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上虞傳書給月下眠,告知他晚上便到江州城,要他趕緊回去壓陣,並詳細描述了明順小怨婦這幾日具有吃不下、睡不著、翻白眼的症狀,乃至表現為少言寡語麵無表情還不理人,很有向著雪氏麵癱症發展的不良趨勢,最後強烈請求月下眠將明順小怨婦帶走。

月下眠讀罷信,自己笑得臉都要老化成菊花了才拜托雪清歡幫忙回信,很快便收到信的喬上虞喜滋滋地翻開卻氣得直跳腳,偌大一張紙上隻在開頭處寫了一個小小的字——“不”!

如此簡單直接而又粗暴的表達方式,用腳指甲想想就知道是誰幹的,喬上虞抖著信紙罵了半天“母夜叉,麵癱王”,明順在心裏的小黑本上給他記了一筆又一筆,其中不乏公報私仇多添的幾筆虛構的黑賬。

剛到午時,刺史府已有人到城門口吩咐大開城門迎接賑災糧隊進城。

月下眠正端著一碗從陳記糧鋪“領”到的稀粥,蹲在牆角與某位災民聊著,他二人碗裏的粥與其他人領到手的粥如出一轍,都隻在碗底沉著寥寥無幾的黴米,湯水冰涼,顏色暗黃發黑,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雪清歡喝了一碗,隻覺味道有些怪,便咬了口餅緩衝一下。

月下眠喝了一大口,艱難地咽下去,憂鬱道:“這會喝死人嗎?”

“已經死了幾個了,屍體還扔在那裏沒人管……”佝僂的老人打量著月下眠,說道:“看公子的穿著打扮不像是窮人,怎麽蹲在這裏與我們混一起?”

“勵誌嘛!”月下眠一本正經地說道:“隻有了解你們的生活有多艱難,才會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多奢侈!”

雪清歡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如今方覺得他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種紈絝子弟,或者搜刮人民的貴胄奸商。

“哎呦……要是當官的能多一些像公子這樣的人,我們也不至於淪落至此了!”老人歎息,飲了一口湯水。

突然有人喊“賑災的來了”,月下眠奇道:“新米這樣快就來了?不是說晚上嗎?”

老人無奈的說:“都一樣,來的早又有什麽用,官官相護

,不會留給我們一點活路啊……”

“唉~”月下眠跟著歎了口氣,暗道:“本王可不是那種人!”

午時過半,安親王的車駕率先在城門口停下,後麵跟著運糧的車馬隊,刺史率領江州諸官在門口排排站著迎接,口號喊的震天響:“下官等恭迎安親王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車裏的喬上虞暗爽!

月下眠夾在人群裏瞧熱鬧,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清歡,你前幾日估算著他們何時到來著?”

“距今第三日午時過半。”

月下眠呆:“哦,好準!”突然有種撿到寶的微妙感覺……

喬上虞初掀開車簾便看到了那身可愛可親的孔雀藍衣袍,那張熟悉的風華絕代的臉皮卻有些憔悴,頂著他的臉招搖過市的某人正與旁邊麵無表情的黑衣男子說著什麽,半個眼神都沒有拋過來。

喬上虞憤憤不已:“別以為你穿了男裝我就不認識你了!兩個重色輕友的玩意兒!”

“殿下……可是對下官的安排不甚滿意?”領頭的正是刺史“趙格致”,他揣摩不透眼前黑著臉的安親王在想什麽,隻好擺出一臉的誠惶誠恐,腰彎的跟宮裏老掉牙的公公似的,一副奴相。

“尚佳。”喬上虞的語氣並不怎麽誠懇,他急著找月下眠的麻煩,不願在此多做逗留:“本王乏了。”

“下官該死、下官該死……寒舍已備好歇息之處,還請殿下移步……”

“趙格致”身後浩浩蕩蕩的官員分列兩側讓開了主路,“趙格致”弓著腰親自將安親王的車駕領至刺史府。

喬上虞進了新補建的奢華版廂房後便再不肯出門,和麵無表情的明順小怨婦一左一右坐等兩隻冤家送上門來。

“救命!”月下眠本想鬼鬼祟祟的爬窗進屋嚇他們一嚇,然而寬大的衣袍卻不幸被做工粗糙的窗欞勾住,他十分尷尬的掛在了窗上。

不等喬上虞咧開嘴嘲笑他,雪清歡已手快腳快的將衣袍從窗欞上扯了下來。

嗤……

“我的孔雀……”

喬上虞嗷的一聲竄過去,捧起那衣角被撕成兩片的孔雀藍衣袍,臉都綠了!

他悲憤怒吼:“夜叉,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

夜叉?

大概是說我。

雪清歡幽幽看過去,說道:“殿下卡住了。”

月下眠捂臉:“這次又怪本王咯?”

“雪清歡!我要殺你一百遍啊一百遍!”喬上虞張牙舞爪地撲向雪清歡。

雪清歡伸手在他身上一點,將他拖入內室開始幹脆利落地扒衣服。

夜叉又非禮我!

如此相似的場景讓喬上虞想起了上次在王府後花園外不愉快的經曆,氣得他臉色漲紅,卻又掙紮不得,隻能在心裏惡狠狠地紮著寫有雪清歡名字的小草人!

雪清歡給喬上虞套上他那件破了個洞的孔雀藍錦袍,又將他拖到窗邊擺好。一眼望去,手舞足蹈的喬上虞便成了窗邊最亮麗的風景線。

月下眠穿上久違的朝服,喜滋滋地做回了那個不太正經的安親王,明順小朋友跟在他身後轉來轉去,一臉“我還是兒童我需要安慰”的表情。

明順怒刷存在感之後,月下眠終於記起自己還有一條小尾巴,他扯著某大齡兒童的臉,笑得像一位慈祥的父親:“哎呦,本王的明明噢~瞧瞧,都瘦了……”

明順憤憤不已:“殿下還能記得奴婢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此言差矣!”月下眠謊話說得極順溜:“自從離開了你的身邊,本王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寢,如今再見你,本王真的好開心!”

明順感動,暗道:“殿下果然還是記得奴婢的!”

月下眠笑得嘚瑟:“大齡兒童就是好騙!”

叩、叩、叩……

“下官請安親王殿下安!”敲門的正是“趙格致”:“不知殿下可有空閑?下官等已在一品居備好酒席為殿下接風洗塵……”

月下眠執筆站在窗邊給喬上虞描眉,漫不經心地答道:“本王乏得很,晚上吧!”

“是,下官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