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眠帶著一身風雪料峭的涼意回屋時,雪清歡已經窩在被子裏醉生夢死了。

她側臥在**,兩手揪著被角,酣然入睡,醉酒後的“冷麵煞神”臉頰微醺,像小奶貓一樣在被子裏縮成一團,眉目間溫柔恬靜,嘴角甚至彎起了一抹隱隱約約的笑意。雪清宛坐在床邊側臉看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脊背,眉梢眼角那無比曖昧的神情嫉妒得月下眠想撓花他的臉!

大概隻有在睡著時,才會有人記得雪清歡還是個正兒八經的芳華十八的姑娘。

清歡真好看~

還有點兒軟萌呐~

好想給她順順毛,撓撓下巴~

嗷嗷嗷,我快控幾不住我治己了!

算了,不勉強自己了~

月下眠的魔爪終於悄悄伸向了雪清歡……

“嗯,咳!”

雪清宛停下手裏的動作,向那隻爪子的主人投去了一個幽幽涼涼的眼神——

你這是要當著我的麵猥褻我妹妹?

“……”月下眠被盯得一個激靈,訕訕的縮回爪子,不過他不太滿意雪清宛那充滿惡意揣測的眼神。

什麽叫“猥褻”!

這是“愛憐慈祥的撫摸”好嗎!

如此默默地在心裏反駁著,月下眠看向雪清歡的眼神瞬間充滿了父親般的慈祥,隻差衝她喊一句“乖女兒”了!

雪清宛:“……”哼,我今兒個心情好不與你計較,趕明兒小賤人別犯在我手裏!

如是想著,他露出個有些陰森的笑容:“殿下,夜深了,安歇吧!”別再杵在這兒騷擾我妹妹了!

安歇?!

難道是要……爆菊?!

這人這麽記恨本王,本王不會要晚節不保了吧?!

太可怕了!

本王好想拒絕,可是本王幹不過他怎麽辦?

月下眠不安地搓著爪子,緊張得小眼神亂竄,遲遲不肯動……

然而最終兩個人還是你來我往、半推半就、欲拒還迎……地雙雙滾上了床,一人占半張,這一晚月下眠睡姿頗具貴族風範,安分得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

清晨,雪清歡一臉木訥地枯坐在**,絞盡腦汁想要回憶起昨晚自己做了點什麽,有沒有幹什麽特別出格的事,或者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想了半天,除了想得腦袋疼,她連跟毛都沒想起來!

啊,對了!我好像看到了一個長得特別奇怪的人!

雪清歡扶著額頭,恍然大悟之後更是迷茫:“到底是誰長得那麽奇怪……為什麽會有人長了一張鳥臉?”

你特麽看到的是勞資啊是勞資!

勞資哪裏長得奇怪了!勞資不長鳥臉難不成長一張人臉?!

第二次中箭的海東青煩躁的在雪清歡腿上踩來踩去,被子上留下一個個爪印,它尖尖的利爪勾花了錦被上匝密的紋路,漂亮的圖案亂得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正糾結著,卻見雪清宛拎了一個食盒走進來,海東青立即變得極其老實,連蹦帶跳

地從雪清歡身上滾下來,蹲在床腳作恬靜美好狀。

放下食盒,雪清宛掐著乖寶寶海東青的脖子將它拎開,手裏拿著一把木梳,三兩下便把雪清歡睡得淩亂的頭發紮緊束好,邊給她戴冠簪邊催她趕緊去洗漱:“辰初便啟程回京,一會兒把粥喝了,我去牽馬。”

“殿下呢?”

“與李將軍難分難舍基情四射。”

“……”又不要喬上虞了?真是絕情。

正陪李耀祖巡最後一次城的月下眠絲毫不知自己又被打上了一個新標簽,他和新上任的王將軍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著心情不佳的李耀祖。

走在王將軍身旁的李耀祖此時還“嗯嗯啊啊”的答應著,轉臉便向王將軍交代起西關營的諸項事宜,恨不得將犄角旮旯裏有幾個老鼠洞都給他交代清楚了。相同的話已經聽了無數遍的王將軍不厭其煩的點著頭,表情嚴肅認真,極盡所能地尊重著這位前輩。

末了,李耀祖大手一揮,豪爽地拍著王將軍的肩膀大笑著說“走了,勞資回京娶媳婦兒去”,說罷轉身便走,背影相當瀟灑。

然而他轉身那一瞬泛紅的眼角,卻被月下眠深深地看在了眼裏,在心裏為他歎了口氣,李小將軍在這片不毛之地生生熬成了李老將軍,委實不易啊!

辰初,甘州三大營戍邊二十年終得回京的西關大軍啟程時,天邊起了大風,風勢強勁,如刀割般呼嘯著刮過,不止吹得人兩頰生疼難以呼吸,更是透過了厚厚的棉衣直逼皮肉骨髓。風卷起千堆塵雪,在空中洋洋灑灑,像極了又一場飄然而至的大雪,細碎的雪粒迷的人睜不開眼睛,幾乎各個眯眼縮頸,試圖用衣領擋住寒風的侵襲。

叔的來信言辭切切催了又催,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著急,月下眠隻好脫離李耀祖帶領的返京大軍,與雪氏兄妹二人單騎先行,一路抄官路近道,力求在臘月二十八日前到達京城。

因為,皇帝陛下和愛貴妃娘娘又特麽要開壇祭天請神了!

前幾天冬至的時候,但凡夠得上品級的文武官員都在皇帝陛下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去寰丘奉了太廟祭了天,集體向蒼天表達了一下自己那些往年尚未實現來年希望實現但一直沒怎麽實現過的小小的心願。

照慣例,過了臘八節便是年關,朝廷不再舉行大朝會,若有要事需要稟報可直接去禦書房單獨麵聖或參加每三日舉行一次的小朝會。因此,君臣冬至祭天結束後要在臘八節前一天舉行一次令人揪心的工作表彰大會作為年終工作總結,皇帝陛下借機給順眼的升職加薪,給不聽話的停職下崗,至於月下眠之流的小透明還是繼續做小透明,雖然沒什麽升官的希望但一般也不會被罷黜,因為皇帝陛下根本沒想起來還有你這一號人!

官職調度完畢後,皇帝陛下還要翻一翻還沒清算過的舊賬和還沒來得及清算的新賬,比如某官員在祭天時一時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還很不幸的犯在了禦史台的手裏——祭天重地,光榮嚴肅,你竟敢打噴嚏,你說你是不是對上天蔑視、對陛下不滿!

按律,祭天時任何人不

得做出打噴嚏、咳嗽、說悄悄話等不雅行為,如有違者,指名提參罰俸思過即可,再嚴重些便停職查辦,但還是可以在一段時間以後再回到朝堂繼續為皇帝陛下拋頭顱灑熱血的。

然而這次不同,這個噴嚏觸到了皇帝陛下的某根弦,使他突然間就想起了上回那場辦的不太圓滿的“跳大神”活動,於是定睛一看,頓時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丫不就是上回那個牽頭上書罵貴妃“敗壞國體”還不準朕請巫神下凡的人嗎!你要倒黴了你知道嗎!因為朕要新賬舊賬一起算!

於是,這位官員因為一個打得不是時候的噴嚏而被記仇的皇帝陛下判決流放三千裏,攜家帶口地滾到嶺南某個窮山僻壤裏做苦力去了。

“……所以陛下要重開祭台再請巫神。陛下說了,冬至祭天殿下可以缺席,但這次祭天已經給殿下留足了回京的時間,您必須回來參加。鄭王不放心殿下特地派了雪公子前去接應您,您趕緊回來吧!

再叮囑您一句,見到雪公子您可千萬別頂嘴,好好兒說話,務必要扭轉您在雪公子心裏的不良印象!

至此,安親王府全體祝您馬到成功一日千裏!”

鍾叔在信裏如是匯報,當時月下眠看完就“嗬嗬”笑了:“媳婦兒是親媳婦兒,兒子就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嗯,王妃也是親的,殿下也是撿來的~也是,本王還沒見過誰的胳膊肘是往裏拐的……”

眼下,他騎在馬上一路狂奔,幾乎被風吹成了傻狗的時候又想起了一件事——

鍾叔你個為老不尊的,讓本王一日千裏是幾個意思?!

千裏是誰?!

遠在千裏之外的安親王府裏也有人這樣說:“鍾叔您個老不休的,好猥瑣、好齷齪噢!嘖嘖嘖,這封信字裏行間流露出來的奸情咱家作為一個太監都羞得看不下去了!快說說,千裏是誰?男的女的?”

鍾叔皺著老臉很委屈:“什麽千裏是誰,一日千裏的意思就是祝殿下和雪姑娘的感情如有神助進步神速啊,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嘖嘖嘖……

不信!

聚在鍾叔身邊的眾人頓時一臉“你好老好猥瑣好齷齪,越老越猥瑣越齷齪”的表情,紛紛作鳥獸散,像是怕被他的猥瑣傳染了似的。

鍾叔:“……”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裏麵都在想些什麽?思想怎麽這麽複雜!

作為這群思想複雜的年輕人的首領,月下眠已經被風吹成了麵癱,幸好在天黑之前到達了恂州城,十分順利的找到了一家環境不錯的客棧住下,喝了點熱茶,順便泡了個熱水澡。

若非如此,月下眠真的擔心自己會被風吹的患上偏癱病,最終落得個頸部以上徹底癱瘓的悲慘下場!

咦?

他突然福至心靈,看向雪清歡,暗道:“她不會真的是風吹多了吹成這樣的吧?不會吧?會的吧……”

嘩啦!

砰!

窗外突然接連兩聲巨響,月下眠一臉受驚的看過去,雪清歡卻已經劃過一道殘影躥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