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瞪我幹什麽?”出了宮門,孟遠治見衛明意眼刀亂飛,有點不滿的說:“你們做公主的,全是這樣凶巴巴的!”

“什麽叫我們做公主的?”衛明意恨鐵不成鋼的繼續瞪孟遠治,“你既然拒絕了宋王的美意,不願做駙馬,這借糧之事,隻怕就泡湯了。我說你這個人,就不能先答應做駙馬,待借了糧,伐楚成功之後才休了宋國公主嗎?”

自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娶了公主者,若有本事有兵權,照常可以休公主。隻是,想到宋國千金公主那副樣子,孟遠治忽然就倒了胃口,這會哼一聲道:“宋國公主要是像你這個相貌的,我還考慮一下。”

“說來說去,原來你是嫌人家貌醜呀!”衛明意聽得孟遠治後邊這句話,不知何故,心裏忽然一甜,臉上卻板的嚴肅,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怎可因為宋國公主貌醜就拒婚,導致借糧不成?現下空手而歸陳國,卻要怎生跟陳王交代?”

孟遠治長歎一聲,默默不語。衛明意見他如此,倒不好再斥責他,過一會道:“隻得再想法子了!”

一回驛館,衛明意就忙令人提了熱水回房洗澡,因連日奔波,沒有好好的洗漱過,這會好不容易能泡個熱水澡,泡在水裏半天不願出來。一邊拿了一把長柄木勺舀水淋在脖頸處,舒服的直歎氣。

衛明意洗的正歡,忽然房門被踏開了,孟遠治右手執劍衝了進來,氣急敗壞道:“快走!宋王派了侍衛來追殺咱們……”

衛明意坐在木桶裏,左手還執著長柄木勺,一愣之下,尖叫一聲,右手一伸把垂在床邊的被單扯過來裹在身上,還沒跨出木桶,房門口已出現幾把明晃晃的劍。

“走!”孟遠治左手一伸,把衛明意連人帶被單挾在腋下,長劍一挑,破窗而出。

究竟被他看到了沒有?衛明意被孟遠治挾著飛奔,隻覺路麵飛速退後,有點昏頭昏腦的,心裏卻再三回顧剛才坐在木桶裏的情況,揣摩了一遍桶的高度,又揣摩了一遍孟遠治衝進房間時的角度。孟遠治,究竟看到了沒有?不過,不過,自己現下隻裹著一床被單,被他這樣挾著飛跑,這,這……。

衛明意正糾結,追兵已如影附形,近在咫尺。孟遠治一個旋身,格開幾把刺過來的劍,冷不妨一把劍從背後刺來,眼看避無可避,卻聽“咚”的一聲,那把劍卻被衛明意不知用何物擋住了。孟遠治長劍一蕩,逼退身前幾個人,回身一腿,把身後的人掃翻在地,一劍刺下,一個起躍,挾了衛明意躥向一個胡同裏。

待追兵呼喝著追過去後,孟遠治挾了衛明意從另一條胡同出來,悄悄避到一處陰暗處。確定周圍安全後,孟遠治把衛明意放在地下,左手依舊緊緊的摟了她,作出隨時再挾了她奔逃的姿勢。周圍靜悄悄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後,孟遠治瞧瞧衛明意,見她裹緊被單站著,呼吸相聞,黑暗中卻瞧不清她的表情,倒有點奇怪她比平時沉默。一時想起剛才的險況,貼在衛明意耳邊小聲問道:“你**,剛才用什麽擋開那把刺向我身後的劍?”

什麽叫**?裹在身上這被單不算數嗎?不過,這被單又確實薄了一些!衛明間在心內嘀咕得一句,感覺到孟遠治胸膛極寬闊,似乎還挺結實,靠著挺安心。這會他一輕聲說話,熱熱的呼吸拂在臉頰邊,被他氣息拂過的半邊臉,似乎也熱了起來。

見衛明意還是不說話,卻從被單裏伸出一隻手來,那隻手正緊緊捏著一物,孟遠治在黑暗中細細一看,差點笑出來。原來衛明意手中所捏之物,卻是她剛才坐在木桶裏用來舀水的長柄木勺,勺底分明被劍尖刺了一個大洞。

衛明意赤著雙足站在地下,隻覺冷風從地下直躥向大腿根,忙把裹在身上的被單又拉緊了些,心中發愁,隻裹著被單,這要怎麽奔逃呢?要是找到衣裳穿上,死也不承認這會兒出逃時隻裹了被單。正待說話,卻聽得追兵的聲音正在近處小聲吆喝道:“往這邊搜!”

孟遠治聽得追兵的聲音,忙又把衛明意挾到腋下,悄悄躥到另一邊,忽見道路旁邊有一輛馬車正緩緩過來了,馬車揭開簾子,有個人探頭出來問道:“深更半夜,誰在我府門口大呼小叫?”

“謝大人,大王命我們追殺楚國罪臣孟遠治,卻被他走脫,這會正到處搜查呢!”侍衛忙上前回話。

躲在暗處的孟遠治認得馬車內說話的卻是早前送他們出宮的謝誌,咬咬牙,悄悄同衛明意耳語道:“謝誌同我有舊誼,這既是他府門口,不若這會進他的府裏,請求幫助我們出境。”

謝誌到了府中,才進房間,嘴巴卻被捂住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謝大人勿驚慌,是我,孟遠治。”

謝誌點點頭不作聲,待孟遠治鬆開他,忙掌了燈,見果然是孟遠治和衛明意,急急道:“兩位拒婚,我們大王正欲殺兩位,兩位宜作速出境為是。”

“此來,正是請求大人看在舊日情誼上,助我們出境的。”孟遠治深深行下禮去,抬頭道:“若大人不肯幫我們,那麽請把我的頭割去,成全大人一場富貴也罷!隻是我義妹卻是無辜,還請大人助她出境。”

衛明意裹著被單站在一角,張張嘴,正欲說什麽,卻聽得房門外有人敲門道:“大人,大人,侍衛說要進府來搜查楚國罪臣。說道在近處不見了他們,隻怕潛逃在府中,若是危及了大人的性命就不好了。”

微弱的燭火映得孟遠治和衛明意的臉變幻莫測,有暗波湧動,劍拔弩張。

“請侍衛大人盡管進來搜查就是!”謝誌揚聲吩咐敲門的家人,一轉臉卻小聲對孟遠治和衛明意道:“這扇門後頭是更衣房,兩位跟我進來。”說著推開房門另一扇門,領先進去,拉開一隻大衣櫃道:“還請兩位在此屈就一會,待侍衛搜查完了才出來。”

這位謝大人,真的可信嗎?衛明意以眼向孟遠治詢問,見孟遠治點點頭,忙跟他鑽進大衣櫃。待兩人鑽進衣櫃裏側,謝誌把疊好的衣裳堆在衣櫃前麵擋住他們,衣櫃頂上掛著的袍子又垂下來擋住他們的頭部,遮的密密實實。待謝誌把衣櫃關上時,衛明意發現自己正窩在孟遠治懷裏,兩個人以十分親密的姿勢埋在衣堆中。

衣櫃內又黑又悶,衛明意微調坐姿,想挪開一些,無奈衣櫃滿滿全是衣裳,根本挪不開。這會心裏莫名有點異樣,悄悄摸索到一件袍子,把裹在身上的被單拉下一點,夾在腋下,伸出手臂,打算把袍子悄悄的套上,手臂一伸,被單卻滑至胸下。衛明意捏著袍子,沒來得及套上手臂,雙臂卻被孟遠治按住了,動彈不得。這次,是真的**!

隻聽外麵有腳步聲,有人推門而進,“嘩啦”一聲,衣櫃被拉開了,謝誌的聲音道:“各位侍衛大人盡管細看。”話一說完,衣櫃又被拉上了,聽得謝誌拉開旁邊另一個衣櫃請侍衛細查。

一陣聲響過後,聽得眾人退出小房間,衛明意手心全是冷汗,這會兒才感覺到孟遠治按在自己雙臂上的手有輕微的顫動,接著快速縮了回去。衛明意慌忙把一隻手臂套進袍子中,隻覺光滑的手臂還存留著孟遠治手心的溫度,心中慌亂,手肘數次撞在孟遠治胸口上,另一隻手臂卻愣是套不進袖子中。

“我幫你!”孟遠治熱熱的呼吸拂麵而來,聲音有點暗啞,捏住衛明意另一邊的袖子,緩緩往她手臂上套,一隻手擼起她的長發,發絲輕輕在指間滑下,雙手輕輕環過她的肩膀,把衣領拉到一起,耳語般道:“慢慢穿,不要發出聲音,外麵的人可能還沒走。”

衣櫃內又黑又熱,很奇怪的,居然還有絲濕氣。衛明意拉好袍子,有些昏頭昏腦的,這才意識到濕氣卻是孟遠治吹在自己頸項處的呼吸所化。呼吸先是微熱,無處可去,漸漸燙人,化為霧氣,纏繞在衣袍,最後散為濕氣,附在身上。彼此,體味交纏,濕熱交加。

“侍衛走了沒有呢?”衛明意想要掩飾自己的情緒,自語了一句。卻聽衣櫃外有腳步聲,一時靜默不動。

“孟將軍和衛姑娘可以出來了!”謝誌的聲音在衣櫃外響起,笑著道:“有一位貴人想見兩位!”

衛明意先行爬出衣櫃外,理好袍子,外麵依舊裹住床單,臉上有可疑的紅雲,語氣卻極平靜,笑向謝誌道:“不知誰想見我們?”

謝誌且不忙答衛明意的話,指指另一側笑道:“衛姑娘,那邊房間本是我家女兒的閨房,她今年出嫁了,衣裳飾品卻還留著,衛姑娘何不移步往那邊換上一套衣裳再說話?”

“也好!”衛明意臉上紅雲朵朵盛開,忙忙照謝誌的指點往另一側去了。

待衛明意換好衣裳往廳裏去時,卻聽得一把溫潤好聽的聲音道:“孟將軍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將來伐楚之事,自當聽從孟將軍安排。”

這是,宋玉的聲音?深更半夜的,他來謝府作甚?而且聽話意,他分明不止一次來過謝府,這般說話也不怕外人偷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