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傳說中風流倜儻的楚國太子楚居安?

不,絕對不可能!

衛明意藏在嫁衣下的手,不知不覺攥了起來,指甲掐得掌心生痛,心裏隱隱有個聲音道:被騙了,被騙了!

衛明意是衛王的異母妹妹,七歲時,就被母妃設了法子送到雲霧山跟雲霧道姑學武功和謀略,十四歲才接回宮中。至十五歲,卻有楚國使者到衛國為太子楚居安求親。

一年前衛楚大戰,楚國大將軍孟威有勇有謀,大敗衛軍,衛王被逼求和,擬每年向楚進貢納稅若何,這才罷戰。楚國這次求親,衛王自然不敢拒絕,使人勸衛明意道:“王妹自幼聰慧,又跟雲霧道姑學武藝學謀略,到了楚國,足以自保。況且楚國太子儀表堂堂,也不致屈辱了王妹。王妹現下嫁過去是太子妃,楚王年老,過得兩三年自然傳位與太子楚居安,王妹異時自然是楚國王後,如何不嫁?”

衛明意雖不願遠嫁異國,但王命難違。且母妃隻是一介妃子,同母弟弟衛明思才十歲,弱母幼弟長期活在衛太後的陰影下,若是此時不答應出嫁,母妃與弟弟必被衛太後擺布致死。楚國強盛,自己嫁與楚國太子,將來成了楚國王後,看在自己的麵子上,衛太後自不敢再虐待母妃與弟弟。若是可能,自己還能護得母妃與弟弟一生周全。

應承了楚國的婚事後,衛王卻派出密探到楚國散布謠言,說道掌著楚國兵權的大將軍孟威心生反意,這才會派小兒子孟遠治到陳國做客卿,以期到時與陳國合作,來個裏應外合。

楚王聞得謠言,召了心腹大臣曾參商議。曾參與孟威不和,正苦無計策除掉孟威,一聽楚王的話,恭身道:“大王,孟威大將軍仗著先前助大王與鄭國魯國結盟,又打退衛國,收服陳國,自以為功高,卻不把一眾大臣放在眼裏。這幾年不懈練兵,又著小兒子孟遠治遊曆各國,與眾諸侯國的國君相交,其心卻……。陳國雖是楚國屬國,奈陳王是一個有野心的,身邊又有得力的謀士。孟遠治現下在陳國做客卿,聽聞正幫陳王練新兵。……”

孟威勢大,楚王近年來也漸漸起了介心,聽得曾參的話,沉吟不語。不久,孟威以謀反罪被捕。除了在陳國做客卿的孟遠治外,孟府一百三十三人,全被斬首示眾。

衛王聽得孟威已死,拍手稱快。度著楚國少了一員猛將孟威,太子楚居安將來成了楚王,王妹卻是楚國王後,隻要自己稍動心計,這衛楚局勢,隻怕還得重新洗牌。

楚國很快派了大臣來迎親。迎親的隊伍走了兩個多月才到楚國,擇了吉日進宮,衛明意隨身二十個侍女卻被安頓在驛站。

衛明意也不是沒有疑惑過的,既然身為太子妃,進宮時為何沒有該有的一切禮節,而是默默的送了進去?紅蓋頭被揭開這會,衛明意有點明白了過來。眼前的人分明年過半百。鑲了邊的龍虎紋直裾袍遮不住凸出來的大肚腩,喜燭下映眼的是一個酒糟鼻。這是誰這是誰?希望是自己眼花希望是自己眼花!衛明意一團怒火堵在嗓子眼,其實心裏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這裝束,這年紀,除了楚王,還有誰?

本說是嫁與太子做太子妃,將來當楚國王後的,現下卻要成為年老的楚王妃子,這叫人如何忍受?過幾年楚王一死,自己就是無足輕重的一個後宮未亡人,一生幸福盡毀。

衛明意迅速分折了一下形勢:楚國強盛,就算自己將來回國捅破了此事,衛國也沒奈何。楚王既敢把自己納入後宮,短期內自也有法子把此事包的風雨不透。太子楚居安就算知道這件事,他敢與楚王撕破臉皮嗎?隻怕為了家醜不外揚,還會幫著遮羞。楚王,你料我們衛國是好欺負的,不會為了我一個區區王妹挑起戰端,隻是,你料著我衛明意本人,也是好欺負的嗎?

“美人,久等了吧?”楚王老臉湊近,暗讚道:“果然名不虛傳!不枉曾大夫一片苦心。”

原來曾參借機除掉孟威後,在朝內說一不二,隻有太子楚居安不買他的帳。曾參想著若是太子登位,隻怕自己富貴無望,便借機拉籠二王子,想要除掉太子。楚國迎親隊伍入城時,曾參作為楚國國使,到城門迎接,無意間偷看到衛明意,見她美貌,想起楚王好色,便心生一計。決意要把衛明意獻給楚王,待取得楚王的信任後,再趁機聯合了二王子,把太子搞下台。

楚王初聽得曾參的主意,自然喝斥道:“這回為太子納太子妃,天下皆知,我豈能把兒媳據為已有?”

“大王放心,臣已在楚國侍女中擇了一個貌似衛公主的,麵授機宜,讓她代衛公主嫁與太子。此事人不知鬼不覺。衛公主貌若天仙,嫁與太子實在是可惜了,還得配大王這樣的英雄。”曾參巧舌如簧,勸說道:“衛國內有權臣暗暗對恃,外有強國窺伺,現下又忌我楚國,就算知道了這個掉包計,也不敢來聲討的。衛公主一入宮中,形同軟禁,也無力反抗。況且大王英姿,必能折服公主……”

楚王年老,頭腦昏庸,又被美色所惑,很快就答應了曾參的計劃。這會一見衛明意果如曾參所形容那般眉眼如畫,不由心花怒放。也不勞人侍候,自己動手解下外衣拋在地下,抖動大肚腩,湊近衛明意,春情蕩漾道:“美人,我來了!”

衛明意不動聲色,全身的力道卻凝在右手拳頭上。待楚王湊過來,“嘭!”的一聲,一拳揮向楚王的酒糟鼻子。

楚王即時鼻血迸射,一個趑趄,摔在地下昏了過去。

學了七年的武藝,果然沒有白學!衛明意雖是第一次把人打昏,且對方是楚王,卻不慌不亂的把沾在手上的鼻血擦掉了,冷哼一聲道:“衛國是好欺負的,我衛明意,卻不是!楚王,希望你以後記住這一點!”

衛明意把沉重的頭飾拆下了,低頭瞧瞧身上的紅嫁衣,卻不忙脫下,想了想,把楚王拖到床底下,擺好角度藏好了,又去放下**的羅帳,羅賬垂地,不蹲下細看,也發覺不到床底下有人。

布置好一切,衛明意正要脫嫁衣,忽然窗子一響,眼前一花,一個黑衣人手持一柄匕首抵在她脖子上,低低逼問道:“楚王呢?”衛明意大驚,卻聽殿外已有侍衛大聲喊道:“有刺客,快保護大王!”

殿門“嘩啦”一聲,侍衛衝了過來,挑翻了隔在床前的屏風,卻見楚王的外衣拋在地下,紅燭高燒,羅賬低垂,帳子晃動中,隱隱約約見得**被翻紅浪,一個女人騎坐在男人身上,雲鬢散亂。男人的喘息聲和女人的呻吟聲交織在一起。女聲低低笑道:“大王,你好壞!”

眾侍衛怔在當地,不敢挑賬子進去檢查。卻聞女聲嬌滴滴喝斥道:“大王已安歇了,你們進來騷擾,該當何罪?”

“不敢!”眾侍衛忙不迭退了出去。

衛明意在黑衣人的示意下,繼續發出蝕骨的呻吟聲,直到侍衛的腳步聲漸漸遠了,這才停了下來。一張俏臉卻不由自主飛起紅霞。小心肝不合情理的亂蹦。

黑衣人仰麵躲在被子裏,雙手環住衛明意。一隻手用匕首抵在衛明意腰上,另一隻手掀動她腰間的衣襟,令她作出晃動的動作。此時見衛明意配合,使得侍衛退了下去,且不忙放開她,冷著臉又逼問道:“楚王呢?”

聽得對方逼問,衛明意度著他是來行刺楚王的。隻是楚王若在今天晚上死了,楚國誓必要把這筆債歸在衛國頭上,這可不行?

衛明意心念意轉,澀聲道:“我是衛國公主衛明意,卻不知道你口中的楚王是何樣子?”

楚國迎娶衛國公主衛明意為太子妃,楚人皆知,黑衣人一怔道:“既是衛公主,為何不在太子宮殿中,卻在楚王的**?”

衛明意假裝大吃一驚道:“你是說這兒是楚王的宮殿?”這會在楚王**的,可不單是我,還有你呢!衛明意騎坐在黑衣人身上,感覺到抵在腰上的匕首並沒有移開的意思,隻得把自己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看來,這也是曾參的奸計了!”說著話,收起匕首,改用手扼在衛明意脖子上。翻身坐起,兩個人變成擁抱著坐在一起的親密姿勢。

衛明意見對方對自己還有介心,扼在脖子上的手雖沒有用力,卻能感覺到一股張力,隻要自己有什麽舉動,對方誓必手一緊,隨時扼殺了自己。隻是老兄,你半抱著我坐在楚王的**逼問楚王的下落,這也忒奇特了!

“曾參既然把你獻給楚王,那麽,楚王今晚必會來這個宮殿的。我隻要守在這兒,自然能擊殺楚王。”黑衣人自語一句。聽見衛明意問及曾參把自己獻給楚王的意圖,不由冷聲道:“曾參與太子不和,定是借著把你獻給楚王的機會,離間楚王與太子。楚王若是納了你為妃,心中有愧,隻怕就不敢麵對太子,這樣一來,就會把太子調離京城。太子若不知道此事還罷了,若是知道了此事,心中也自不快,難免有怨言。曾參再把太子的怨言傳到楚王耳中,同時糾合了二王子,自是輕易就扳倒太子了。此後,朝中自然就是曾參說了算。小人當道,莫不如是。”說著頓一頓,又恨恨道:“曾參這奸臣,既是主辦掉包計的人,這會自然也在宮中安排假太子妃事宜。怪不得我在他府中找不到人。待我結果了楚王,再結果他。”

“這位壯士,你既能進來,自也能出去。還盼帶了我出去。我要回國向王兄稟明此事,誰毀我幸福的,我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衛明意坐在黑衣人大腿上,感覺到黑衣人大腿彈力十足,這會瞄一眼黑衣人,見他年約十六七歲,濃眉下一雙眼睛又深又黑,帶著一股攝人的光芒。鼻子挺括,嘴唇卻抿得緊緊的。貼身的黑衣下隱約可見結實的肌肉,一看就是從小練武的。若不是這會情景太過詭異,幾乎要欣賞起黑衣人的美色來。

黑衣人冷冷道:“待我手刃了昏君和奸臣,到那時若還能活著出去,你就跟上吧!”

你手刃了楚王和曾參還能活著走出去才怪?衛明意心思急轉,臉上卻不動聲色,直視黑衣人道:“敢問這位壯士作何稱呼?”

黑衣人淡淡道:“孟遠治!”

“孟威大將軍那個逃脫的小兒子孟遠治?”衛明意極是意外,自己進城時聽聞城樓上懸掛了孟威的首級,是用來誘使孟遠治出現的。這會孟遠治出現在這兒,想必是避過城摟上諸多埋伏,已上城樓拿了他父親的首級而沒有被捉住,這份本事,確是不能小看。

孟遠治見衛明意神態有異,冷冷道:“怎麽,想大喊一聲,讓人來捉住我?”

“不,我想小小聲說一句,你真是好樣的!”衛明意這會倒不再怕他,微微湊近了一些,嗬氣如蘭,貼到孟遠治耳邊道:“隻是楚王和曾參既然知道你潛回楚國,怎麽會如此鬆懈,任你自由出入宮中?隻怕這會早布上天羅地網,隻等你自動投網,好斬草除根。況且,楚王和曾參滅你滿門,你隻想一劍結果他們,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難道中計了?孟遠治臉色一變,一把推開衛明意,迅速躥向窗邊,還沒躍出,衣擺卻被拉住了,回頭一瞥,卻見衛明意一手拉著他的衣襟,一手已是撕開嫁衣,裏麵卻穿著一套短裝胡服,倒怔了一怔,這位衛公主,看來也是對楚國有介心,有備而來的。

此時,殿門已被踹開,侍衛長楚子慶的聲音吼道:“快捉住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