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風流巷子的斜對麵恰恰是最文雅的西街。

西街是文墨鋪子的聚集地,來這裏走上一遭便能沾染一身經久不去的筆墨香氣。每次舉行文會的前後數日,此處店鋪總能趁機大發一筆文人財。

月下眠動作略顯僵硬地穿梭在這條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舒服——頭痛、腰痛、腿痛、脖子痛……無處不痛,整個人像是被一萬隻草泥馬來回踩了一萬遍。

他十分疑惑地看著自己細布包裹的右手,完全想不起來手是如何受傷的。他絞盡腦汁地回想著下午發生了些什麽——

先是遇到了囉嗦的名花,攆走她以後便與雪清歡坐在桌旁說話……清歡好像察覺到熏香不對,但自己很機智的打消了她的疑慮。

然後……

自己拉了清歡的手!

還摟了她的腰!

並且親了她!

最後……最後想不起來了~

難道發生了什麽非同凡響的事?!

月下眠微紅著臉,羞澀地問道:“清歡,最後咱倆有沒有發生點不同尋常的事?”

雪清歡麵無表情果斷回答:“沒有。”

是嗎?

可是為什麽本王有一種被狠狠**過的感覺呢?

月下眠將信將疑地“哦”了聲,呲牙咧嘴地揉揉脖子扶扶腰,一副被強行推倒**過的慘樣。

風流一姐和明順遠遠綴在後麵交頭接耳唉聲歎氣。

“小明順,你的信送出去了沒有?”

“怎麽啦?”

“別送了,免得鍾叔失望。”

“怎麽了嘛,信早就送出去了,現在說也晚了。”明順一包蓮子糕啃得歡,為自己的辦事效率感到驕傲。

“老娘現在隻想知道你們是如何捕獲體質這樣霸道的姑娘的?老娘偷換上的尋歡香都不好使……”

“到底怎麽了嘛!什麽是尋歡香?”明順一聽這香名便覺得這香不正經!

“慢性催情香啦,你知道了也沒用~”風流一姐揮揮帕子幹笑兩聲,對於自己偷換香片

的行為感到一陣心虛。

“怪不得小雪那麽老實,原來是中了情毒……大姐你真狠!”

“嗬嗬……老實嗎?”風流一姐笑得更尷尬了。

在催情香的侵蝕下還能將殿下打成那樣都叫做老實的話,那她不老實起來豈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明順看著動作遲滯又詭異的月下眠,同情又欣慰地喟歎:“哎,殿下到底被撲倒了多少次吖~想想就好激烈的說……”

“嗬嗬……激烈得很、激烈得很……”

現場的確很激烈!

月下眠解雪清歡腰封的扣子死活解不開,一個激動之下被別在腰間的峨眉刺劃傷了手心。既然這條路行不通,他便轉換方式去解領口的琵琶扣,扣子順利解開,方吻上纖頸酥肩即被已然清醒過來雪清歡一腳踹翻在地。

如此重創之下,他仍不肯罷休,掙紮著將雪清歡推倒在軟榻上……

月下眠最終是被一記手刀敲昏了才安靜下來的。

難怪他現在哪裏都痛,完全是被毆打致殘,不過也算實現了他推到雪清歡的宏偉目標!

“清歡~”

總感覺發生過什麽不尋常之事的月下眠期期艾艾地喚了聲,偷偷摸摸伸出魔爪去勾雪清歡的手指。

雪清歡默:“……”我要不要打他?

心上人的不拒絕讓月下眠在心裏樂翻了,他鬆開手指握住整隻手,大拇指摩挲著掌心的硬繭,慢慢握緊了那雙瘦削溫涼的手。

雪清歡內心很矛盾:“哥哥說外麵的男人都是占姑娘便宜的登徒子,我到底要不要揍他?可是……我很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恭喜殿下與清歡牽手成功。”風流一姐拍起愉快的小巴掌:“咱也該成功身退了,回吧……”

明順亦滿足地喟歎:“哎~”

……

明月湖文會兩年舉辦一次,與會的場地即在明月湖中心的小島上,四條多孔長橋橫貫湖麵,橋上有石座琉璃燈百餘盞,映得橋下一方湖水波譎瀲灩。

橋麵寬闊,因此在拱橋上擺個小攤做些小生意的人不在

少數,正所謂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商機!

月下眠覺得自己與某一行當頗為有緣。

“公子,要不要老朽給您算一卦?”頭發蓬鬆的老頭盤膝坐在攤後,指著一旁的卡在闌幹裏的算命幡,念道:“占卜問卦,先問前事,不準不要錢哦~”

“好,你算吧。”月下眠拉著雪清歡在攤前坐下,抬筆在紙上寫了個“婚”字:“算一算本公子成親了沒。”

“婚?”老頭盯著字看了半天,歎氣:“婚字從女,從昏。昏者,晦暗不明也。公子不曾成親,且此女心思內掩極深,難窺分毫。公子快聽老朽一句勸,當務之急乃是棄之另擇,否則將會孤老終身啊……公子別走啊,老朽真的算得很準……公子,您還沒給錢呢……”

“天下神棍是一家哦~”月下眠搖搖頭,對算命業的日漸衰落表示悲痛。

越靠近湖心的明月島,人群越顯擁擠,島上有搭建起來高台,台上有一座掛滿燈籠的竹塔,從塔頂垂下一張紅幡,幡上寫著“約戰”兩個大字,紅幡左右兩側帶字的燈籠便是約戰的各家標識。

忽有一發髻包巾的青衫書生跑來攔下月下眠的去路,雪清歡警惕地上前一步隔開這二人。

青衫書生冷不丁看到一貌美姑娘緊盯著自己,便迅速紅臉紅到耳根脖頸,做了個揖磕磕巴巴地說道:“公、公子,在下看你文、文采斐然風流瀟、瀟灑,不如加入我們‘乘風詩詞社’吧,我、我們已與‘飛鴻詞畫社’互下戰書,明日辰時初便是咱、咱們的比賽了……”

“在下是散客。”月下眠擺擺手,拒絕了青衫書生的邀請。

散客便是獨來獨往的文人。

青衫書生隻好失望離去。

如此,碰到了十多個前來拉攏人的文學社,意思大致相同:“我看公子你很有文化,來跟我們一起創造文化吧!”

月下眠的答案也大致相同——

“我不識字!”

當六天後月下眠在散客比賽上揮毫潑墨,真正風流恣意的時候,台下觀望的那群書生用表情向他表達了內心最誠摯的憤怒與鄙視:“你踏馬不是不識字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