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了臘月二十三,年味兒便漸漸濃起來,年貨也差不多都置辦齊全了,此時該做的就是準備新年賞錢和年後走親訪友的禮物。

新年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比較破財的節日,家裏有小孩子才可怕,孩子多更可怕!

月下眠雖然沒有孩子,但下人們的孩子作為安親王府的一份子總不能因為人家還小就視而不見,百八十口人,加上三四個活蹦亂跳的孩子……一大匣金瓜子就是這樣漸漸見了底。

明順抱著雪白雪白的新拂塵恨不得抱著月下眠的大腿搖搖尾巴,再狗腿的蹭一蹭。月下眠一臉傲嬌的扔給他一個手指頭粗細的紙卷讓他自己待一邊玩兒去。

明順疑惑的打開紙卷,差點興奮的暈過去——兩張千兩銀票啊!整整兩千兩啊!時隔數月終於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仿佛自己又一下子握住了理直氣壯的下半輩子一樣!此時的明順隻想跪謝月下眠的大恩大德大發慈悲。

“哼,利息!”月下眠一抬手又丟給明順一張紙卷,隨後便冷傲的扭過頭去。

明順哆嗦著手打開,驚叫一聲暈倒在地,手裏還緊緊的攥著一張千兩銀票。

月下眠踢了明順幾腳,確定他是真的暈過去了,便鬼鬼祟祟地蹲下身來……從明順的手裏往外摳銀票,無奈對方暈了還攥得死緊,月下眠舍不得扯掉一點點邊邊角角,隻好作罷。

整整三千兩啊,隻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別人的手裏,月下眠的心在哇哇淌血,內心的小人兒泣不成聲!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慶王月下樘帶著側妃和側妃的兒子一同到京,慶王妃和慶王世子卻被留在了昌州。皇帝陛下讓月下眠去宮門口接一下,月下眠本著給月下樘一個大大的“驚喜”的目的將雪清歡從暗中喚了出來,牽著她的手一起去接人。

一下馬車便看到雪清歡那張麵無表情的冷臉的月下樘果然被嚇到了,若不是側妃在一旁拉著他,月下樘險些又鑽回馬車裏去。

雪清歡給月下樘的小心靈造成的陰影果然不是一般的大,他看到雪清歡就感覺身體各個部位都莫名其妙的疼痛難忍,而且他又想起了變成一片焦土的書房重地和消失不見至今未能尋回的慶王印,他懷疑這些都是雪清歡這死女人幹的!

月下眠隻想告訴月下樘“你懷疑的太晚了”,他都替月下樘的智商感到捉急,這都是多麽明顯的事,這貨竟然到現在才開始懷疑。摸著良心說,以月下樘的智商在話本裏頂多活一章,若不是有皇帝陛下給他撐腰,別說對付月下眠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月下眠與月下樘的重逢以不歡而散告終,“不歡”的隻有月下樘一隻而已,因為他這次進京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來自月下眠的、虎符以外的威脅,最明顯的表現便是朝議時支持他登上皇位的那些人的話語權變小了,而那些一直堅持“嫡長子繼承”的老古董和一直“不務正業”的月下眠卻

開始扮演起朝堂砥柱的角色。

月下樘不高興,很不高興,朝堂的大佬應該是他才對,怎麽能讓給月下眠那個書生呢!月下眠除了會吟詩作對、風花雪月、遊玩賞樂……一點正事都不做的他還會什麽?將政事交與他豈不是要壞了朝綱!月下眠一定是與婉提拉勾搭在一起了,一個吹枕邊風一個扮孝子,一塊兒給父皇灌迷魂湯,否則父皇怎麽可能對他這麽好!

為了顯示自己比月下眠更有能力、更孝順,月下樘瞞著側妃將送給皇帝陛下的禮物和送給側妃父親、也就是他所謂的“嶽丈”的禮物偷偷調換了一下,將那顆比小木桌還大的孔雀藍色大硨磲連同裏麵形狀奇特的純白珍珠獻給了皇帝陛下,而將那顆拇指大小的粉珍珠送給了嶽丈。

大年三十便被各方獻上的新年賀禮堆滿了大殿的皇帝陛下十分開心,因為每個禮物隻看包裹的盒子就知道很貴很值錢,皇帝陛下年輕的時候最大的愛好就是掙錢、數錢、守著錢,隻不過他現在九五之尊,不能再去幹那些跟錢有關的事,掉價兒!這種不能言說的秘密隻有福全知道,福全心說,我也不想知道這麽多,誰不曉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漂亮啊!”皇帝陛下喜滋滋的摸著其中一個看上去最最值錢的禮物,滑不溜丟的綢緞觸感讓他愛不釋手,福全念的名字也讓他感到很驚訝,“喔~~~是小七啊!朕猜小七鐵定是有事要求朕,你看他從來沒有給朕送過這麽精美的禮物!”

福全的老臉拉成黃瓜狀:“不用您猜,安親王都求您大半年了,三天來一趟,您不是還嫌他煩來著?”

“是嗎?他求朕做什麽?”皇帝陛下喜滋滋的摸著包裹盒子的綢緞。

“冊封安親王妃啊陛下!”福全臉色青了青,說道,“安親王求您下賜婚的聖旨,他要成親!他要娶媳婦兒!他要安親王妃陪他過日子!生猴子!他想當爹!著急得很!一天也等不了的那種!您就不想趕快有個小豆丁喊您皇祖父嗎?”

“不想,你給他買新衣服?你給他零用錢?過年你給他壓歲錢?與別人家孩子打架鬥毆你去解決?他不想讀書想習武怎麽辦?你給他請老師嗎?你知道宮裏頭一到過年過節的得花多少銀子嗎?你是不是傻?哼,你傻還當真跟你一樣傻不成?!”皇帝陛下嫌棄的剜了福全一眼,手快的拆開包裹著盒子的綢緞,喜滋滋摸著盒子。“一天都等不了那就多等幾天,以前怎麽沒見他著急娶媳婦兒呢,很明顯他不急嘛!”

人家用得著您給嗎?

人家需要你管嗎?

人家沒爹沒娘嗎?

這是什麽邏輯?!

“以前不急是因為年輕啊,您忘了,安親王跟您講以前他可是喜歡男人的!”福全捉急的拍著手,“安親王說自己喜歡男人啊陛下,多可怕!您趕緊應允了吧!”

“那他喜歡的是喬上虞那個庸醫還是明順那個小矮子?”皇

帝陛下喜滋滋的打開盒子,拿出了裏麵的畫軸。“難不成他在外麵有男人了?”

福全:“……”他喜歡您,您嫁給他好了!

“他已經快三十了……”

“……”大家都知道。

“老掉牙了……”

“……”那您豈不是老得要掉渣了?

“被人喊作王爺豈不是更顯老?”

福全的臉已經拉成了茄子狀:“陛下!”

“哦呦哦呦~你看這綢緞,江水青的。你看這盒子,藍田玉的。你看這天地二杆,紅木的。你看這地杆軸頭,象牙的。你看這畫……嗯,這畫……”皇帝陛下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又拿給福全看。“你看看。”

“奴婢不看,奴婢在跟您講正經事!”福全扭過頭去:“安親王想成親,您看他都願意大出血送您這麽貴重的禮物了,您就滿足一下他的願望,奴婢真心覺得雪姑娘真是很適合他。”

“嗬嗬……”皇帝陛下摩挲著畫,沉默了半天方說道,“貴重的禮物……啊呸!朕沒有想到小七居然這麽不要臉,竟然拿自己畫的贗品送給朕當新年禮物,他居然還敢寫上自己的大名,包得這麽好看真是暴殄天物!送假畫給朕還想娶清歡,哈哈哈……老師會打死朕怎麽辦?”

假畫……

用假畫換一個背景雄厚的媳婦兒,那肯定是要打死您的啊!

福全看著畫上熟悉的小印章,幹幹笑了一聲:“啊哈哈……還真是意外呢!”我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麽不要臉!

正在清點小金庫的明順拉開一副畫卷,驚奇道:“哇哦~這幅畫您居然有兩幅,您不是說絕版嗎?真是不可思議哦!”

“知道什麽叫做絕版嗎?兩畫之爭,必有一假!”月下眠掃了一眼,漫不經心道,“這是本王臨摹的那幅,真的已經送給父皇了。”

“嘖嘖嘖,您看您又吹上了不是?”明順指著畫上的印章說道,“就算奴婢不認識古體字但也能看出這不是您的印章啊,這很明顯就是真跡嘛!”

“還敢說本王吹,本王閉著眼都能再給你畫出一幅來!”月下眠不相信的拿過來看了看,看了又看,驚悚的發現竟然真的是前朝名士的真跡。

真跡在此,那麽假的去向也就不言而喻了。

月下眠此刻豈止是生無可戀,以皇帝陛下對書畫的喜好程度,他完全能想象的出來皇帝陛下看到那幅假畫時的表情會有多銷魂,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雪清歡正在離他遠去的背影!

“殿下,現在怎麽辦?”明順也猜到發生了什麽,暗自慶幸那畫是月下眠自己拿的,否則月下眠一定會將他做成煙花放上天,讓他與太陽肩並肩。

“你想個辦法出來,以後本王喊你殿下怎麽樣?”月下眠坐在一箱金子上悲痛欲絕。

“奴婢要是有辦法早就上天了。”明順撇撇嘴,就知道這人沒誠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