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陛下的午膳一攪和,月下樘發現自己安排得妥妥當當的計劃全被打亂了,一整條充滿慈祥的蒸鮮魚完全彌補不了他的損失,沒扳倒雪清歡不說還把培養了多年的大理寺少卿賠了進去,賠得一文不值!最後竟讓月下眠那賤人毫發無損的回到了貢院,特別是離宮前月下眠看向他那挑釁的眼神,讓他有種想吃人的衝動!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皇帝陛下竟然會替月下眠作證,一口咬定考題泄露一事與那對狗男女無關,並給予了雪清歡追查失蹤考生的權利。

憑什麽!

她雪清歡既非皇族又非朝臣,區區江湖劍客,插手春闈要案,真是豈有此理!

更何況這天底下哪有雪家玄衣查不出來的秘密,父皇這不是要將本王往火坑裏推!

難道父皇察覺到了什麽?

呸!一定是那對狗男女討好了婉提拉,給父皇吹了耳邊風,父皇隻是一時糊塗而已!

月下樘如是想著,心中卻隱隱有些擔憂。他想到自去年除夕以來,皇帝陛下越發寵愛婉提拉,對月下眠厭棄的程度也日見減弱,婉提拉越來越難以控製,大約是月下眠已經與她相勾結欲把自己排擠出朝廷!

哼!本王於朝中十數年根基豈是說倒就倒的,幼稚!可笑!小小親王竟敢挑釁本王,不自量力!待本王奪回父皇的寵愛,有你好看!

月下樘窩了一肚子火,氣勢洶洶的乘車回到三皇子府,下車抬頭看到自家一直沒有更換的門匾便想起在京城已經沒有幾天可住,馬上就要去封地赴任,從一個位高權重富得流油的朝廷重臣變成一個土得掉份窮得掉渣的閑散王爺,頓時他心底惡氣叢生,一腳踹翻做腳凳的小太監,怒氣衝衝的衝進了書房。

這門匾一定是月下眠那賤人吩咐禮部故意不給本王換,好膈應本王!

賤人!

月下眠帶來的陰影將他深深籠罩著,成了月下樘一塊難祛的心病。

但是,以上基本屬於月下樘沒毛病找毛病的幻想,月下眠這種人怎麽可能會用眼神向別人挑釁,萬一對方沒接收到呢?怎麽可能用故意不換門匾這種幼稚的招數膈應別人,萬一對方不在乎呢?他一定會簡單粗暴,直接告訴對方“辣雞不配跟本王說話”並將對方宅邸門匾暴力拆除!

事實其實是這樣的……

月下眠著急想要更衣,三人便去了他小時候住過的宮殿,月下眠讓明順領著雪清歡在殿外溜達溜達,看看花花草草和碧藍如洗的天空,他離開前後不過半刻鍾的時間,然而就在這短短的半刻鍾裏,明順挨了兩巴掌。

明順的臉被打得十分對稱,左右各五個粉紅的指印,看上去比平時胖了幾分,他掛著兩道寬麵條淚撲在月下眠懷裏拱來拱去,竟連一句告狀的話也沒說。

月下眠琢磨著應該是月下樘動的手,否則明順早告狀了。明順這小熊孩子雖然缺心眼兒但做人還算謹慎,以前被月下樘和月下槆欺負的時候從不告狀,以免落下“誣告貴族”“挑撥關係”的罪名,月下槆不能人道以後幾乎不出家門,想來想去也隻有月下樘能動手

慫貨就知道欺負弱智群體,看自己說不過本王又打不過雪清歡就向明順動手,不要碧蓮!

月下眠出宮時再次遇到月下樘,他冷笑著剜了月下樘一眼——本王報仇不急於一時,敢動本王的崽子,你等著!

明順坐在車板兒上捂著臉幹嚎,隻打雷不下雨:“奴婢有什麽錯?奴婢什麽都沒做!明明是……”

“是什麽?”月下眠好奇的豎起耳朵,特別想知道月下樘為什麽手賤打他的親親明小順,早晚他非打回去不可!

明順不自然的瞟了一眼雪清歡,吭哧半天方說道:“是……奴婢的錯,奴婢衝撞了貴人還不承認,奴婢該打!”

說完,明順再次瞟了一眼雪清歡,結果對方神色漠然的看著他,反應平平,絲毫沒有內疚感,更沒有接收到他眼神傳達的意思——奴婢都替您頂罪了,您是不是要請奴婢吃點糖葫蘆什麽的?

“是嗎?你確定不是偷看慶王府的小妾洗澡被發現了?”直覺告訴自己其中另有隱情的月下眠挑眉,給了明順後腦勺一巴掌,“多大的人了還不改這毛病,丟死人了!”

“慶王府?”莫名挨了第三巴掌的明順拈起蘭花指點了點月下眠的胸口:“偷看姑娘洗澡的是您好嗎!從小到大奴婢替您挨了多少板子,這鍋奴婢可不背!”哎呦,一不小心損了殿下在小雪麵前的形象,但我一點也不愧疚。

“別別……別胡說!”

月下眠在雪清歡背後飆紅了老臉,用眼神威脅明順要回府扒了他的皮,為了轉移話題,他再次問起明順挨打的事情。

不等明順說話,雪清歡卻先回答說:“屬下摸了她。”

語氣裏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月下眠疑惑,“他?”

疑惑過後非常生氣,月下樘有什麽好的,難道他比本王好看、比本王有才華、比本王聰明、比本王有錢嗎?!

“是常安郡主,小雪摸了郡主的胸,小雪武功高郡主打不到她,就給了奴婢一巴掌,還罵奴婢流氓~”明順看著雪清歡委屈的要命。

雪清歡點頭:“大,軟……”

有手感。

月下眠囧:“……”原諒一位失胸少女對這世間最大的好奇,辛苦堂姐了。

“後來郡主又打了奴婢一巴掌,因為……”明順對對手指,打量著月下眠的臉色,小聲說道:“因為她還摸了常安郡馬~”

她還摸了常安郡馬……她摸了常安郡馬……摸了常安郡馬……摸了郡馬……郡馬……不!能!忍!

月下眠一巴掌掀翻了馬車裏的小木桌,黑色怨氣開始彌漫。

雪清歡搓搓手指,認真回憶著:“他……與屬下不太一樣。”

這你都知道?!

不!能!忍!

月下眠一巴掌掀翻了明順扶正的小木桌,怨氣飄出了馬車外。

“她摸了郡馬的那裏……”明順鬼鬼祟祟的跟他咬了咬耳朵,十分難為情,似是羞於啟齒。

無話可說,直接掀桌!

月下眠身上的怨氣已

經籠罩了整個京城,明順在馬車一角縮成球。

雪清歡沉浸在常安郡主的軟綿綿的手感中幾乎難以自拔,她摸了摸自己的胸……骨,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到了貢院門口,自覺死裏逃生的趙侍郎顛顛兒迎上來,他從未想過月下眠能與月下樘作對,雖然前者是個親王,但是後者是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兒子、未來的國家接班人,哪能在一個檔次。

然而,月下眠竟然出人意料的回到了貢院!神奇!真神奇!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得了哦!

趙侍郎對月下眠的印象頓時飆升了數個等級,甚至有些小小的崇拜他,隻不過月下眠周身涼嗖嗖的怨氣和看誰都像情敵的眼神讓他打了個寒顫。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惹不起哦!

月下眠直接將雪清歡拖進屋進行深刻的思想健康教育,要下班回家向老妻匯報日常工作的趙侍郎咂咂嘴——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傷風化哦!

月下眠二人進了貢院許久之後,因為買雲片糕晚了些時辰的明順才慢悠悠的走回來,他經過號舍拐角時,突然伸出一雙手將他猛的拖了進去,接著便聽到有人高興的說,“太好了,終於落單了一個!”

搶劫?劫財!

“啊啊啊啊……我沒錢我沒錢我沒錢……”明順抱著糕點驚恐的“嗷嗷”叫,一秒出賣月下眠,“俸祿都被主子扣掉了,主子摳門不發賞錢,銀子都在我家主人那裏,啊啊啊啊……

“我們……我們不要錢。”“劫匪”有些無奈。

不要錢?那就是劫色咯!

“啊啊啊啊,我就是個太監,長的一點都不好看,我認識一個腰細腿長的小姐姐,長得比畫中仙還好看,別抓我啊啊啊啊……”一秒出賣雪清歡。

“這……我們也不劫色,你睜開眼睛看看,是我們啊!”

“劫匪”放開明順,相當無奈的看著他十分投入的自我表演。

“不看不看不看……”明順睜開一條小縫,從縫裏看到了兩個人,頓時有些愣怔。“我……槽?”

“明順公公,在下柳英華,您還記得嗎?我們以前見過麵的。”眼前的灰袍書生笑得靦腆,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動作慢慢悠悠很是斯文。

明順回禮:“不敢記得。”文化人太可怕。

“……”柳英華一時沒有猜到明順的腦回路,呆立了半晌才訕笑著說,“明順公公真會說笑!啊,這位是在下摯友柳孝,我二人五代之前曾是一家,二位祖先由於特殊原因而日漸疏遠,以致我二人相見不相識,子曾曰……”

“打住!有什麽事柳公子就直說吧,咱家著急給殿下送零嘴兒呢!”明順給他看了看雲片糕,謊話說的一點都不內疚。

雲片糕揚起的瞬間從明順手中消失不見,隻聽圍牆後傳來雪清歡的聲音,“殿下說,謝謝。”

“啊,小雪姑娘小雪姑娘……”柳英華如同打了雞血般衝向圍牆。

明順撓牆幹嚎,柳英華五代之前的兄弟柳孝發覺自己無所事事,甩著袖子回了自己的號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