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婭在安親王府住了不到兩個時辰,連晚飯都沒能蹭到就被福全大總管領回了宮。皇帝陛下雖然忙著和愛貴妃談情說愛,但還是很關心這唯一的女兒的動向,聽聞她又私自跑出宮去,便派了福全親自去將人接回來。

月下婭張牙舞爪扒著門框不肯走,月下眠應承下改天帶雪清歡一起去看她,月下婭這才勉勉強強跟著福全回宮去了。

“啊啊啊~本王的門框……”月下眠心疼的摸著被抓出一排指頭印的門框,小白牙咬著下唇欲哭無淚,“你們這些習武之人,真是……啊啊啊~”

嘖嘖,真是越有錢越摳門!

鍾叔十分嫌棄的將月下眠從大門口拖走。

夜幕深深,月下眠雙腳搭在書案上抖抖抖,手拈一枚銀簪子調戲著燈台上的燭火,逗得燭光搖曳不已,在窗紙上映出奇怪的影子。他手邊堆著數十幅畫軸,上麵畫的全是美女,個頂個的腰細腿長、胸大貌美,溫婉賢淑有之,潑辣熱情有之,明豔絕倫有之,清純如仙有之……是皇帝陛下和朝廷書局托福全帶來的京城貴女畫像,即“安親王妃候選人群像”。

“殿下,嗯,您最近很火啊!”明順坐在小板凳上,一邊繡著手絹一邊閑聊著。

“啊?也沒有啦!一般一般,京城第三!”月下眠嘚瑟的擺擺爪子,一臉“本王太謙虛了你可千萬不要奉承本王”的表情。

明順撇嘴:“嘖嘖,奴婢可是知道,現在全京城的姑娘家都死盯著您不放!”

月下眠也撇嘴:“沒有全部吧?人家清歡可沒有那麽俗氣!”

“殿下,屬下一直盯著。”梁上幽幽飄來一句瞬間打臉的話。

“……”月下眠摸了摸臉,恨恨的回了句“本王若是娶不到心儀的妹子,本王死也不會成親的”!

明順有些擔憂的看著咬牙切齒的主子,善意的提醒道:“如果您總不娶媳婦兒,您一定會被賜婚的,奴婢可不想再來一個人麵獸心的李燕回!您不知道,每回她見不到您就會偷偷掐她侍女的胳膊,哎呦,那青紫的真真嚇人!”

“就說本王克妻,娶誰誰死!誰嫁誰死!”

明順哆嗦了下,抬頭看向雪清歡問道:“小雪,你有心上人了嗎?”

“何為心上人?”這個詞新鮮的很。

“就是你有喜歡的人嗎?可以請殿下為你倆指婚噢~”

“很多,不用。”比如雪家山莊那一大家子。

“……哦。”

月下眠將畫軸丟在明順臉上:“再出幺蛾子本王先克死你!”

明順委屈不已:“奴婢是在幫您啊,人家話本裏都說了,如果我無法給予你想要的幸福,我願意放手讓你去尋找幸福!”

“你身為一個太監懂得是不是多了點兒?六根怎麽就辣磨不清淨!再頂嘴你去跟老喬睡!”

……

一夜之後,“安親王克妻,娶誰誰死,誰嫁誰死”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般飛遍了京城每個角落,如今全城人民都知道貌美如花的安親王不能娶媳婦兒,他長著一張桃花麵卻是個“注孤生”的命!

皇帝陛下得知消息後氣得暴跳如雷,一巴掌掀飛了麵前雕龍畫鳳的書案,在滿朝文武麵前像獅子一樣咆哮著:“逆子!忤逆不孝的逆子啊!走!讓他走!朕再也不想見到這個目無尊長的逆子了

!”

福全湊過去小聲提醒道:“陛下,您中秋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一毛一樣!”

“……”皇帝陛下默了默,再次一巴掌掀飛了剛擺好的雕龍畫鳳的書案,“逆子!”

不得了,陛下有新語錄了,得記下來!

耳尖的史官躲在一旁奮筆疾書中……

“安親王克妻”正火熱的時候,有兩個比“安親王克妻”更重大的消息像洪水一般席卷了延瑞每個角落——

其一,三皇子自請封王建府,並請求將瘋癲的淑妃接到宮外居住,皇帝陛下欣然同意,賜他封號為“慶”,封地昌州府,年後攜淑妃與三皇子府全體家眷一同赴任。

消息從宮中傳出的一刹那,有關部門的相關人員紛紛變了臉色,恨不得自插雙目然後吊到東南枝上去——玩完了,白捧了十幾年,關鍵時刻台柱子的智商下滑得讓人沒有一點點防備,看來這台戲沒得唱了!

若是封個“慶親王”還有點前途遠大的希望,可惜是個“慶王”,連“雍王”都沒撈到,地位僅比沒有封號的鄭王稍牛一丟丟而已,卻還是不能與安親王平起平坐,更不用說淩駕在他頭頂上!更何況還要離京,昌州府那個鬼地方除了風景好點、地盤大點、人口多點再無其他優點,然而這些有什麽用,還不是窮得要死,與京城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十八層地獄,若非是有房有車還不愁吃喝,都可以稱得上是“流放”了。

看來月下樘和淑妃最近犯的事到底是惹惱了皇帝陛下,否則也不會落得個母族被罷、全府外放的下場。

有人說,嘖嘖,這便是皇家親情啊,說沒就沒了,真是可憐!

有人很是讚同,因此要上書求情。

又有人說,嘖嘖,得罪的其實是貴妃娘娘吧,淑妃可是因為請神大典才倒台的!

是哦,淑妃在祭天重地失儀發瘋還摔斷了胳膊,此後又因為頂撞陛下與愛貴妃被囚禁冷宮,第二次請神時三皇子,不不不……慶王殿下嚴詞拒絕愛貴妃活祭淑妃的要求,再次狠狠的得罪了婉提拉……總之,過程很曲折,結局很悲慘!

這個來自暹羅的妖女真是可怕,不過才半年時間就鬥倒了淑妃,搞垮了三皇子,將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迷得團團轉,使得最受器重的後妃和最得寵愛的皇嗣被組團貶到了昌州那個窮鄉僻壤!

可怕!實在是可怕!

然而更可怕的還在後麵——

消息其二,經太醫院全體太醫一致確診,愛貴妃娘娘有!喜!了!

擔憂了大半年,月下家最終還是出現了混血兒!

朝廷上下、後宮內外都難過的不想談論這件事。

不過同時也證明了皇帝陛下還是龍精虎猛的,儲君不必再糾結於安親王、慶王和四皇子這三隻了!

不過,就算貴妃的混血娃是個男的,是文曲星下凡,是武曲星投胎,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西天佛祖金身轉世……我們也是不會選他當儲君的!

絕!對!不!會!

堂堂大國太子絕對不允許落入外族血脈之手!

群臣表示:“你生你的,我們選我們的,咱們互不幹涉。”

月下眠拍著小巴掌,笑成了一朵菊花:“父皇真是老當益壯啊,本王又要當皇兄了~明順,備禮!”

“備禮備禮,哪有那

麽多禮!”明順“嗬嗬”兩聲,真想將“腦殘誌堅”四個字摔他臉上!這人是不是不曉得“爭寵”和“皇位”兩個詞怎麽寫?跟著他咋一丁點兒光明都看不到呢?!

“嘖嘖,明順你能不能別這麽小氣?你要試著像本王一樣活著,陽光開朗又慷慨大方,多好~”月下眠將一個小銅板放進明順的手心,“乖,快去吧,這是給你的跑腿費。”

慷!慨!大!方?!

這就是你說的慷慨大方?!

“奴婢的天呐~”明順難以置信的摸了摸手心那粒小小的銅板,毫不猶豫的……放進了兜裏。

在月下樘封王之後的第一個美麗的黃昏,新出爐的慶王殿下在大街上遇到了安親王殿下,對方笑嘻嘻的恭喜他地位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慶王你大爺!

勞資隻是“以退為進”沒進成功好嗎!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月下樘雖然氣得要吐血,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最終還是抑製住了自己想用力揮動的手臂和巴掌,陰陽怪氣的道了聲謝。

月下眠相當矯情的擺擺手道:“哪裏哪裏,是本王該謝謝皇兄才是。”

月下樘一臉懵比:“……”這人有這麽懂禮貌?!

“哎呀,皇兄不記得了嗎?沒關係沒關係,本王還記得!”月下眠的折扇“啪啪”敲著手心,兩長一短敲得很有節奏感。

在月下樘看來,這人現在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知道肚子裏又在醞釀什麽壞水,難道又抓住了什麽把柄?不能吧……

兩長一短?!這不是……這賤人到底知道了什麽!

“月下眠!”月下樘鐵青著臉,恨不得掐死那笑得一臉智障的某人。

“本王在的皇兄,皇兄是要請本王喝茶嗎?”月下眠雙眼亮晶晶的盯著他,一副“你請不請本王喝茶?不請本王就在大街上把你的小秘密說給大家聽”的表情。

“你!”

月下眠最終如願喝到了百年普洱,在月下樘殺人般的目光中慢悠悠的說道:“哎~最近一直忙,終於有時間向皇兄表示感謝了~哎呀,本王天生愚鈍口舌木訥,以後出使屬國這種大事皇兄就不要推辭啦!對了,皇兄托白馬國主帶給父皇的禮物明天就到了,本王一定會向父皇稟報皇兄……”

“你不要胡說八道,本王什麽時候托白馬國主給父皇帶禮物了!”

“嘖嘖,皇兄就是大度!”

月下眠附在月下樘耳邊咬了咬耳朵,月下樘臉色驟變,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卻恨自己沒在這禍害一出生的時候掐死丫的!

“你是怎麽……把東西還給本王!”

“隻要皇兄安分一點點,這東西一定會藏在哪個旮旯裏不見天日。”月下眠隨手掐了把自家親哥的臉頰,嫌棄的撇了撇嘴,“生氣老的快,你看你都快成了老菊花了!謝謝皇兄的茶,你慢慢喝,本王走啦!”

月下樘想撲上去咬死這個沒臉沒皮的賤人,然而雪清歡在一旁虎視眈眈,使得他不得不做一個規規矩矩的好孩子,目送那對狗男女離開茶樓。

月下眠,你個賤人!

你們這對狗男女,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月下眠掂掂手裏的小印章,暗笑:“傻孩子,我家你進不來,去你家偷點東西還不是一眨眼的小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