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順是不可能保守任何秘密的,因為他管不住自己那張嘴,任何秘密到了他嘴裏都不可能再是秘密。

前腳月下眠剛剛向他百般顯擺炫耀了皇帝陛下的賜婚聖旨,後腳整個安親王府百十來號人便都知道了自家殿下終於在搬進宮之前達成了多年以來的心願,終於將友誼的小船升級為愛情的巨輪,終於把覬覦已久的雪清歡姑娘拖上了自己的賊船,從此在婦唱夫隨的大道上一路狂奔而去不複返!

撒花撒花……

鼓掌鼓掌……

鞭炮鞭炮……

祝賀祝賀……

那麽雪姑娘的娘家是如何想的呢?是不是為自己突然間成為皇親國戚而感到無比驚喜和興奮?其實我們也為突然間傍上雪氏這條大粗腿而感到興奮不已啦!眾人猜測雪氏山莊收到聖旨後應該也是撒花、鼓掌、鞭炮、祝賀……的超興奮狀態,自家姑娘嫁得好,真是比自己嫁得好還開心!

皇帝陛下怎麽好意思到自家老師麵前宣旨,先帝都很是尊敬的老朋友他一個晚輩又怎麽敢托大,所以他喜滋滋的給雪明暇寫了一封信:“尊敬的老師,您最近身體好不好?生意興不興隆呐?子孫孝不孝順呐?兒女爭不爭氣呐……我最近挺好的,兒子也開始認真幹活了,女兒也嫁人了,您不用太過掛念。啊,對了!您的寶貝親孫女兒清歡馬上就要成為我的兒媳婦兒了,您高不高興?驚不驚喜?開不開心?幸不幸福?滿不滿足?我可是高興得不行噢,終於有人幫我管著月下眠那個熊孩子了……唉~想當年他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我就想著給他請個老師管著他,不聽話就直接揍得他下不了床,可惜一個接一個的都被他氣走了,你說可惡不可惡?我多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個像我一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去得戰場、回得臥床的好男人啊……然而轉眼間他都快三十歲了,沒想到這小兔崽子居然三十歲了才娶上媳婦兒,可比我當年差遠了!啊~時間真是如白駒過隙,往事如煙啊雲雲……”

手書寫完之後,皇帝陛下命人將信連同聖旨一起快馬加鞭送到了廣陵雪氏山莊,他美滋滋的想象著雪明暇看到他的手書和聖旨後超開心的表情,想著他們差不多也該在家坐等收月下眠那小兔崽子準備的豪華聘禮了,想必黃衣閣也已經做好了發一筆橫財的準備。

然而,想象總是超脫了現實的豐滿,現實還是那麽的骨感。

雪明暇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的將信讀了三遍,最後抬手一揚,將信扔進了玄衣閣裏,幾張薄薄的紙瞬間被玄衣閣的機關絞成了齏粉。

聖旨在雪清歡的叔伯姑姨和兄弟姐妹間傳閱,眾人驚奇月下眠動作迅速之餘對他又充滿了同情——

“月下眠完蛋了,他基本是個廢親王了。”

“不,他大概已經是個死的了,十二哥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小十二一定不會放過安親王府的。”

“不不不,你們忘記了,昨天已經詔告天下月下眠的太子身份了,他很快就要搬進東宮,小十二一定會屠

了皇宮。”

“那咱小十八要做太子妃了?好霸氣的身份,很適合她。”

“不,我覺得太子妃這個名號更適合月下眠,太子殿下比較適合小十八。”

“你說得對,但是小十八很有可能會成為延瑞第一位還沒進門就被守活寡的太子,屠宮這種事兒真的好可怕!”

“對,可怕!”

“可怕……”

總結完畢,眾人作鳥獸散,完全沒有想要勸服雪清宛不要報複新鮮出爐的太子殿下的意思。

聖旨再次回到雪明暇手上,他召集族人開了一個小型討論會,最終得出結論:月下眠這孩子很不錯,是年青一代的翹楚,有智商,有錢途,有顏值,最重要的是對小十八情深義重,早已簽下“賣子求妻”的軍令狀,以後雪家又要添加一個皇族的血脈了。當然了,不排除月下眠心存借機登上高位的陰險目的以及將來真正成為東宮太子乃至登上皇位後可能會出爾反爾、三妻四妾的問題,因為他們還不確定月下眠還能不能活到成親那一天。

雪明暇寫了回信給皇帝陛下,表示如果雪清歡願意的話可以嫁過去,但是如果月下眠言不由衷的話後果自負。

至此,雪氏山莊坐望雪清宛與月下眠之間的恩怨糾葛,考慮著要不要搭把手,但是搭把手該幫誰呢?一個是自家的公子,一個未來的國民女婿,想想就好為難喔!

月下眠與雪清歡的婚事比他受封東宮太子的消息傳得快百倍,因為他在拿到聖旨的第一刻便向皇帝陛下訴苦,告訴他自己未來的媳婦兒被壞人拐跑了,申請發告示找人。皇帝陛下看在他年近三十才好不容易找到個媳婦的份上發布了“懸賞尋人”的告示。

一時間雪清歡的畫像遍布各州府,月下眠一邊忙碌著處理新入主東宮後的瑣事和朝廷事務,一邊四處收集著從各處傳來的消息,他希望能從這些消息中看到丁點兒與雪清歡有關的信息,可是並沒有,他心情的好壞幾乎與雪清歡離開時間長短掛上了勾。

大佬不高興,剛剛升官發財的明順也高興不起來,不隻是因為雪清歡,還因為皇帝陛下意味不明的目的——在朝廷與鄭晨鳧勢同水火的節骨眼上,冊封月下眠為太子是何意?

月下眠從摞成小山的公務裏抬起頭來,頗為驚奇的摸了摸明順的腦袋,“你變聰明了?這一層你都想到了?那麽你知道什麽叫做名正言順嗎?”

明順搖頭:“不太知道。”

“樹大招風呢?”

“不太明白。”

“箭靶子你知道嗎?”

“沒玩過。”

月下眠慈祥一笑:“乖~本王現在很忙,邊邊傻去!”

明順翻了個白眼,頭也不回的走出去:“您該自稱本宮了。”

月下眠“咻”的拋出一支筆去,準確擊中明順的後腦勺:“嘖……你個六根不清淨的太監,居然敢在本宮麵前翻白眼,你嚇到本宮了知道嗎?嚇得本宮思維混亂無法再批閱公文了!完了完了完了,本

宮的筆斷了,看來今天是沒法幹活了……”

明順臉拉得比棺材板還長:“……”您隻有一支筆嗎?!小時候半夜裝女鬼嚇唬月下樘的時候怎麽沒見您被自己嚇得思維混亂?!

……

看到懸賞令的雪清宛反應遠沒有眾人想象的那般激烈,甚至堪稱平靜。他與雪清歡扮作一對少年夫妻,牽著手堂皇走過大街小巷,在巡邏的兵士麵前揚長而去。每每看到畫著雪清歡小像的布告他都故意轉移話題令雪清歡看向別處,如果聽到有人議論,雪清宛便解釋說是朝中已經將她視作叛賊,是要將她緝拿歸案的公告。

雪清歡似信非信,暫且由他去,她看了看雪清宛捏著自己命門的手,暫時忍下了想要逃走的心思。

天色漸暗,雪清宛與雪清歡在城中各自吃了一碗陽春麵便向城外走去,他們要在城門關閉之前出城並趕往鄉下。這裏是端城,是江州轄下一座最最不起眼的小城,但防守和戒嚴力度卻遠遠高於周邊的其他城池,這是月下眠代皇帝陛下下的命令。

此令一出,逼得鄭晨鳧一行人不得不放棄端城的私宅轉而去鄉下居住,雖然離江州更遠,但好在他已經將隱蔽在各處的部眾都聯絡到了一起,江州鐵礦中的私軍也幾乎毫無損失的成功撤離,隻待一個絕佳的時日便可調軍北上進攻京城,他已經等不及想要看到江山易主的那一天!

但是,鄭晨鳧現在很不高興,十分、非常、相當的不高興!

看到雪清宛與雪清歡不緊不慢的走進門,鄭晨鳧將一封密信摔在雪清宛腳下,冷冷道:“清宛,一直是你與京城保持聯絡,發生了這麽重要的事你為何不告訴本王!”

“重要嗎?”雪清宛撿起密信,大致掃了兩眼,笑道,“王爺不是很久之前就放棄安親王了嗎,他從未為王爺的大業勞心勞力過,也從未提供過幫助,要他何用?哦,對了,他現在已經是東宮太子了。清歡,你的安親王殿下已經做上太子的寶座了,你怎麽看?”

月下眠受封為太子了?

為什麽不是月下樘?

雪清歡驚詫的看著雪清宛,有些不信,因為這完全違背皇帝陛下的初衷,當上太子的應該是月下樘才對!然而雪清宛手裏的密信上白字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由不得她不信,此事越思考越是令她疑惑不解。

“哼,不知婉提拉那妖婦吹了什麽風,竟讓月下睿恢複了吳氏的名分,月下眠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這讓本王如何是好?本欲借他名行事,不想竟被月下睿搶先一步封了太子,這讓本王如何再名正言順!”說著,鄭晨鳧眉心一緊,忽然明白了什麽,心中更是怒火中燒,“定是那豎子將本王賣與月下睿得知,否則本王怎會滯留至今!”

說罷,他突然抬手指向雪清歡,冷聲道,“你與那豎子最為親近,定是知曉他所有的秘密,你告訴本王,本王便將你放回去做你的太……”

“王爺!”雪清宛突然出聲,鄭晨鳧驚疑的看著他,卻見他緊張的看著雪清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