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永州城幾乎每個商鋪都往裏添了年貨,街上的人流也比往日多了數倍,越來越濃的年味連那連降了三日的大雪都壓不住,而且街頭巷尾已不時傳來孩童們偷放的爆竹聲。這樣越來越喜慶的日子裏,原該是也該是披紅掛彩迎新春的天寶閣,卻在這幾日多了幾分壓抑的氣氛。

“公子,這事該怎麽辦?”劉管事小心看著桌案後麵的姬禦風,低聲問了一句。

受三皇子所托,前兩天他們的人又去了一趟雲裳閣,結果卻得到雲裳閣的東家早之前就已經接了傾世碧顏的訂單,也是個不能得罪的大主顧。當時他們自是不信,幾番拉鋸後,賈黑便將訂單拿出來給他們看()。簽訂的時間還要落在那上麵的玉印,都讓他們找不出茬來,可是,如今他們該怎麽向上麵交代?

從去年開始,京城裏的那兩位貴人就各站一方,上麵的勝負沒分出來前,他們絕不敢太過隨意。

姬禦風捏著手裏的一個玲瓏玉器,冷哼一聲:“那女人已經入駐絲行了吧,商社那邊怎麽樣了?”

“之前說好要進商社的那幾位商家,開始有拖延觀望的意思,絲行如今拉回這麽大的一筆買賣,很多人都意動了。”

“將西河的那筆買賣放出來,讓他們加入。”

“公子,這樣就商社的利潤起碼少了三成。”

“就照我的意思辦!那女人,想將絲行重新規整起來,我不會讓她如意的!”

劉管事麵露憂色,這樣的兩虎相爭,不是什麽好事,而且眼下商社的情況和絲行不大一樣。之前為了盡快整垮絲行,姬家商社其實一直在消耗。卻不想。拖了近一年,就剩下一口氣的絲行,竟死灰複燃起來了。眼下賭氣硬碰硬其實並不討好。依他看,還不如先將精力用在好好發展上。畢竟商社才剛剛起來,什麽根基都沒有,眼下看著似乎有欣欣向榮之勢。但裏頭其實還隻是一盤散沙,很多事情都還沒走上正軌。而絲行,即便之前眼見要倒了,但終究是盤踞這個地方幾十年,核心都還在,名號也都在。

隻是此時的姬禦風並沒有考慮這些事,如今他對那連著兩次都讓他栽跟頭丟失顏麵的女人已是恨之入骨

。而且如今族裏已經接了上麵的意思,他定是要借著這機會,讓她一無所有,最後跪到他麵前來!

劉管事看著神色一直就在變的姬禦風好一會。終是盡本分地將心中的思慮道了出來。

姬禦風卻道:“此事不僅僅是商場之爭,而是關係到上麵的龍虎相鬥,比起眼前的那點小利,盡快將這個地方拿下更重要,更何況到時隻要絲行一倒,莫家一完,北邊草原的那筆買賣自然就落到我手裏,而且……”他說到這()。忽然就冷笑一聲,“莫家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什麽傾世碧顏,哼。我讓他們傾家蕩產去!”

劉管事看著姬禦風眼裏露出的那等表情,心頭不禁一凜。

同興街,韓四道交待了夥計們幾句後,就從店裏出來,上馬車前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店鋪,然後麵上露出幾分滿意的笑。錦繡林在他的打理下,又加上姬家商社給予的便利,買賣越來越紅火,才一年的時間,就賺的比在莫三老爺那幹的五年都多。照這個趨勢下去,不出三年,他便可以將左右那幾家店鋪也給盤下。

即便三年後姬家商社有什麽意外,他的根基也已經站穩,不需要再靠那邊的照顧。

而若是姬家商社真的取代了永州絲行,那對他來說更是天大的好處,到時就是知州老爺站在他麵前,也得客客氣氣的。

正想著,一輛輕便的馬車忽然就在他不遠處急急停下,驚得附近好幾人個正行走的人怒目斥責。

“四爺,四爺不好了!”韓四道轉頭,就瞧著自家裏一位小廝幾乎是從那車裏滾下來。

“慌什麽,什麽事值得你還叫了馬車過來?”韓四道皺了皺眉,認出這是常在周玲玲跟前跑腿的人,而一瞧著這小廝,他心裏就有個反應,定是周玲玲定是又在家裏鬧騰什麽事了,這都不是第一次了,於是剛剛才生出的那點好心情,忽的就沒了

“四爺,四奶奶,摔,摔摔……”那小廝也不知是太急了還是心慌了,一時竟說不出句順溜的話。韓四道一聽更是厭煩,便一邊轉身往自個馬車走去,一邊道:“摔了就摔了,若是傷了皮就自己上藥,動了筋骨就找大夫接去,找我做什麽。”

那小廝連忙搖頭:“不是,是,是落井裏了,沒,沒氣了()。”

韓四道一驚,將要踏上車的腳一頓,然後猛地收回,轉臉:“你說什麽!”

周玲玲是被韓母身邊的一個粗使丫鬟發現的,當時就差點給嚇得暈過去,一聲驚叫後,整個後院都亂了。最後找人打撈上來,施救了好一會卻還是搶不回來,這樣的冬天,連臉都沒被泡白透呢,看樣子估計也就晚了不到一刻鍾。

韓母聽到這個事後,還不及過去看,就直接暈了過去。

薛琳挺著大肚子過去瞧了一眼,即被嚇得臉色發白,隨後肚子開始疼,就被人給扶了回去,然後躺在**開始不停叫喚,像是要生了。

而他另外那兩位妾室即便沒嚇暈,眼下這情況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時吩咐這個去照顧韓母,一時讓那個去薛琳那兒瞧著,一會又讓人趕緊去找大夫,接著又讓人將渾身都被泡得濕透的周玲玲給抬到**。屍體沒幾人敢碰,不過在喝罵聲下,下人們總算都照做了。

韓四道趕回家的時候,就看到那一屋子的人,看著混亂,但實際上卻實茫然呆傻的樣子。

隻是當他正要張口的時候,他身邊的一個小廝忽然就從外頭裏跑進來,在他耳邊低聲道了一句,隨後又低聲補充道:“就在柴房那關著。”

韓四道自在外頭聽到這個消息後,隻覺得腦子一陣嗡嗡作響,眼下也不敢多看已經被搬到**的那個已沒了氣的人,再聽到小廝傳來的消息後,更覺得頭腦子有片刻的空白。他已經說不出此刻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但或者無論什麽感覺,都比不上震驚來的強烈。

周玲玲,他是有些煩她,她鬧騰起來的時候,他甚至不想看到她,卻從沒想過她竟會,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