裏盛滿我和洛梓軒交疊的身影。

還倔強地抗拒什麽呢?既然答應回宮,便該知道,我和他的牽扯還未結束。 承認吧,梁遲沐,在你心中,還是那麽渴望想要回去地,你已放不開遍植海棠的梁沐宮。 放不開眼眸黑亮的男子。

洛梓軒牽著我,我牽著梁遲萱,在侍從們些許詫異的目光下,極其安然地走到行宮外。 文淵早已等在那裏,看到我們怪異的牽扯,一絲驚詫也驀地劃過眉間,視線流轉都我的臉上上,卻帶著淡淡的怨恨。 忽然想起淩月悠。 那個傾國地嬌媚女子,軒盟國的後宮裏,她該是如一株名貴牡丹傲然綻放,她的光華,傾倒了文淵,不知。 是否也傾倒了洛梓軒?

無名怒氣突兀地湧上心尖,我騰地甩開洛梓軒的手,不理他眉間陡然騰升開的憂傷惆悵,我牽著梁遲萱踏上了後麵的馬車。

錦簾外,遺落一聲輕歎。 馬車緩緩前進,我kao在車壁,目光流連在碧藍的天,潔白浮雲,幹淨的優雅。 梁遲萱坐在我身邊,神色安然。 目光卻是突兀地空洞。

車轔轔。 馬蕭蕭。 彼此一路無話,每當馬車停下。 我就抓緊梁遲萱的手,小太監挑開錦簾時,總不會意外見到洛梓軒溫柔滿滿的臉。 他的手每次都輕輕抬起,而我每一次都選擇忽略,抓緊梁遲萱的手踩在矮凳上下車,視線不會偏斜半分的從他身邊走過,進了客棧,便直奔自己地房間,片刻後,會有侍從恭敬地送來膳食。 一連十天,天天如此。

眼見離京城越來越近,我的心情卻越加的莫名煩躁。 而最近這幾日萬籟寂靜的夜裏,我的肚子都會莫名的疼痛,雖然片刻,疼痛就會消失,但還是讓我害怕不已。 優曇蠱,優曇蠱。 紀梓延,你果然做到了,雖然疼痛不能強製我留在你身邊,但卻能在每次的疼痛讓我恨意滿滿的想到你。

蔓延在唇齒間的撕咬血液,脖子上決絕的劍傷,聲帶被刺破後留下地幹啞嗓音——你看,這麽多這麽多,都是你遺留給我地,我恐怕再也忘不掉你。 漆黑的夜裏,我悲涼地笑聲低低響起,身子忽然一陣**,笑聲壓回喉嚨,我的眉頭立時糾結,破碎的呻吟聲迅速溢出。

梁遲沐猛然驚醒,扳過我的肩,神色焦急,“小沐兒?”

“疼,疼。 ”翻來覆去的絞痛,從小腹處,一圈一圈地蔓延開來,我已疼得渾身發抖,梁遲萱愣了下,馬上抓住我的手,“藥呢?!”

我混亂地搖頭,那包袱,至遇見洛梓軒後,我便沒有再看到。

“那怎麽辦?怎麽辦?壓製優曇蠱毒性的藥隻有門主才有!”梁遲萱也被我疼得滿臉糾結的樣子嚇得不清,眼淚嘩啦一聲就掉下來,她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似乎一下子也失去了主意。 肚子絞痛越發厲害,我痛苦的弓著身子,發瘋似地抓著自己的胳膊大腿,一條條血痕觸目驚心,梁遲萱慌忙拉住我的手,即使手被我抓得血肉模糊也不避開,她一直流著淚,無助地流淚。

疼得意識快要散盡時,我突然想起上次在梁沐宮蠱毒發作時,西萃宮送來的藥丸,用力地睜大眼看向梁遲萱,“敏、敏貴嬪。 ”

“譚希敏!”梁遲萱也驟然醒過神,忙不迭奔下床,拉開門,門外守夜的侍從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阻擋她出去,梁遲萱也不看他,寂靜的夜裏驀地響起她尖利的聲音——

“洛梓軒!!”

沒有任何避諱,黑暗中侍從的眼瞪得極大,她卻沒有半分懼怕的意思。 隻一瞬,隔壁房間的門驀地大力被推開,一臉倦容的洛梓軒疾步走了過來,看見滿臉淚痕的梁遲萱,也嚇了大跳,焦急問道,“怎麽了?”

“小沐兒,小沐兒——”

沒等她說完,門邊的銀白身影已忙不迭地走了進去。 我模糊的視線裏映出洛梓軒略顯憔悴的俊美輪廓,眼淚忽然掉得更凶,哀哀地喚,“疼,疼。 ”

我被洛梓軒緊緊地抱在懷裏,一出客棧門,徳祿和一眾侍從都已恭敬地等在原地。 徳祿慌忙拉開錦簾,洛梓軒小心翼翼地抱著我上了車,錦簾落下的一瞬,馬車已飛馳而去。

疼痛排山倒海,一襲重過一襲,我疼得失了理智,疊聲地尖叫,幹啞喉嚨發出的聲音可怖陰森,洛梓軒緊緊地環住我,薄涼的唇畔吻上我的唇,“求求你,別再叫了小沐兒,你的嗓子會受不了的,疼就咬我好不好?”

我所有的尖叫都被堵回喉嚨,苦痛發泄不出,發狠地咬住他的唇,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厚重的腥味讓人透不過氣來,頭一偏,眼前又回歸黑暗。

一直渾渾噩噩,感覺到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揉著我的肚子,偶爾清醒,眼睛微睜一條縫,看見洛梓軒眉目間蜿蜒盛開的疼惜,心裏忽然一陣柔軟。 真的要這樣不斷的傷害後,才能發覺彼此的真心麽?

“皇上——”

“將敏貴嬪給朕馬上帶去宸紫宮!!”

終於回來了麽?身子陷入絲滑錦被的那刻,腦中一根緊繃的弦忽然放鬆。 半晌,有太監回稟到西萃宮敏貴嬪到,隨後,一顆清涼的藥丸滑入喉間,片刻便疏散掉我所有的疼痛,緊蹙的眉一分一分地鬆開,陷入睡眠,耳邊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隨後一個輕柔如蝶翼的吻印上我的額角,“小沐兒,我們回家了。 ”

因著洛梓軒剛回京,朝廷上擠壓的許多奏折還待他處理,所以在宸紫宮調養的這幾日,都由梁遲萱陪在我身邊,而晚上無論多晚他都會拖著疲憊的身軀來一趟,留下一個輕柔而深情的吻,再回禦書房。 宸紫宮是他的寢殿,而現在,他卻每日要歇在禦書房。

許是洛梓軒並未透lou我已回宮的消息,所以這幾天我待在宸紫宮也實在清閑。 仔細調理了幾日,身子也好了大半,今日看陽光正好,便央了梁遲萱去院子曬太陽。 姐妹倆牽著手剛出了門,卻隱約聽見門口的爭執聲,正思忖著要不要差人看看時,一聲嬌嗬已蠻橫地刺進來——

“沐姐姐。 ”

華麗陽光中,站在開著碩大花朵的白玉蘭樹下的女子,一身嬌豔的桃紅宮裝,眉目精致如畫,盛滿嬌活,這滿庭院的陽光似都不及她漆黑眼眸裏生出的絢爛煙花。

淩月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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