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認識的熟人,可不正是給她帶來莫大困境的華熒?

石錦書心中暗恨,麵上卻盈盈笑道,“華妹妹你來了?”

華熒麵帶寒霜,冷笑道,“石小姐,沒有當成王妃去眾賓客麵前拜堂,反而被關在這小黑屋裏,心中一定很是失望吧!”

石錦書哽了一下,卻是笑容不減。

“華妹妹這是落井下石麽?須知我是禦賜的姻緣,就算一時受阻,也終會有雲開日出的那一日,可妹妹你呢,你到王府來大鬧,還敢在諸多皇子皇孫麵前當眾索要華公子的遺作,滿口都是銀子,隻怕落在京城中人的眼裏,實在是有失體麵,影響閨譽,又如何能結到一門好親事?華妹妹這樣做,可不是損人不利已麽?”

就算三皇子答應要承擔,難道華家又真敢從三皇子手上拿銀子不成?

見說到自己的婚事,華熒麵上微微一緊,卻是啐了一口。

“哼,什麽損人不利已,若不是因為你石小姐心思惡毒,我兄長的死因不明不白,你以為我會稀罕跑到京城來摻合你們那些破事兒裏頭不成?”

她也不想拋頭露麵啊,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五哥那般可憐,她又如何能裝做什麽也不知道,真的每日跟著堂姑在京裏參加各種交際場合,平平安安地等著給自己尋一門安穩的親事?

而且,她也仔細想過了,這件事,由她一個小女子來說,反而更為合適。

不然若是真出了什麽麻煩,華家也大可以推到自己頭上,說自己是因為傷心過度,所以做出了過激之舉,不會影響到華家的聲望。

石小姐心中一突。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當著自己的麵兒,把華燦的死,跟自己扯上關係!

她不動聲色,目光微不可見地掃了一眼旁邊兩位女官。

神情黯然,眸光含淚。

“華五公子的死,我,我又何嚐不傷心?但華小姐也不能將所有罪過都推到我的頭上。畢竟,這命克之說,實在虛無飄渺。”

說著便似想起了今日華小姐當眾討要畫作之事,不由黯然道。

“華妹妹正是因此才故意在今日說那些話的吧!”

“五公子那樣的人,從來都是光風霽月,不計名利……若是他知道,他最疼愛的小妹,居然會口口聲聲,要討回畫作所值的銀子,不知道會多麽失望呢。”

華熒嘲諷地冷笑。

“你還有臉提起我五哥,他隻失蹤一年不到你就另攀高枝,將我五哥畢生心血之作全部都當成你攀高枝的資本……”

石小姐打斷華熒。

“華妹妹,這樣的話,若沒有證據請還是不要亂說的好。隻怕會給你,給你們華家招災惹禍也說不定。更何況,三皇子已經說過,他會將這些舊賬一力承擔,說起來還沒有恭喜華妹妹,得了這筆巨款,想必日後嫁妝也是極為豐厚的。”

華小姐撇了撇嘴。

“感情石小姐還在盼著三皇子為你撐腰呢吧!”

一口一個三皇子,叫得可真熟稔!

“哦,我忘了石小姐被關在這偏僻所在,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也是有的。”

石小姐微微挑眉,問道,“哦,那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還能有什麽事,無非是瑞郡王不識時務,關了自己,跟聖旨對著幹唄?

石小姐雖然心裏有一絲莫由來的慌張,但一想到宮中的麗妃,還有三皇子,也就足以自我安慰了。

華熒冷笑道,“今日三皇子,是要將朝中重臣和諸位皇子一網打盡呢!”

石小姐麵色大變,不由自主地霍然站了起來。

“你,你說什麽?”

看到華熒那鎮定自若的模樣,石錦收心中不由得一涼。

便知道今日三皇子,所圖之事定然是失敗的。

三皇子怎麽會?

又為何是在今日?

她,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三皇子若是失敗,那麽,他要怎麽辦?

自己又該怎麽辦?

出了這麽大的事,瑞郡王又豈會乖乖地承認這樁婚事?

此時的石錦書,這才感覺到真正的前路危險,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華熒輕描淡寫地,大致提了兩句三皇子的失敗。

石錦書越聽越是驚駭,雙拳在身側緊緊握著,原本形狀美好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眼瞧著石小姐終於撕下了大度端莊的假麵具,華熒的心情倒是好了幾分。

怎麽會這樣?

石小姐頹然的坐到了床邊,失神地喃喃自語。

兩位女官都是宮中出來的,聽了這個天大的消息也不由得麵帶駭然。

“這位小姐,這些話可不是能隨便亂說的。”

若真是這樣,那三皇子,豈不是要倒?

還有麗妃娘娘那裏,才……

華熒冷哼一聲。

“難道你們以為這樣大的事是我一個小女子敢隨便亂編的嗎?”

石小姐心念轉動了半天。目光忽然淩厲起來,看向華熒。

“嗯,那華妹妹,你來說這些話,恐怕不止是來幸災樂禍看笑話的嗎?”

華熒笑容頓斂。

“我就是想知道,我五哥的死究竟是不是你唆使人幹的?”

“為什麽,我五哥那樣的男子,風神俊秀,才華橫溢。哪一點差了,你要瞧不上他?當初,是哪個又是明示,又是暗示地讓我給你們牽線搭橋?或者你看不上他了,退婚也就是了,又為何又下此毒手?”

話說當初,心係自家五哥的名門小姐也不知道有多少?

若不是自己先認識了這個表裏不一的毒婦,向來很少出門交際的五哥,怎麽會關注到她?進而去苦求家中長輩,定下了家世並不怎麽樣的石錦書?

石小姐抬起雙眸,神情說不出的訝異震驚。

“我不知道是為什麽?華妹妹居然對我誤解如此之深?我一個深閨女子,足不出戶,而華公子出事是在城外,怎麽可能與我有什麽關係?我害了未婚夫於我有何好處?難道想背個克夫的罪名不成?”

石錦書說著語帶哽咽。

“華妹妹豈不聞謠言殺人,無憑無據的,華妹妹怎能這樣說?”

華熒瞪著有如梨花帶雨的石錦書,緊抿雙唇,半晌才賭氣地說,“若是有證據,我早就到官府去報案,還用得著在這裏跟你囉嗦?”

石錦書原本緊張的心情,便突然微微放鬆了一些。

真是個涉世不深的小丫頭。

既然這樣,本小姐又怕什麽?

兩位女官一直旁聽著二人談話,此時對望了一眼,上前來道。

“這位華小姐,想來您是可以見到瑞郡王爺的,請勸王爺幾句吧?畢竟這是禦賜的姻緣,好歹也要給準王妃一些臉麵。總不能一直把我們都關在這裏吧!”

發生了三皇子的事,這樁婚事啊,還真不好說……

華熒看了兩人一眼。

“我正是奉王爺命來放你們出去的。”

兩位女官喜出望外。

不過石錦書就有些滿腹狐疑了。

華熒朝門外喊了一聲,果然就有幾名侍女進來,向著華熒施禮。

“王爺有情。”

石錦書跟在華熒身後,一路前行,穿廊繞院,終於來到先前,眾人商議婚事的那個廳子。

這回大廳裏隻有瑞郡王和景安,還有一個石錦書不認識的年輕男子。

兩位女官彼此對望一眼,知道經過三皇子事敗,計劃已然生變,自己二人恐怕不能安然地留在王府了。

便搶先上前給瑞郡王行禮,“見過王爺。”

瑞郡王點了點頭。

“你們本是麗妃娘娘身邊的女官,如今婚事已經取消。王府也就不必勞煩二位了,這便派人把二位送回宮去。”

這兩個女官如今不敢多說半個字,都老老實實地應了聲是,便跟著王府下人出府而去。

她們還急著回去向麗妃娘娘稟告這件大事呢。

誒,不管怎麽說,原本麗妃娘娘打得好盤算,卻是都用不上了。

忠勇王府也白討好這個不中用的石小姐了!

石錦書見這兩個先前還端著姿態的女官,頭也不回地就走了,亦不由色變。

“王爺,這,這是何意?”

瑞郡王瞥了石錦書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石小姐,莫非忘了先前,是因為三皇子一力承擔了那些十幾萬兩銀子的饑荒,本王才敢讓你進府的,可如今三皇子身犯大逆之罪下了天牢,自身難保,那些承諾,自然打了水漂。石小姐,也就不適合在我王府了。”

盡管心裏有了最壞的打算,石錦書還是震驚地踉蹌了半步,瞪大一雙無辜含淚的明眸,悲悲切切地開口。

“王爺為何如此狠心?明明知道這婚姻,是皇帝禦賜的,世人都看到我是八抬大轎進的王府。若是小女子被趕出王府,還有何顏麵,活在世上?”

瑞郡王似笑非笑,眼中含著一抹嘲諷。

“史小姐不必擔心,這件婚事我已求過皇上。皇上發話,史小姐去留,可由本王做主。所以說,石小姐想拿禦賜來說,本王是不怕的。”

說罷瑞郡王又轉頭看向景安。

“你去讓人把石小姐那個侍女喚來,找人送她們主仆出府去吧!”

石小姐一雙清麗絕倫的美眸中,滿是淚水,不敢置信地望向瑞郡王。

怎麽可能?

明明是下的諭旨,為何還會改變?

自己若是就這樣出了王府,那麽自己的前程,那些飛上枝頭的夢想,難道都要變成夢幻泡影不成?

“不,不!王爺,錦書既然已經嫁進王府,就不會再出去。今生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王爺若是一定要趕錦書出去,那麽,就抬著錦書的屍體出去吧!”

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聲音哀婉可憐,楚楚動人地跪在麵前聲淚俱下。

這樣的場景,是得多麽心狠的男子才能拒絕她的請求?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