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不情願,白馬公主一行人還是搬到了西三殿,與名花和吳淼淼做了鄰居。

那兩名高大的侍衛也被禁止出現在王府裏,公主搬家的當天下午他們便被遣送回了白馬,王承疇領著一眾侍衛親自去送他們,回返的時候已是夜晚,眾侍衛在郊外放了一小串鞭炮以示慶祝,王承疇還從王府天工司順了一個帶“喜”字的煙花,豔紅的“喜”字在天空炸開,曹長史一眼就看出來這煙花是自家生產的、為月下眠大婚準備的佳品,待王承疇回府後一口氣向他掏了三倍的價錢。

向陽的西客房在王府西北角的“玉瑤廊坊”內,建製高端大氣,樣式華麗無比,毗鄰王府後花園,窗外疏影叢叢,開窗便可以看到假山溪流和湖水小亭,風景美如畫,溫暖舒適卻極為偏僻,是月下眠之前吩咐過特意修建給不受他待見的貴重客人的居處,沒想到這麽快便用上了。

“玉瑤廊坊”距離王府中央地帶很遠,白馬公主從青暉閣搬過去的時候月下眠很善良的為她提供了一頂小軟轎作為代步工具,但在公主下轎之後,善良的小軟轎便被惡意滿滿的侍衛們抬走了。

出入已是不便,安親王府各職司的事她更是再難插手,府中眾人被壓迫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終得解放,喜大普奔已不足以形容他們歡喜的心情。

原本嫉妒白馬公主嫉妒的心肝脾肺腎都青了的名花和吳淼淼這回也算是揚眉吐氣了,沒想到堂堂一國公主比她們兩個還不受待見,之前那般耀武揚威的磋磨她二人,隻差讓她們做奴婢該做的事,一副當家主母的高傲姿態,沒想到月下眠一回府便將她打發到了偏僻的“玉瑤廊坊”去,真真是大快人心!

雖然雪清歡還在明台錦安膈應著她們,但現在的心情比白馬公主住在那裏的時候暢快多了。仔細想來,如果雪清歡成了安親王妃倒也是件好事,依她的性子多半不會去管月下眠有多少女人,也不會管月下眠跟哪個女人在一起,對想嫁入安親王府的女人來說絕對是上天開眼了!再過個兩三年,那時已經有了正妃的安親王爺再納幾個側妃、侍妾別人也不會說閑話,正妻賢惠、妃妾美貌,反倒能夠成就一樁美談,想必安親王本人也是歡喜的,隻是礙於尚未成親說不出口而已……

名花和吳淼淼二人的悄悄話沒過兩天便傳到了月下眠的耳朵裏,月下眠嬌羞一笑,一巴掌掀翻了眼前的小木桌,隨後吩咐明順燒了一壺開水拎去昌恪門前,他斟了兩杯往地上一倒,碎碎念道,“敬名花,敬吳淼淼,一路好走,來年今日本王再敬你二人。”

“開水門”恐嚇事件過後,名花和吳淼淼在屋子裏龜縮了好久都不敢出門,生怕遇到月下眠,萬一他邪性一上頭真的潑她二人一臉開水怎麽辦?

五月中旬左右,正值春暖花開的好時節,春闈中舉者大多已各司其職,留於京城之人被賜了官邸,外放的新官要等地方官員回京敘職之後再補缺。

月下眠各位門生投來的拜帖陸陸續續攢了半個多月總算是攢

齊了,新科進士、同進士共一百二十人,前三甲為天子門生,無需與眾進士一同拜見兩位主考官,可單獨引見。月下眠不想早起,便將所有投來拜貼的門生分成了十來波,隻在下午見客,一直拖延到六月上旬天氣轉熱時才與他們一一見過麵。

五月初端午節那天,月下眠接到了三位天子門生的拜貼,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柳英華竟然也在其中,乃是新科探花郎。

月下眠看著柳英華的筆跡便對上了六號考生的考卷字跡,頓時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他天天“子曰”“古人雲”的掛在嘴邊上,聖賢書倒真的沒有白讀,答卷在一眾考生中尤為出色,文采雖有所欠缺但在時政策問卷中提出的建議確實令人驚豔,邏輯縝密、論證有力,是個可造之材。

如此優秀卻沒有點為狀元應是皇帝陛下故意為之,年輕人還需多次打磨才能成就朝廷棟梁,柳英華確實具備狀元和榜眼沒有的優勢,年輕氣盛,卻也有他們沒有的弱勢,太過年輕,人生經驗不足。

但是,榜眼他老人家年紀大得有些過分吧?目測他已是花甲之年,六十有餘,七十不足。

被如此高齡的老人家目光灼灼的盯著,月下眠有點莫名其妙的羞澀感,那位武姓的榜眼每喊他一聲“恩師”,月下眠的小心肝兒都要顫顫巍巍的蹦噠兩下,此人是他任春闈主考官以來年紀最大的一個學生——祖父輩的考生做自己的學生,淡淡的負罪感不由得湧上心頭。

首座的狀元郎沒有絲毫特色,是那種正值春秋鼎盛的中年人,上有父母下有兒女,出身很是一般,目測存在成為陳世美的可能,剛好他也姓陳,月下眠拐著彎地問了他妻子姓甚名誰,結果不姓秦。

柳英華坐在武榜眼的右手邊笑得十分陽光,兩行小白牙整齊又閃亮,很是晃人眼,一雙眼睛盯著雪清歡瞅啊瞅,似乎要在她身上盯出兩個窟窿。

月下眠不開心了,你瞅啥,再瞅一粽子扔死你信不信!

雪清歡難得著陸一次結果被柳英華盯個沒完沒了,想了想果然還是橫梁適合自己,便又跳上橫梁坐著。柳英華不好意思抬頭看她,也怕月下眠怪他沒有禮貌,隻好安分的坐在椅子上與月下眠心不在焉的說著話。

月下眠表示不想跟他講話,他總盯著我雪看,趕走他!外放他!打死他!

“恩師,”一番話題結束,柳英華趁機開口,他搓著爪子,腳尖互相踩著,滿眼期盼的看著月下眠,紅著臉說道,“學生是否可以與雪……”

“天色不早了,本王還有些事要處理,端午佳節便不打擾三位的興致了。”月下眠毫不留情的戳破柳英華的粉紅泡泡,麵無表情看著三個人下達了逐客令。

原本和煦可親的安親王殿下突然間冷了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狀元和榜眼誠惶誠恐的站起來向他行禮道別,腳步匆匆的離去。唯獨柳英華走到門口時又大著膽子抬頭看了雪清歡一眼,並向她抱拳作揖,示意她“咱們後會有期,下次再會”,

雪清歡不太情願的回了一禮。

啊!她看我了!她看到我了!她還向我回禮了!

已經從雪清歡的受恩之人自動進化成小迷弟的柳英華瞬間膨脹的飄了起來,腳步輕盈若飛,恨不得變成氣泡飄回雪清歡身邊感受她手心的溫柔……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某處掃描過來的陰冷目光戳成了馬蜂窩!

“反了他了真是……”月下眠一巴掌掀翻了木桌上的茶碗,氣勢洶洶的指著柳英華顛顛兒的背影怒道,“他竟然敢當著本王的麵勾搭本王的清歡,是不是想造反!是不是!明順你去打死他,快點兒的!”

明順幽怨的看著他,為什麽是奴婢?奴婢是全府上下最手無縛雞之力的菜雞好嗎!

“打死他!”月下眠的咆哮聲響徹安親王府。

……

月下婭很少給月下眠寫信,因為她懶得寫,而且她認為自己作為一個還不到十六歲的小姑娘跟一個奔三的老男人真的無話可說——時隔兩個月,月下婭在給月下眠的長信中明晃晃的表示了她如上想法,並紅果果的恥笑了月下眠勾搭雪清歡不成反被打的慘劇,還說為月下眠“即將奔三卻還追不到姑娘”而感到羞恥!

月下眠將信翻來覆去讀了許多遍,確定寫信人確實是月下婭沒錯,雖然越念越生氣但還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看她如此牙尖嘴利的挑釁想必風流一姐將她保護得很好,否則她也不能這麽逍遙自在的膈應自己。

閑來無事,月下眠又將信打開看了幾眼,果然再次被氣得臉色發青。

被一個小姑娘笑話就算了,可她笑話的竟然還都是事實!

月下眠綠著臉提筆給她寫回信,隻寫了一句話,“本王親呈欽天監書,八月一十七日乃良辰吉日,宜婚娶,父皇已昭告天下,本王到時派人去接你。”他相信月下婭看到信以後的小臉肯定會綠得能擠出水來!

天氣越來越熱,折扇已經滿足不了月下眠的需求,王府已啟用冰窖,各處宮殿也開始陸續擺上冰鑒,冰鑒裏放置了瓜果和酸梅湯,隨時都可以取用。明順獨自一人幹掉了半個西瓜,夜裏茅房幾乎成了他的固定居所,他都想睡在裏麵。

七月的京城熱得像個蒸籠,太陽當空照,花兒都曬蔫了,一出屋子便汗如雨下。

月下眠瞅準某天沒有太陽,拉著雪清歡直奔雙橋湖乘涼,明順在後麵顛顛兒的跟著,月下眠剜了他一眼又一眼,直道“你這人怎麽這麽沒自覺”,明順理直氣壯的反駁他說“太監也是要乘涼的”。

果然夏季越涼爽的地方越容易人滿為患,雙橋湖上的遊船要比荷葉還多,挨挨擠擠走不動,在某處一停便是大半晌,也不知是來乘涼的還是湊熱鬧的。

月下眠三人站在湖邊的樹蔭下,忽然聽到有人喊道,“眠眠,這裏~”

三人聞聲看去,居然是許久不見的喬上虞,他們還以為這貨又被小鳳仙抓回江州去了,仔細一看,他身邊那濃妝豔抹的女人不是小鳳仙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