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白白怎麽了,這人總是怔怔地說,怕人又不見,所以睡不好,起來看看。

這樣的情境一再上演,到最後施佰春幹脆把自己往歐意如懷裏塞,讓他摸著、碰著、抱緊了,確定人是真的在懷裏,歐意如才又悠悠睡去。

施佰春明白歐意如的想法,自然也曉得歐意如的擔心,她雙手雖無法完全環著歐意如,卻仍努力地抱緊這人,輕聲說著:“對不起,白白,對不起,害你一個人孤伶伶這麽久。”

歐意如的喉間哽咽,努力許久卻始終找不回說話的能力。他想回應施佰春,嚐試了幾次,才得困難地吐露出顫抖語調來:“別再……別再離開我……”他的眼眶,熱得難受。

“嗯……不會了……”施佰春整個人都埋進歐意如懷裏,任他抱著。

歐意如就這樣靜靜摟著她。

沉溺在這種安詳裏,歐意如不舍得睜開眼。

“……嗯……”施佰春突然發出一個聲音,頓了頓,抬頭再道:“白白,我大師兄又失蹤了。”

歐意如一僵,雙臂勒緊施佰春。施佰春被摟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卻從歐意如的反應得知,這人的確曉得大師兄如今下落。

施佰春喉間哽著,幾番想開口,卻不曉得該再問些什麽。

問白白為什麽要囚禁皆如蕭?抑或問歐意如為何不告訴自己,皆如蕭就在他手中?

無論是皆如蕭還是歐意如,這兩個人在她心中,份量絕對都是非常之重的。

她的大師兄……

當年若非大師兄為師父帶路,指引師父到刑場救她,她如今便無法在這裏,遇見歐意如,讓歐意如給愛上。

沒有大師兄,便沒有她。

她的命是大師兄給的。

所以她的大師兄,絕對不能有事。

施佰春淺淺歎了聲,有些事還是必須做的。歐意如卻仿佛曉得她的決定般,將她摟得更緊了。像是要把她崁進身體裏一般,不留一分一毫空隙。

“白白……會疼……”施佰春喃喃道。

會疼……會疼……自己疼……歐意如又何嚐不疼……

深夜時分,禦花園以西的幽靜一隅,燈燭在年久破敗的窗紙之後,透出昏黃搖曳的微弱光芒。這命名為金香園,曆代囚禁妃嬪皇子的僻靜冷宮裏,傳來鞭子一甩又一甩的赫赫聲響。

皆如蕭雙手被鐵鏈圈住,拉扯著身體高高吊起於橫梁之下,沾著水的藤鞭抽過後稍做歇息,讓底下受鞭的人將蔓延起的痛楚完全嚐透,接著才又揮下第二鞭。

皆如蕭悶哼著,咬破了唇,嘴角卻還是掛著冷笑。

他目光灼熱地望著從自己受刑以來便一直坐在前頭梨花椅上好整以暇喝著香茗的歐意如,但歐意如不開口,他也就不開口。

雲傾身著月牙色繡金鑲花素衫,外罩秋風白雲同色披風,發以金銀絲線混繞明玉冠挽起,兩側垂落一縷發絲。偶有風吹來,一身白衣清淡致,更添幾許飄渺出塵的脫俗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