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寧,你原先猜測著,那岑氏之女會放在某個皇子的府裏,後來又猜可能在宮裏……”

瑞郡王感歎著說,想起當時自己一進麗妃寢殿,便被突如其來一把香灰灑了滿臉,然後那岑氏之女春燕卻趁機轉回頭來將自己撞倒,卻沒想到被衝過來的麗妃一刀刺入喉間!

瑞郡王當時還以為麗妃殺了春燕,接著就是自己呢,還待摸了把椅子腿要拚了,哪裏想得到麗妃居然慘叫了那一句話,就橫刀自刎了!

當時在場三人,其餘兩個都死了,就算他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若非將榮王的大陰謀揪出,自己這回隻怕真是王位不保。

“也不知道,榮王是怎麽與麗妃勾搭上的?”

瑞郡王見左右無人,這才摸著下巴驚詫不已。

“子寧,你又是如何看出,那空遠居然是榮王這個狗賊假扮得呢?”

姬譽也看看了左近,此時他們身在書房,門窗皆開,離得最近的下人都遠隔著百步。

便放低聲音道,“我隻是在想,麗妃這個人很是奇怪,她在宮裏這麽多年,生過一個早夭的女兒,平時黙黙無聞,卻在此時突然活躍起來,很是蹊蹺,而且那賜婚之事,就是她起的頭,挑選了十幾位,卻在空遠手裏,隻挑出了跟四皇子有染的那個,這豈非說明,空遠和麗妃可能是有默契的?”

“而且我看了景安送來的麗妃記錄,麗妃生女那一年,王美人也生下四皇子,與麗妃生女的日子,隻晚了五天!而那個時候,當今皇上,可是帶著愛寵荀貴妃去了湯泉行宮長住一月的。”

他說到這兒便停住了,意味深長。

瑞郡王張大了嘴,怪叫道,“你,你是說,麗妃其實生的不是個女兒,而是四皇子?”

驚訝過後,便又搖搖頭,“這怎麽可能?麗妃若生的是皇子,又怎麽可能被一個小小的美人兒給換掉,王美人那時候,連美人的封號都沒有呢,還是生了皇子才得的。”

不過還是敬服地看著姬譽,“你,可真敢想!”

若不是靠他諸多大膽的推算,榮王那個老東西隻怕就要得逞了。

姬譽笑道,“就像岑氏願意為了春燕做惡一般,麗妃為了陷害郡王,命都決絕不要,難道,隻是為了和榮王那點私情?自然是認為自己的犧牲能回報到子女身上的。”

“假如榮王真的陰謀得逞,皇上在祭天之時薨了,那時皇上又沒有立下太子,諸王相爭,榮王一定會暗下黑手,將四皇子的對手一一鏟除,為四皇子上位鋪路。”

“所以換皇子的人不是王美人,而是麗妃!”

這樣也才能說得通,春燕為什麽會甘心情願地跟在麗妃身邊,因為必然麗妃跟她有過什麽承諾,比如說,將來許她個四皇子身邊的貴人之位……

瑞郡王皺眉撇嘴了好一會兒,這才一拍手掌,“被你這麽一說,我居然覺得很道理!”

瑞郡王說著,便站起身來,表情變幻不定。

“如果麗妃是四皇子的親生母親,那四皇子豈不是有可能不是皇上的……”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姬譽如同老僧入定,麵帶微笑,目觀鼻鼻觀心,並不插言答話。

當然在他心裏已經斷定了,四皇子就是榮王的親生兒子。

如果,四皇子不是榮王的兒子的話,榮王這麽上躥下跳的,甘冒奇險,難道隻是為了要把高冕拉下馬好讓高冕的兒子即位?

而且隻有皇上突然薨逝,大位落到了四皇子頭上,而四皇子又是榮王的種。

這種報複方式,想來才是最令榮王得意萬分,熱血沸騰的。

不過說皇子不是皇帝生的,這句話,可不能說出來。

即使是瑞郡王這親侄子或是二皇子這樣的身份,都絕對不適合到皇帝麵前去揭破這個殘酷的事實。

麗妃給皇上戴綠帽子,已是令高冕麵上無光了。

如果再弄出來一個野生皇子,那他還不得氣歪了鼻子,把來說這話的人在心裏記上一本小黑帳?或是當場發作?

瑞郡王在地上走來走去,焦躁不已。

“不行,這事我得,告訴皇上。”

“對了,不是還有你那個,神奇的藥方嗎?隻要皇上用來跟老四取血一試,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瑞郡王隻要一想到,陰測測的老四,跟條不叫的狗一般地跟在老三身後,居然是榮王那個狗賊的親生兒子!

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讓四皇子馬上就享受到跟榮王一樣的待遇:一杯鳩酒灌下去,七竅流血,斷腸而亡!

瑞郡王衝動上來,就拉著姬譽想要進宮。

姬譽卻巋然不動。

瑞郡王道,“這般大的事,難道還要讓皇上蒙在鼓裏不成?”

“王爺稍安毋躁,要知道,皇上已經在位數十年,曆經多少權謀變幻,難道說,連榮王都授首就擒了,榮王那些手下難道還會不供出四皇子來嗎?”

就算榮王的黨羽不知道四皇子和榮王的父子關係,但私下裏這些小動作,能瞞得住麽?

瑞郡王眼珠一斜,“即使供出來了,皇上也未必能猜到四皇子的身世有蹊蹺吧?難道本王明知道那老小子來曆有問題,還要替他隱瞞嗎?”

姬譽微微一笑。

“四皇子跟榮王勾結,就已經犯了皇上的逆鱗。皇上隻要稍稍深思,便會產生懷疑,隻要生了懷疑,那藥水早就是宮中必備,難道皇上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用得著嗎?”

說起來,如果當時自己將藥水方子進獻到宮中,皇帝就給自己所有的子女都使用的話,那四皇子怕是早就已經暴露了。

想來皇帝應該是對自己很有信心,而且怕真的這般做了,會傷了跟幾個成年皇子的父子之情,這才沒有付諸行動吧!

“想必皇上就算真要用,也會私下裏行事,難道還要大庭廣眾,引得朝野皆知不成?”

瑞郡王啊,到時候真相出來,你想讓皇上這張老臉往哪擱?

“所以王爺何必要去忙著做這吃力不討好之事?”

瑞郡王沉吟一想,說的倒也是。

“可是如果皇上,想不到身世的問題呢?”

比如說,自己就絕對沒有想過四皇子會是麗妃和榮王之子。

“如果皇上沒有想到,那就說明當初的榮王和麗妃換子這件事做的手腳很幹淨,相關的人也都被滅了口,再也找不到什麽把柄,那王爺也就更沒有必要這麽做了。”

瑞郡王忿忿不平道,“難道就要讓四皇子逍遙在外嗎?”

姬譽笑道,“那又怎麽可能?”

“連他最大的助力如榮王都已經被挖了出來,四皇子此時不知心中多麽惴惴不安,日夜難眠呢!與其讓四皇子得個痛快,倒不如就這樣反而更是折磨。王爺您覺得呢?”

瑞郡王翻來覆去的想了幾遍。雖然還是心有不甘,但覺得此前自己在宮裏被麗妃陷害,還不是自己衝動大意單獨進了麗妃寢殿的結果?

如今好不容易才洗清冤屈,……嗯,還是不要再做那個頂到風口上的人了。

“如此,就隻好便宜他再多活一些時日了!”

不過老四動不了,難道小嘍囉我也動不了不成?

瑞郡王此時還想起一個罪魁禍首。

岑氏!

姬譽和景安兩個人都跟在瑞郡王身後,三人帶了幾個侍衛一道進了石牢之中。

其實如今真相已然明了,再留著這老女人是沒有什麽用了。

岑氏經過一天一夜,自己大概也心知肚明。

再見到有人來,而且還是王爺親臨,就趕緊撲到瑞郡王麵前,不住地哀求。

“王爺,求求你放過我的女兒吧!”

“她從小就沒爹沒媽,她是被榮王抓去的,她什麽都不知道啊!”

岑氏哭的涕淚交流,說不出的可憐。

可看在瑞郡王眼裏卻是窮凶極惡,裝模作樣。

他娘的,你家女兒沒爹沒娘可憐,你就有理由害老子沒爹沒娘啦?

瑞郡王冷笑。

“岑氏啊岑氏,你若是早上幾個月說的話,也許你的女兒還能留下一命,如今卻已遲了。”

岑氏大驚失色,身子劇烈顫抖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瑞郡王。

“王爺說什麽?我的女兒怎麽了?難道是你把他……”

靜安在旁邊是看不下去了。

“那日不是告訴過你?是麗妃親手把春燕殺死的!像你這樣的糊塗蟲,恩仇不分,背主不忠的,身為你的女兒,真是前世不修,今世無福!就是你的所做所為,才害死了你那女兒!”

岑氏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

“不會的,不會!你們騙我!你們就是為了套取我的話!我才不會上當!”

姬譽也涼涼的說道。

“如今,假扮空遠的榮王已經伏誅,麗妃也畏罪自殺。就算你把所知道的全盤說出,也價值不大。你女兒的死,的確是麗妃所為,你信或不信,又有什麽關係?”

“正是,榮王麗妃都已死,你以為本王還稀罕你那些口供嗎?”

“你害死我的父王母妃,就算你說得天花亂墜,難道本王還會饒了你不成?”

岑氏此時這才麵色灰敗,仿如死人一般,失神地跌坐在地。

幾息的靜默之後,便開始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發出嘶啞地哭嚎聲。

“娘的燕兒啊!麗妃,榮王你們這兩個奸,夫,蕩,婦,你們活該下十八層地獄……”

瑞郡王瞧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岑氏,此時的岑氏麵目扭曲,衣衫髒亂,哪裏來是當初那個風光的管事媽媽?

瑞郡王閉一閉眼,揮手道,“送她上路,不要讓她太痛快了!”

以岑氏所做所為,就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不過,即使那般又能如何,逝去的人,也終是回不來了。

瑞郡王腳下一旋,就要離開。

岑氏卻朝著瑞郡王的方向撲了過來,“王爺,王爺慈悲,奴婢自知罪該萬死,這,這裏有……”

卻是不等那些侍衛過來按住她,就使勁地將自己的頭發揪下來一縷。

原來那發根上卻是係著一個小如指肚般的圓環。

“五萬兩銀子,都存在了四海錢莊裏,這,這便是印信……”

這些錢,本是要給燕兒做嫁妝的,如今卻沒了用!

瑞郡王示意侍衛們接了過來,目光有些不屑地瞟了眼。

“這銀子,也是從我王府裏出來的,你想拿這個,買你的命?”

岑氏咚咚地磕著頭,不過幾下就血肉模糊起來。

“奴婢不敢,奴婢求王爺,等奴婢死後,將奴婢跟女兒合葬……奴婢求王爺發發慈悲……”

瑞郡王那滿臉的嘲諷便凝在半空。

岑氏見瑞郡王沒有立時答應,又急切地道,“老奴什麽都說!”

“榮王那狗賊,早就跟麗妃有勾搭,四皇子就是他的種!……”

自己的女兒死了,憑什麽他們的兒子還能活著當皇子?

“麗妃說是王妃的手帕交,其實她一直在心裏瞧不起王妃,當年麗妃也看上了瑞王爺,可惜瑞王爺卻是一眼也不肯多瞧她,麗妃這才去給皇上當了側妃,那毒計,就是麗妃給榮王出的!……”

麗妃這個賤人,讓你死後也不得安生,把你的醜事公之於眾,屍骨不存!

瑞郡王看著岑氏,心裏的感覺又更複雜了幾分。

“好,本王可以答應,讓你和你女兒合葬!”

“奴婢謝王爺!謝王爺!”

岑氏連聲道著謝,忽然脖子青筋畢露,發狠朝地上撞去!

頭破血流,氣絕而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