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歡吃了一塊摻了一點荷花粉調香的蜂蜜軟糕,難以抑製的噴嚏打個不停,直到眼眶泛紅,眼睛水亮,看上去像一隻小奶兔。

“我說什麽來著,她就像神農氏一樣什麽都敢吃,我完全製止不了她嚐毒的行為,很絕望,真的!”月下眠一邊給雪清歡擦著眼角不斷流下的眼淚,一邊無奈的看著風流一姐,表示百草丹真的不能給她,誰知道雪清歡會不會玩神農氏把自己給玩壞了。

“罷了罷了,老娘又不是真要您的丹藥,瞧把您給嚇得~”風流一姐爽利地笑了笑,抬手將那一小碟軟糕從窗口扔到了後院。

小碟“啪”的一聲在地麵上摔得四分五裂,蜂蜜軟糕也摔得不成樣子,沾了地上的塵土變成了灰撲撲的模樣,不複方才的潔白如玉。

小碟碎裂的清脆響動給了某些心思亂轉的姑娘一個明晃晃的警告,雖無人說話,卻接連看到幾個姑娘住的屋子關上了小窗,攢動的人影也漸漸消停了下來。

“那這個……”風流一姐衣袖一拂,指尖似是無意的刮過水青小瓷瓶,響起“叮”的一聲,她意味深長的看著月下眠,眼色詢問道,“您還想不想要了?不出點兒血老娘可不會輕易的就給您!”

“呦~一姐你手裏拿的這是什麽,我方才怎麽沒看見?”月下眠的表情足夠浮誇,下手的速度倒也快,瓷瓶瞬間就轉移到雪清歡的手裏去了,“這個瓶子很好看,很適合盛毒,清歡送給你。”

風流一姐驚:“……”兔崽子要出賣老娘,真真兒是過河拆橋!

“謝謝。”瓷瓶入手溫涼,顏色也精致,雪清歡表示很喜歡。她把玩著瓷瓶,聽到其中似乎有**碰壁的聲音,便伸手去擰圓溜溜的小瓶塞。

“清歡!”風流一姐緊張的喊住她,將瓷瓶從雪清歡手裏拿走又放回到紅木小箱子裏,訕訕一笑,道,“殿下這是跟您開玩笑呢,這是樓裏姑娘用的花露,味道太衝,小心嗆了您的鼻子,這個給您用不合適,老娘這裏有更好的,趕明兒給您送過去。”

雪清歡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卻對風流一姐突如其來的客氣感到不太適應。月下眠無辜臉看著因為一個小瓷瓶搞得自己緊緊張張的風流一姐,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些想笑,暗道一姐寶貝的東西那肯定是好東西,不妨拿到手攢著,以備不時之需。

月下眠的眼神溜到雪清歡臉上,向她投去一個詭秘的微笑,雪清歡眼睛忽閃了一下,表示已經接收到信號。

剛剛的一出玩笑話使得風流一姐一時有些心虛,總感覺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便笑著打了個圓場,“您二位這回來長陵也不早跟老娘說一聲,老娘都沒有什麽準備,早知道公主殿下也來了老娘就去城外迎接各位大駕了,險些讓公主看到些不該看的,可把老娘嚇壞了!”

“嗬嗬……”月下眠毫無笑意,暗道那小兔崽子都把廣陵的秦樓楚館逛遍了,誰知道已經看了多少不該看的。

“看您這表情這是攤上大事兒了啊,遇到麻煩了?快跟老娘說說讓老娘也高興高興~

”風流一姐搖著團扇,珠玉流蘇敲在桌子上“叮叮當當”響著。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隻想讓你照顧阿婭幾日,高不高興?驚不驚喜?喜不喜歡?是不是意外得說不出話來了?”

“……”說實話不太高興,有驚無喜,一點也不喜歡,確實是意外得說不出話來了。

風流一姐委婉的表達了拒絕的意思,對於她的身份來說照顧一位至尊至貴的公主就是個折磨人的活兒,因為她對月下婭並不熟悉。

風流一姐雖是宮女出身,卻早已在安國公府覆滅之前就被遣散出宮,早有不祥預感的吳皇後更改了她身邊所有得力助手的身份和年齡,助他們逃過了那場劫難,風流一姐亦是其中的一位。

一姐離宮時,成貴妃還沒有擺脫當壚賣酒女的身份,月下婭是皇帝陛下出宮時與成貴妃所生,直到六歲時才與母親一同被接進宮中,那時月下眠早已出宮開府獨居,風流一姐也已在長陵做了大掌櫃,從未見過月下婭的她能將人認出來全憑明順的神情姿態。

與陌生人相處已經是不容易的事了,與尊貴的陌生人相處簡直就是要人命的事!風流一姐追求的一向是吃飽穿暖、有錢打扮、不管閑事、瀟灑自在的生活,讓她去伺候一位公主還不如要了她的老命!

更何況她手底下還管著七八家大小青樓,可沒有時間去伺候小祖宗,因此風流一姐的言辭之間盡是讓月下眠趕緊帶月下婭回京的意思,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反正她拒絕給月下眠看孩子,尤其是調皮搗蛋不老實的熊孩子。

月下眠沉思片刻,歎氣道,“阿婭知道咱們許多秘密,月下樘一直想將她劃到己方陣營裏去,此次她離宮出走,跟在後麵的不隻有父皇派去的李侍衛長,還有幾路不明人士,有些已經確定是月下樘的親信,有些尚不敢斷言,我等回京的路上亦是遭人跟蹤,清歡已經解決了一些,暫時甩掉了他們。想必他們也知道回京的路上已經不是動手的好時機,或殺或擄必然要等阿婭回宮再動手,畢竟清歡是我的人,一路走來表麵上是為了保護阿婭才動手,實則是為了保護我,阿婭回宮後清歡必然是跟我走的,到時候……”

“想動殿下,真是好大的膽子!您盡管將他們統統引來長陵,老娘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幹飯的!”風流一姐眉頭一蹙,團扇一拍,戾氣頓生。

“各位大掌櫃都是我的家底,是我的退路,是母後留給我的念想,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卷到這些醃臢事裏麵來。”

聞言,風流一姐翹起腿,團扇悠悠搖著,說道:“老娘不跟您表忠心,一點意思都沒有,您隻需要知道當年先皇後送我們出宮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說好了,這條命姓吳,能指使我們的隻有先皇後的親子月下眠,您要是現在告訴老娘您不是先皇後的親兒子,即便清歡在這兒您也別想走出老娘家的大門,非讓您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不可!”

“……”月下眠小心翼翼的四下瞄了幾眼,雪清歡告訴他沒有人埋伏著他才放下心來,將吳淼淼的大名拎了出來,“我外公姓

吳,真的!我表妹吳淼淼可以作證,不騙你。吳淼淼你知道吧,就是死皮賴臉住我家不肯走的那個女的,長著一張寡婦臉,瘦得跟竹竿兒似的還愛扮青春裝天真……”

風流一姐為月下眠的形容沉默了一會兒,搖頭說道:“……沒見過,不知道!”

“怎麽能不知道呢!方才我跟你說有人占著王府不肯走的時候你還罵人家恬不知恥、不要碧蓮了呢!”

“哦,那個啊……就是住在安親王府裏的好多個女人之一唄?老娘不想認識,反正你女人那麽多,老娘認也認不過來。”風流一姐抖著腿,似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一姐你別胡說,我哪有什麽女人!”月下眠“噌”地站起來,著急的看著雪清歡解釋說,“清歡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什麽別的女人,我認識的你都認識,你認識的我不一定認識,我認識的女人並沒有你多,真的!”

啊,原來是這樣嗎?

其實自己也沒有認識很多人,一直都忙於練功,認識的人都是手下敗將,特別是女人,能打的真的寥寥無幾,殿下怎麽會突然想到要誇自己呢?

雪清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殿下過獎,屬下也沒有認識很多女人。”

她說什麽?

月下眠有點無法理解,似乎兩個人不在一個軌道上。

明明是一種另類的表白方式,她怎麽會覺得殿下是在誇她?

難道殿下表述的不夠簡單明了?

風流一姐很蒙圈,一時搞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了誰身上,仿佛兩個人在兩個世界,不過一問一答的倒也有些莫名的般配。

剛剛不是在說八公主的問題嗎,為什麽都看著我?

雪清歡也有點懵,話題轉的太快她有些跟不上節奏。

冷場王一開口,空氣果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沉默地令人迷惑。

“啊,該吃飯了,哈哈哈……”有人笑得十分尷尬。

“是啊,吃飯吧,哈哈哈……”有人更尷尬的附和著。

未時三刻吃的是什麽飯?

不過這真是一個暖場的好借口,雪清歡暗道,成功的學到了一個緩和局麵的新技能。

月下眠三人回到私宅時,月下婭已經悶得蹲在地上揪小草葉玩,風流一姐看著她有些寂寥的背影想了又想,雖然心裏還是不願意,但又怕月下婭將月下眠的秘密都說出去,隻好勉為其難的答應月下婭留下。

月下眠連哄帶嚇的一通忽悠,月下婭終於願意暫時留在長陵的小私宅裏曬鹹魚,她雖然很想出去玩,但也怕被月下樘抓走用來對付月下眠,輕重緩急她能拎得清。聽她這樣說,風流一姐這才高興了些,覺得這孩子也不是那麽熊。

月下眠又不放心的叮囑了月下婭幾句,見她乖巧的點頭,確實沒有要出幺蛾子的意思,便與雪清歡和明順駕車往京城趕去,免得那些被甩掉的人真的被引到長陵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