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喬上虞坐在桌旁“吸溜吸溜”地喝著剛熱好的牛乳茶,表情逍遙,旁若無人,私底下為自己尚未辜負一身“頗為優秀”的內功而感到竊喜。一旁的雪清歡頭部插滿了顫顫巍巍的銀針,像個刺蝟似的躺在**,雙目緊閉,一副沉睡未醒的模樣,隻不過眉心的皺褶深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喬上虞吹了吹牛乳茶的熱氣,瞥了眼雪清歡抖得像篩子、竭盡全力想要動一下的手指,不屑地哼道:“哦呦,雪女俠您老人家甭費那勁兒,乖乖躺著哪兒都別想去!喬氏十三針若是連個江湖小卒子都鎮不住,傳出去小爺以後在江湖上還怎麽混!”

“你……”雪清歡用盡了全身力氣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後麵的“放開我”三字一口氣沒續上硬是給憋了回去。

看她竟然如此艱難,腦門上活生生寫著“身殘誌堅”四個大字,喬上虞驀然間感動不已,險些感動地哭出來。

“是不是很厲害?誇我厲害我就放了你~”

不知是力氣用盡了還是絕望了,雪清歡瞪了他一眼後突然安靜了下來,乖巧的像隻兔子。

怕了吧!

讓你淘氣!

感動不過一刹那,本性惡劣的喬上虞又想要炫耀幾分,話還沒說出口卻聽見外屋的門“咣”的一聲被誰一腳踢開又“咣”的一聲被合上。

驚恐間,隻見月下眠陰沉著一張臉,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

“這麽快就回來了?我以為你回來得半夜!”喬上虞冷不防被嚇得一臉懵比,卻是嗅到了八卦消息獨特的氣味,遂站起來好奇的湊上前去,“看你這張老臉比鍋底還黑,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惹到咱家眠眠了?小爺去……小爺讓清歡去滅了他全家!”

正在氣頭上的眠眠用臉色表示“本寶寶心情不好一切調戲概不回複”!

被無視的喬上虞也不生氣,表情嗨嗨地打量著敗興而歸的月下眠,試圖從他身上找到些不得了的、可以向雪清歡告小黑狀的證據,譬如胭脂粉香、小巴掌印、唇印什麽的……看著看著,他忽然感覺氣氛不對,頓時嚷嚷起來:“哎呦呦~你真是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一言不合就脫衣服~真是衣冠禽獸不如!”

喬上虞假惺惺的捂上眼睛,同時伸手嚴嚴實實地捂上了雪清歡的眼睛,但給自己留了四個一指寬的指縫,眯縫著眼睛偷窺那總不說實話的某人到底有幾塊腹肌。

月下眠一聲不吭,“嗤”的一聲扯開金絲紋龍的腰封,把自己身上那套華麗累贅的親王禮服從裏到外扒了個幹淨,換上了一身玄色棉袍,又將鑲金嵌玉的垂珠發冠摘下來往禮服上一扔,捋直了挽成發髻的束發,隨便摸出一個根白玉簪子簪上。

做完這些,他一邊收拾衣服一邊聲音冷峭的說道:“收拾收拾我們走!”

“不能走,清歡還沒好呢!”月下眠越是不吭聲,喬上虞越是好奇的要死,他不死心的追問道,“到底怎麽了,怎麽說走就走,這不合規矩吧?”

問完便迅速擺出一臉“你可千萬別說我一點都不想知道”的高傲表情,內心卻已經咆哮開了:“你快說你快說你快說啊!!!我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啊!!!”

雖然各自死活不承認,但月下眠、喬上虞和明順一波人近墨者黑,在“明明好奇的要死卻死撐著臉皮不承認”這一點上相似率高達百分之三百!

老喬說的對,清歡還沒好利索,定是受不了這長途顛

簸之苦的!

月下眠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將衣服憤憤一丟,走到床邊坐下,盯著雪清歡看了許久,方歎了口氣,說道:“本王被人盯上了!”

吖!被人盯上了吖!

咋就給放生了呢?!

還有沒有點職業道德了!

聞言,喬上虞頗為失望的拍了拍小巴掌,很無所謂的“哦”了聲,一臉的習以為常:“怕什麽,小爺我雖然武功不濟但輕功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若是那殺手刺客什麽的敢來,小爺我就敢一手一個帶你倆溜號!妥妥的,沒問題!你且放心,我丟下你也不會丟下清歡的!”

月下眠默:“……”不是借本王銀子裝十三撩妹的時候了,本王這會兒又不值錢了唄?!

“你跟那殺手打過照麵了沒?有沒有女的?漂不漂亮啊?”喬上虞賤兮兮的碰了碰他的肩膀,示意月下眠大方分享一下一天的經曆,“你說一下又不會懷孕,有什麽不高興的說出來讓大家高興一下嘛,獨傷悲不如眾樂樂!”

月下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四八四傻?本王若是與刺客打了照麵還能坐這兒跟你說話?!不是刺客,是白馬九公主……國主要向父皇請旨賜婚,本王得回京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賜婚?!

大喜啊!

喬上虞“啪啪啪”地鼓起小巴掌,興高采烈地說:“喜大普奔的好事啊!你且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清歡的,你就安心的娶了那九公主吧!”

月下眠冷笑:“雪清宛也會替本王好好照顧你的!”

“你看小爺我怕他?小爺我……”

話未說完,喬上虞突然臉色一變,飛身撲倒月下眠,兩人就地一滾,撞翻了獨腿圓桌的同時躲過了數道利器。

咄咄咄……

小孩手指粗細的短箭將床前的地麵釘得像個蜂窩,多虧喬上虞眼疾手快地撿起地上沒摔爛的茶杯茶壺扔過去擋了幾分力道,否則死人一樣的雪清歡現在真成死人了!

“清歡!”

月下眠一巴掌呼開抱著他的喬上虞,心焦不已的撲向雪清歡……

啪嘰!

可憐腳下被不長眼的短箭絆了一跤,目睹眼前慘像的喬上虞不禁捂臉——本來就平,現在都凹進去了吧?

雪清歡想吐點兒什麽,最好吐埋在她胸前的月下眠一臉口水!

嗬嗬,本王好尷尬……

來不及說點什麽,第二波利器瞬息又至,月下眠抱著雪清歡不肯撒手,喬上虞拉著他的衣服用力往自己這邊一拖……

短箭擦著耳根飛過去,箭頭上綠光瑩瑩像狼的眼睛,好在沒擦破皮,月下眠驚險萬分的撿回一條老命!

但是他摸著過堂風吹得涼涼的下半身,吐了喬上虞一臉口水:“丫你拽本王褲子,臭不要臉的!你幹什麽……”

隻見喬上虞鬼鬼祟祟摸到床邊,“咻咻”幾下拔光了雪清歡頭上的銀針,重獲自由的臂膀揮舞地如此用力,一巴掌將人拍到了牆角!

雪清歡抬手掀開輕巧的薄被並順勢將它扔向後窗,擋住短箭的薄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冒泡、腐爛成灰。

“去前院!”她吩咐了一聲,提劍破窗而出。

很快,屋外響起了兵刃相交的聲音,伴隨著一兩聲鬼哭狼嚎的慘叫。

喬上虞拖拉著月下眠跌跌撞撞躥出內室,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向那片溫泉

荷塘。

“我不能將清歡留在後院,她身上有傷,會死的!”月下眠不甚靈活的躲過右方刺來的刀光,翻身一滾剛巧就滾進了荷塘。

趁著刺客猶豫“要不要下水?我不會遊泳淹死了算不算工傷?有沒有撫恤金?”的功夫,喬上虞提著月下眠腳尖輕點荷葉,欲借力躍出圍牆,他自信憑自己的速度,安穩帶出一個人不成問題。

“你放心,等你安全了我便回來接清歡,一時半會兒她不會有事……我覺得咱倆有事了……”

撲通!

二人不幸落水,前有狼後有虎,水底沒有該有的機關,水源入口小的連腦袋都塞不進去……如今算是徹底絕路了!

眼看著四麵八方蓄勢奔來的劍光要將這二人穿個透心涼,喬上虞腿軟的不行,閉上眼睛緊緊抱住月下眠嚎啕大哭,那沒出息的樣子看得四方刺客一愣一愣的,頓時感覺自己這趟任務出的很沒有價值!

月下眠:“……”好想把他腦袋按水裏!

哭的一抽一抽的喬上虞替他完成了這個願望,按著他的腦袋鑽進了水裏。

二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捂著口鼻躲到大片荷葉遮遮掩掩的水底——

管用嗎?沒聽說過水能擋住劍氣什麽的……

不得了,還知道劍氣!什麽聲音?你去看看……

你怎麽不去,本王死了算誰的?

我也死了難不成算我的?

互瞪……然後妥協……

兩個腦袋小心翼翼的從荷葉堆裏冒出來,四周發出詭異的聲響,沒有人一劍戳過來要他們的命,而他們卻看到了驚為天人的一幕——

雪清歡背對著他們單腳立在一座八角石燈上,長發飛揚,雙臂大開,雙手像是托舉著千萬斤巨鼎般艱難的向上托起,袍角不安地翻飛著,烈烈作響。十數名黑衣人將她團團圍住卻紋絲不動,雖蒙著麵卻也能從青筋亂蹦的眉心額角看出他們猙獰的麵容,他們手中或提或舉的長劍“嗡嗡”地抖著,像是在竭力掙脫握住它的手,奔向某個充滿蠱惑的方向。

噌……

終於有一個人堅持不住了,長劍脫手而出,閃電般刺向正中間的雪清歡,卻在她身側堪堪停住,抖得越發厲害。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六……一柄柄長劍爭先恐後地追隨第一而去,形成一個利刃朝內的“保護圈”。

見此異相,那群黑衣人的眼中終是露出了恐懼的神色——自己的武器不聽自己的使喚反而到了敵人手中,還有什麽比丟失武器更讓一名殺手絕望的!

雪清歡伸手一吸,釘在屍體身上的星追迅速回到她的手中,她擺出起手式,單腿屈膝淩空一躍,旋身而起,散開的衣角像是盛開了一朵黑色妖花,浮於身側的長劍追隨她而去,在半空扭轉方向,如同天女散花般飛落,夾雜著雷霆萬鈞之勢刺入它主人的心髒!

鏘!鏘!鏘……

星追在地麵上留下縱橫交錯的六道巨大的劍痕,每一道都將厚重的石板一分為二,更何況躺在石板上的人,沒碎掉已經算給他們體麵了!

月下眠:“……”可怕!

喬上虞:“……”嚇死寶寶了!

雪清歡安然落地,向月下眠丟了一個“沒受傷就好”的眼神,向喬上虞丟了個極為不屑的“你個辣雞,丟盡了江湖人的臉”的眼神。

喬上虞:“……”武功不好我的錯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