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榻底下歪歪扭扭的摞著七八本書，最上麵一本寫著《殺手是怎樣煉成的·第一部(精裝版)》——這是月下眠臨走前幾天去書攤淘來的新出版的話本。
明順將《詩經》小心翼翼的包在一堆衣服裏，而他則將看完的沒看完的都往車榻底下一扔，明順負責收拾。
月下眠整日裏捧著書看來看去，雪清歡沉默寡言，沒了喬上虞的旅途果真少了許多樂趣，明順無聊得直摳手帕上的繡花。
“現在走到哪裏了？”月下眠突然問道。
“快要出盧牙山了。”明順眼睛一亮，盼望著月下眠能和他多說幾句話。
月下眠瞄了眼他渴望的小眼神兒，說道：“要不要去後麵找個人聊聊？”
後麵？
李燕回的馬車？
“奴婢耐得住寂寞！”明順怏怏的收回視線，用指甲將繡花上的金線一根一根挑出來，海藍色的絲絹上很快便一片狼藉。
“挑壞了本王可不給你買新的噢！”月下眠掀起眼皮看了眼手帕，又看了看表情近乎生無可戀的明順說道：“你可以去找老高騎馬啊……”
“奴婢不會騎馬！”明順這次是真的生無可戀了：“殿下啊，奴婢和您沒有十四年也有十三年半的感情了，您對奴婢真是一點都不上心！”
月下眠很驚奇：“本王對你還不夠上心嗎？”
接著，他用書敲了下明順的腦袋，道：“你又不是清歡，本王對你辣磨上心做什麽？嘁~”
明順捂著腦袋，終於看清了眼前這人的真麵目：“哎~奴婢說什麽來著，重色輕友！重色輕友！”
“咦？我們是朋友嗎？我們不是上下級的關係嗎？”
“殿下……”
“好嘛~不逗你了，回去給你換塊新手絹好伐？”
“但是奴婢的心靈已經受到了嚴重傷害！”
“哦，找太醫開點膏藥抹抹就好了。”
……
車夫勒著馬，讓馬車在下坡的官道上緩慢行進。
籲……
馬車突然停下來，雪清歡推開車門，將一塊烏金令牌遞到月下眠手裏，道：“有攔路的，殿下執此令至前方鎮上雲來客棧，屬下隨後便到。”
事情發生的毫無征兆，月下眠一臉蒙圈的攥著令牌，他還未來得及說什麽，雪清歡已將車門的插銷從外麵鎖了起來，兩扇小窗卻不知如何鎖住的，亦是關得牢牢的打不開。
“清歡，你自己多加小心啊！”腦子轉過彎來的月下眠不確定雪清歡在不在車上，隻得敲敲窗戶大聲喊，盼望她能聽到。
“是。”雪清歡應了聲，吩咐車夫：“駕車，快走！”
車夫重新駕起馬車，一刻不停歇的往前方已能看到門樓的小鎮奔去。
不多時，聽到外麵有人喊道：“小妹，幫為兄的攔住他們，為兄的先做掉雪家的小姑娘！”
“我看誰敢攔！”雪清歡清叱一聲，龍骨鞭在地上甩出一道深深的裂縫。
“小姑娘家家的好大的口氣，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走！”男人的聲音嘶啞如夜梟，聽到他的聲音不由讓人想到了腰背佝僂瘦骨嶙峋的老漢。“小妹，動手！”
突然間，外麵傳來一聲驚叫，緊接著又變得悄無聲息，隻餘下車輪滾動時轆轆的聲音。
月下眠告訴自己，馬車還在行進，門外還晃著車夫揮鞭的影子，那個“小妹”定是沒有得逞，雪清歡一定沒事。
明順看著他故作輕鬆的表情和被手心的汗水洇濕的書頁，安慰道：“殿下，您要相信小雪，上次在平虎山前麵她一個人幹掉了將近四十人，這次才兩個，再厲害也不如四十多人的車輪戰厲害吧……”
月下眠輕輕嗯了聲，他明白明順是故意說得輕巧來安慰他。
這次雖然隻派了兩個人攔截，但這兩個人的武力值可能等於四十個普通殺手的武力總值，或者八十人……甚至一百二十人，乃至更多！
雪清歡再厲害，她能以一擋百嗎？！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李燕回在馬車裏顛得七葷八素，張口罵道：“一下慢得像老婦，一下又快得像要趕著投胎似的，這車夫沒睡醒
嗎？！”
“小姐，外麵好像出事了。”聽到了一些響動的娟兒臉色蒼白的抓著自己的裙子。
“打開窗戶看看。”
娟兒試了試，很快便帶著哭腔回道：“小姐，打不開！”
“外麵的，開門！”李燕回氣急敗壞的踢了一腳車門。
“小姐請稍安勿躁。”車夫大聲說道：“門窗已被雪姑娘鎖好，一會兒到了雲來客棧自會打開請小姐下車。”
“雪清歡？”一聽這名字，李燕回的怒火瞬間爆發：“放肆！她憑什麽囚禁本小姐！開門，我要下車！聽到沒有，開門！你聾了嗎？敢無視本小姐……”
車夫像是啞了一般，無論車裏如何鬧騰他都不予以回應，甩著鞭子將馬車駕得飛快。
篤篤篤……
忽然有東西接連敲打在車壁上，木板裂開的聲音嚇得李燕回瞬間收聲，一下子抓緊了娟兒的胳膊。
娟兒哆哆嗦嗦的像是要哭出來：“小姐，什麽聲音……”
話音未落，又是兩下“篤篤”的聲音。
李燕回驚叫一聲，在車榻上縮成一團，淚珠在眼眶裏直打轉：“殿下，我好怕……”
月下眠聽到後麵傳來的吵嚷聲隻作不知，他摩挲著手裏的烏金令牌，好像這般便能安心。
攔截月下眠一行人的一男一女自稱“鴛鴦雙刃”，二人看上去四十多歲，皆是一身五顏六色的彩衣，手中執兩把彎刀，舞得滴水不漏。
護主的海東青從半空俯衝而下，女人躲避不及，險些被它抓爛了臉，但肩膀卻未能幸免，被利爪鉤去一大片皮肉。
“小畜生！”
女人本就因為未能追上馬車而不爽，海東青這一爪子更是讓她不爽到了極點，她舉起刀狠狠砍向在頭頂盤旋著的巨鷹。
海東青拍拍翅膀直衝雲霄，女人撲了個空還不夠，後腰又被人踢了一腳，冰涼的刀刃穿破彩衣刺進肉裏。
女人忍痛獰笑道：“雪家的好姑娘，手段果真了得，不殺了你我們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拿命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