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眠嘴上很摳、其實很大方地任由明順興衝衝地買回大批年貨，他已打算好如往年一般進宮祭個祖聚個會，再回府張燈結彩闔府歡聚下，然後帶新成員雪清歡在京城四處溜達溜達，就這樣度過一個輕鬆又愉快的新年——他隻是個表麵風光，實則位高無權的不受寵的皇子，自然沒人來巴結，不比內定的儲君候選人月下樘的皇子府門庭若市。

因此，他的新春佳節少了許多應酬往來，過得舒服不已！

“這家的栗子糕甜得簡直令人發指！”

“哎呦，再吃豆腐腦就變成豆渣腦了！”

“嘖嘖嘖，藕荷粉……一點都不正宗！”

“咦？鳳爪我喜歡！”

……

喬上虞對著桌上擺的吃食評頭論足，縱然各種不滿意但他還是絕不手軟地拿走了兩三樣提在手裏，吃獨食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然而，雪清歡一個眼神甩過去之後，他識相地一一放回了原處——不能惹夜叉！

月下眠蹲在王府的小金庫裏撥著金算盤上的翡翠珠子，鍾叔在一旁念著賬本，二人麵前堆著十來箱銀子，明順正趴在上麵點數，小金庫深處堆著金光燦爛貨真價實的金磚。

“八九七十二……怎麽比去年少了十萬兩白銀？”那十八個可愛的小鋪子是月下眠一手經營起來的，盈利是一年多過一年，從未出現過倒退的現象。

鍾叔翻了翻手邊各地店鋪上報的信件，答道：“主要是乾州今年的收成很不好，糧價隻象征性地漲了一文，成衣鋪、玉器鋪和酒樓的生意都不景氣，皆是從糧鋪調的銀兩補缺。”

“佃戶可安穩？”

“還算安穩，溫飽而已。”

“命人挨家派新糧和棉衣，隻說是新年賞賜即可，待過了年減租七成，莫讓佃戶聲張，損失的從本王這裏補。警告他們別出幺蛾子，否則本王饒不了他們！”

“是！”

“黃金怎麽少了這麽多？整十五萬兩啊，去哪裏了？！”

明順扶著哢哢響的小蠻腰站起身來，說道：“殿下，那十五萬兩黃金在您身後站著呢！”

月下眠回頭看了一眼那塊價值十五萬兩還麵無表情的大金磚，突然覺得自己賺了。

小金庫裏滿滿的都是充滿了濃濃愛意的黃金白銀，真是讓他越看越歡喜！

……

歡喜過後，樂極生悲才是月下眠諸人此時的真實寫照——

“……著安親王月下眠赴江州賑災，祭祖後即刻啟程，不得有誤！欽此~”傳說中的第一等的大太監福全不冷不熱地笑了兩聲，將明黃的聖旨交到月下眠手裏，也不等他說“接旨”便領著浩浩蕩蕩的宣旨隊伍回宮複命去了。

殿下要離京了？！

安親王府要過一個沒有主人的年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月下眠愣了好久才慢慢反應過來——皇帝這是把他趕出京了，厭惡他已經到了連新年都不允許他出現在眼前的地步了嗎？

明順猶豫了好久，小聲安慰道：“好事！殿下不在京中，過年就不用給他們送禮了啊，王府又剩下一大筆錢……”

“是啊，殿下。”鍾叔亦試圖安慰道：“您可以去江州視察幾個月，看看適不適合開什麽鋪子……”

雪清歡不語。

雪家似乎從未有過不討人喜歡的孩子，每個人都在盡力保護著每一位雪氏後嗣，即使他文武不通、愚笨不堪！

為什麽會有不喜歡自己孩子的父親？！

她一下子糾結了，既想不通原因也找不到詞來安慰看上去傷心至深的月下眠。

氣氛有些凝結有些壓抑，明順極心疼他家殿下卻不知該說什麽好，自覺說什麽都蒼白無力，鍾叔則帶著其他人悄悄退了下去。

月下眠亦垂眸沉默著，那份刺眼更刺心的聖旨被他攥得又濕又皺，仿佛一團破布蜷縮在他的手裏。

他忽然將聖旨高舉過頭頂，朗聲喊道：“多謝父皇重視！臣，月下眠接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明順怔在原地，喃喃喚了聲“殿下”。

雪清歡接過月下眠遞來的聖旨，看著他異常明豔的笑臉說道：“殿下在哪裏，屬下就在哪裏！”

月下眠看不出是激動是悲傷，照舊嬉皮笑臉地看著雪清

歡說道：“這是本王今年聽到的最令人動情的情話！”

雪清歡：“……”

明順不屑地甩著拂塵：“殿下又重色輕友！”

月下眠毫不在意明順傷害幾乎為零的言語攻擊，與為了“維護江湖人的麵子”而悄悄溜走眼下又溜回來的喬上虞勾肩搭背地走了。

明順扭身用力抹去眼淚，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顛顛兒地跟了上去。

雪清歡愈發糾結，她雖看出了月下眠的傷心難過，卻不明白為什麽要隱忍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的刁難。

雪清宛曰過：“皇家人的彎彎繞繞很多，一般人看不懂！”

雪清歡默：“你說得對！”

月下樘第一時間便得知了月下眠被趕去江州賑災的消息，他此時可謂誌得意滿——隻是稍稍向父皇提了句“江州重災恐生流民，應派位高權重之人前往安撫”，父皇便將聽上去很是有權有勢的月下眠派了出去，看來空有親王名頭的七弟果真不討喜，委實不足為慮！

他隻等著坐收其成便可！

……

月下眠直到離京那日才得知朝廷隻給他備了三萬石糧食！

江州府丁口逾四十萬，三萬石糧食還不夠塞牙縫的，皇帝隻說“國庫緊缺，濟平倉空虛”，讓他自己想辦法。

喬上虞掀開草席按了按裝糧食的麻袋，麻袋立刻軟下去，露出一個淺淺的壓痕：“袋子都沒裝滿，怕是連三萬石都沒有！你那皇帝老子比你還摳，果真是親父子啊！”

“殿下，不如讓京城各家各戶捐糧吧。”明順偶爾也動一下他那近乎生鏽的腦子。

“沒有皇命誰願意捐？！再說運起來也挺麻煩的，等到了江州讓當地的富戶捐，聽說江商都很有錢的說……”月下眠仰頭望天，露出一個又賊又猥瑣的微笑。

“那人家也不願意捐怎麽辦？唉~這可如何是好啊……”明順比月下眠還憂愁。

雪清歡扔了個霸氣三百六十一度無死角全麵側漏的字眼砸他頭上：“搶！”

眾人呆。

明順默：“你是上檔次的皇家侍衛不是山大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