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遠大師微微點頭。

“請諸位皇子和郡王進來吧。”

方才小和尚稟報的時候,姬家人就不由得愣住了。

小孩子懵懂也就罷了,大人們想的可就多了。

怎麽會這麽巧?

幾位皇子齊聚在蓮台寺這種事,大約幾年也碰不到一回,更何況是跟姬家人碰上了。

而雲氏事先打算來蓮台寺的時候,就已是派人過來跟寺裏的管事僧人定好了日期,就是確定不會跟其它人家衝突了才選了今天的。

“幾位皇子都是貴客,我等打擾已久,這便告辭了。”

雲氏自然就要帶著一家子告辭。

就算她家也是開國傳下來的侯府,但沒落至今,早就不似當年在皇帝跟前的榮寵,更何況她是一個內宅婦人,而姬家又是沒有官位的白身?

見了皇子王爺們,個個的身份都比自家高許多,多麽尷尬別扭,還是趁著大師沒有趕人之前,識點眼色吧。

此時的雲氏,早把那什麽貴人相助的事給忘記到了腦後。

不過就算記得也不頂用啊,來的是幾位皇子,好幾個人,誰知道哪個才是姬家的貴人啊?

空遠大師卻微微而笑,“我佛慈悲,眾生平等,相逢亦是緣法,幾位便留下亦是無礙……”

羅姝娘聽得有些無語。

雖然這位大師聽到皇子們來了就跟聽到隔壁家淘氣小子來做客一般的隨意平常,可自家這種小老百姓,卻是消受不起啊。

若隻有老熟人瑞郡王也就罷了,可那不是還有皇子們呢麽?

更何況,先前姬譽獻出了那個藥水,幫著把三皇子的外家荀家給弄倒了,三皇子這回定然是心裏恨上了姬譽,其他皇子他動不了,可姬家卻是小老百姓啊。

雖然現在滿城風雨,三皇子也不是蠢貨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動什麽壞主意,但能不照麵還是不要照麵的好。

雲氏也是微微一愣,頓了頓便道,“叨擾大師良久,我們也是該回去的時候了,更何況還帶著這兩個小的,怕是多有不便……”

她正說著,就見瑜哥兒有點困頓地點了下腦袋,顯然是精神不濟了。

好不應景!

雲氏順勢帶著一家人告辭出去。

才到外間,正好跟一群皇子們給撞上了。

這小和尚,通報的也太晚了些,這才多大會工夫啊!

腹誹歸腹誹,雲氏隻得率先帶著一家人參見皇子們。

皇子們都穿的家常便裝,打扮得倒似尋常富室人家的公子哥兒。

這代代後妃都是千挑萬先出來的美人兒,生出來的兒子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若是有那大膽地,細細看了過去,正是一水兒的各款俊秀公子。

而且大約是將要拜訪的是空遠大師,各人臉上的表情大約都刻意掩飾,顯得平易近人,可這些人物,別看一個個的都是二十來歲的小年輕,在宮裏那種地界活下來的,有哪個不是成了精的狐狸?

雲氏自然半點也不敢怠慢,恭敬行著禮。

“臣婦見過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殿下,瑞郡王爺……”

這一長串的皇子念下來可真是不容易啊!

她就奇了怪了,這些皇子們平時可是分著派係,聽說鬥得那是你死我活,刀光劍影的,怎麽如今倒是一派親親熱熱的好兄弟狀,還聯袂拜訪空遠大師?

而空遠大師也跟傳聞裏的脾氣不符,不是說這幾年空遠大師已是閉關謝客,不見外人了麽?

怎麽今天一天倒要見這麽些人?

姬家諸人裏,雲氏是正二品的誥命,而其餘人等都是白身,所以隻要跟在雲氏身後行禮即可,並不用開口出聲。

“不必多禮,羅侯夫人請起。”

開口的是二皇子,雖然這位一直低調謙遜,但畢竟是諸子之長,要發話也是他先。

“臣婦等告退。”

雲氏鬆了口氣,直接就要帶著一家子離開。

就算此時表麵看上去,眾人氣氛還不錯的樣子,她也不想讓自家人摻和到皇子爭鬥裏去。

何況,方才在她抬起頭來的一瞬間,仿佛看到了這群人裏,有一位臉上雖然掛著笑,那眼神卻是冷得跟寒冰一般,十足的要吃人似的。

可不正是那位瑞郡王?

二皇子微微頷首,“羅侯夫人請。”

姬家眾人就要離開,忽聽四皇子道,“且慢!”

四皇子麵帶笑容,手中持著把折扇,輕輕巧巧地拿扇尾指了指姬譽。

“羅侯夫人這位女婿深為瑞堂兄賞識,交情不淺,且這位姬舉人又是前朝名門之後,還身懷絕傳之術,這般才子能人,向來為吾等仰慕,正好相請不如偶遇,便請這位姬舉人留下盤桓一番罷,正好,有一件關於瑞堂兄的為難之事,也正好請姬舉人來幫瑞堂兄出出主意,勸慰一二。”

“嗯,正是,姬舉人這般有才,可不正好幫著你們郡王好生地想想法子麽?”

三皇子亦是推波助瀾,麵上笑得很是歡暢,眼中那興災樂禍之色簡直是明晃晃的。

雲氏雖然見多識廣,但活了五十多,還沒見過這般情況,不由得愣在當地。

“這,這……”

“在下自當從命。”

姬譽略怔了下,便從善如流地站定了身形,給羅姝娘使了個眼色。

這又是要出什麽妖蛾子了?

羅姝娘擔心地瞧了瞧姬譽,見他倒是鎮定自若,沒半點畏縮之意。

羅姝娘隻得拉著雲氏和孩子們出了半山的小佛堂。

雲氏不住地回頭,憂心忡忡。

“這,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

好容易得個不錯的女婿,雲氏可不想出點什麽岔子,那女兒可怎麽辦?

羅姝娘反倒鎮定的多。

“大約是有關於瑞郡王的命格吧……”

羅姝娘壓低了聲道了這麽一句。

方才急促之間,羅姝娘也給打蒙了,現下到了外頭,吸了幾口冷氣,這才頭腦清醒了不少。

猶記得,上一世,羅姝娘被接回羅家之後,三房叔嬸便熱心張羅著要給羅姝娘尋下家的事兒,不知道怎麽就口綻蓮花,說動了雲氏,讓雲氏也覺得讓帶著個拖油瓶的羅姝娘嫁給瑞郡王為側室還算不錯。

然後,雲氏就把羅姝娘的庚貼給了三房,三房輾轉托人送到了蓮台寺,請空遠大師給羅姝娘和瑞郡王合了八字,據說是大吉,這件事眼看著就要定下……

難道這一回,又是拿了哪個命運極差的女子的庚貼來,要給瑞郡王娶妻?

如果真如羅姝娘所想,按時間推算的話,這一次倒是比上世晚了兩三個月。

可這大張旗鼓的,全體皇子都出動,就有點詭異向了吧?

難怪方才一瞥之間,瑞郡王的笑容看著就殺氣重重呢。

“嗯,這倒是有可能。啊,對了,剛剛好似瞧見六皇子手裏捧著一個小匣子,莫非裏頭就是庚貼?”

說到這種八卦題材,雲氏的擔憂消去了大半,登時機智了不少。

不得不說,雲氏和羅姝娘都是鐵口直斷,還真的給猜中了。

又回到空遠大師的會客小廳,居於末座的姬譽,聽四皇子滿麵春風地提起當初空遠大師給瑞郡王批的命格。

“如今瑞堂兄年紀老大,卻仍然無妻無室,膝下更是沒個一兒半女……莫說是長宗族長輩,就是我們這些做兄弟的,又何嚐不為瑞堂兄心憂如焚啊……”

四皇子說得聲情並茂,苦口婆心。

瑞郡王在他嘴裏,簡直就成了是皇室滯銷老剩男,再不成親,怕是九泉之下的瑞王爺王妃都要急得跳起來了。

“昨日麗母妃向父皇提起瑞郡王的婚事,她當年跟瑞王嬸最為交好,向來憂心著瑞堂兄,自從那年瑞堂兄婚事未成,便一直在為瑞堂兄留心合適的人選,這回正好瑞堂兄人在京城,便向父皇建言,無論如何,定要給瑞堂兄定下親事來。”

四皇子提到的麗母妃,是宮中身份最高的四妃之一,原本這四妃都在荀貴妃之下,不過荀貴妃被降為了嬪,是以這四妃的地位便相應而起。

瑞郡王的母親陸氏,倒真的跟這麗妃是舊相識,當初都在內城一個小巷子裏住著,父親都是小官,兩家算是鄰居,因此這兩個打小便是閨中手帕交。

後來一個成了妃子,一個做了王妃,有時瑞王妃進宮,還能常常見個麵聊聊天什麽的。

麗妃年輕時是個美人兒,不過進了宮卻是運氣不算多好,生了個女兒還給夭折了,後來便再也沒子女,年老色衰排不著侍寢,不過是占著一宮主位而已。

小時瑞郡王還會去她宮裏玩耍,後來年紀大了要避嫌,瑞郡王便幾乎沒怎麽見過麗妃了。

瑞郡王強忍著心中的暴躁衝動,才能不把那盒子庚貼搶過來,狠狠砸在四皇子那滿是誠摯深切關懷的笑臉上。

特奶奶的,當咬人的狗也不是這般咬法吧!

三皇子失勢,把老子恨毒了倒還可以理解,但你好歹也是皇子,你親娘也不在荀嬪手下討生活了,要不要還這麽低賤地給老三當急先鋒啊?

而且這幫人居然說動了麗妃?

瑞郡王眯了眯眼睛,那匣子裏的人選……

我呸!

真是不佩服不成,都特娘的從哪兒尋摸到的這些奇葩女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