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還未進去朱氏的寢屋,就已聽到裏頭傳來嚶嚶的哭聲隨後就聽到朱氏溫和的勸慰聲:“快別難過了,沒準是有什麽急事也不定,到底他母親妻子還有未出世的孩子都在家,或許明兒就回來了呢。”

薛琳拿著帕子捂著嘴一邊哭一邊道:“他在的時候,我好歹還能有個盼頭,這萬一他真要是一年半載不回來,我還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莫璃想了想,就在門口略停了一會。

聽薛琳竟道出這等話,朱氏忙呲了一聲:“這說的是什麽話,行商之人,偶爾出門一段時日也是常事,怎麽就不能等了,這話也是能胡說的!”

薛琳搖頭:“姨媽,我是害怕,我既擔心又害怕,您不知道我如今在那家裏多難過······太太找不到她人,脾氣越發不好了,老太太更是……”

朱氏歎一聲,就拍著她的手道“好孩子,別怕,不過是幾天而已,他一個大男人還能出什麽事,來,把眼淚擦了,真要覺得心裏不安,以後就多回來坐坐,省得一個人多想……”

薛琳紅著眼,抽噎著道:“姨媽不知,我如今出來一趟著實不易,今兒還是借口出來給老太太買東西,周玲玲才放我出來的。”

朱氏不好說周玲玲的不是,隻得繼續安慰道:“你也別多想,如今你心裏慌,想必她們心裏更是更慌的。這事,你多叫幾個人出去打聽,莫三老爺那裏也讓家裏的下人去問問,你哥哥不是一直跟在韓管事身邊的,讓他也多打聽打聽。”

“這些早都交待了······”薛琳說著就又掉下淚,“姨媽,你能不能,能不能跟周玲玲說說,接我到這邊住幾日?”

朱氏一愣·沒想薛琳會提出這個,按說要照平日,薛琳若想回來住幾天,她當然是沒有不願意的

。到底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隻是眼下·韓四道忽然幾天沒了消息,周玲玲又懷著身孕,這節骨眼上,周玲玲正是需要人在身邊幫襯的時候。她若是提出將薛琳接過來住幾日,怎麽都有點打臉的意思,而且對方還不定就能答應。

隻是瞧著薛琳這哭腫了雙眼的模樣,朱氏一時又說不出讓她失望的話,想勸幾句吧,卻也一樣是那個意思。加上她又曉得薛琳最愛多想·朱氏擔心她若是這一拒絕,薛琳心裏必是以為自個嫌棄她,怕是更添不快。

莫璃在外聽到這後,微挑了挑眉,便撩開簾子走了進去·然後一臉關心地走到薛琳跟前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怎麽還哭成這樣,瞧著眼睛都跟個胡桃似的。”

“表姐……”薛琳瞧著莫璃後,才剛收住的淚眼見又要掉下來。

朱氏忙一邊安撫她,一邊替她跟莫璃大概說了剛剛的那些事,莫璃聽後也是一歎,然後輕拍著薛琳的肩膀道:“這事我也聽說了,太太說的沒錯·你也別太過於擔心了·韓管事到底是個大男人,必是臨時有什麽事耽擱了的。”

“管什麽大事·那也該捎個口信回來才是。”薛琳吸了吸鼻子,接著道,“再說,他不見的那晚,可是去了莫大老爺家赴宴的。可那晚周玲玲派人去問,莫大老爺卻說人早就回來了……前兩天老太太也讓人報到衙府那去了,可那些個官差也不過是敷衍了兩下,那是正經辦事的。”

莫璃跟朱氏對視了一眼,朱氏滿麵無奈,就對莫璃道:“璃璃,你看你能不能也讓人打聽打聽去……”

莫璃輕輕一歎:“我聽說的時候也讓賈黑去打聽了一下,隻是這段時間,我跟韓管事那邊走得也不近,知道的還沒薛財表哥多呢。”

薛琳趕緊道:“表姐能不能去拜托謝大人幫幫忙,我聽相公說過,表姐在那位謝家六爺跟前是說得上話的!”

朱氏一聽這話,不由看了莫璃一眼,同時心裏微微一動。

薛琳口中說的那位大人自然是謝歌弦,她對那位謝家六爺的印象很好,而且謝老太太還曾有要為自個閨女說這門親的意思,卻最後被閨女給拒了。她當時還以為莫璃跟謝歌弦並不熟,可眼下,薛琳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莫璃並不知朱氏此時心裏想著什麽,隻是看著薛琳無奈道:“韓管事定是誤會了,我是商,謝大人是官,我如何能在那樣的人麵前說得上話,再說謝大人也管不到這樣的事啊,你讓他幫什麽?”

“官和官之間到底好說話,表姐當日店鋪開張的時候,那位謝大人還特意過來覯賀過的,這等麵子誰有

。”薛琳說著就兩眼含淚地看著莫璃“我是實在沒別的地方可求了,所以才找來姨媽這邊,表姐就當是可憐我,幫我說句話吧……”

韓四道是真的以為她能在謝歌弦麵前說得上話,還是隻是隨口說說?莫璃略沉思的時候,薛琳又連著懇求了幾句,並求著朱氏幫忙跟莫璃說說情,莫璃聽得有些厭了,便開口道:“我讓賈黑去問問,平日裏往來的那些商人也都會打聽的,你別這麽六神無主。依我看,韓管事定是有要是纏身,過些日子定會回來的,別擔心啊。”

到底是沒有答應要為她跟謝歌弦求個情,其實薛琳今日所求也不是這個,但見莫璃這般推拒,她心裏不由真生出許些怨,不過麵上卻不敢表露半分,隻是又掉了一會淚。朱氏和莫璃少不得又是好一通勸慰,直到薛琳的情緒差不多穩定下來後,莫璃才將她請到自個東廂那邊。

“我雖聽說了這事,但最近我這邊卻是事趕事的忙在一塊。”莫璃讓薛琳坐下後,就歎了口氣,“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嗎?我記得韓管事不見的那晚,正好也是莫大老爺的兒子莫星打了人,然後丁家上門鬧事是同一個時間。”

薛琳手裏絞帕子點頭道:“表姐記得沒錯,就是因為莫大老爺家裏出了那等事,所以更是不耐我相公不見之事。如今相公在莫三老爺那的位置已經由別的人給頂替上了,而且莫三老爺還說相公是卷了銀子跑的,要告相公……”

“這也不是一麵之詞就能定下的。”莫璃安慰了一句,隨後又問她這些天都是怎麽過來的,薛財可都打聽到什麽消息沒,往常跟韓四道來往的那些人呢。薛琳趁機跟莫璃大吐苦水,隨後又請莫璃留她幾日。莫璃哪會應允,好生勸了半天,到底是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多會,周玲玲身邊的婆子竟就找到莫璃這邊,說是韓母一直叨念著,周玲玲身體又重,隻是尋來接她回去。看來,薛琳的日子確實是不好過,莫璃看了一眼那過來接人的婆子,算著周玲玲懷孕的日子,又想著韓四道不在的這情況,心裏即有幾分了然。

將薛琳送出去後,當著那婆子的麵,莫璃又勸了一句:“到底是嫁人了,服侍婆母本是應當,我若多留你,不僅是我的不是,而且反也成了你的不是

。”

那婆子馬上道:“莫姑娘果真是個知道的,我家太太還說了,莫姑娘這麽忙的人,薛姨娘還過來打擾,她心裏多過意不去呢。”

莫璃忙謙虛了一句,薛琳則紅著眼道:“那我以後能不能時常來表姐這邊走動走動。”

莫璃點頭:“自然是可以的,我這裏什麽時候不歡迎你了,隻是你如今都嫁了人,還是要將心放在夫家才是。”

薛琳受教的應下,便坐上了前來接她的馬車,隻是上了車後,她又撩開簾子對莫璃道了一句:“表姐,那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莫璃心裏一詫,也不點頭,隻是輕笑了一笑。

薛琳,可從不是這般怯懦的性子,忽然這樣,難道是盤算著什麽?目送那輛馬車離開後,莫璃站在那又沉思了一會才轉身。

與此同時,跟薛琳同坐一輛馬車的那婆子正陰沉著臉,看著薛琳道:“薛姨娘這個時候頂著一張臉,往各處哭訴去,是打算告訴人家太太趁著爺不在,故意對你有多不好還是怎的!恬不知恥!”

薛琳沒應聲,隻是兩手怯怯地絞著帕子,垂著臉,可憐兮兮地坐在那。

那婆子又諷刺了幾句,然後才冷哼一聲,撇開臉去。而就在她撇開臉的那一瞬,薛琳忽然抬起眼,隻見此刻,她目中哪有半點怯意,那雙眼裏,明顯是十足的憤恨與瘋狂。

卻可惜,那婆子並未看到,而薛琳也很快,就又垂下了眼。

三天後,周玲玲終於收到韓四道的消息,是福哥給帶來的。說是韓四道下個月便會回來,還說韓四道讓她好好養身子,照顧好韓母,別為他掛心,外麵的事他會處理好的。

薛琳一臉期盼地聽完後,卻發現韓四退那話裏,竟沒一句有提到她!

而就在周玲玲收到韓四道消息的同時,丁向南那邊也收到了別人暗中遞來的消息,市舶司要翻查他往年上繳稅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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