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雖然挑著毛病,但羅姝娘倒是沒舍得移開眼,一直瞧得目不轉睛。

這一舉一動,簡直是美不勝收啊。

話說女人這一輩子圖個什麽,不就是圖個能有老公孩子熱炕頭麽,當然了,老公模樣養眼,又能幹又顧家那就再好不過了。

如今老天都降了福,老娘還客氣什麽?

羅姝娘暗暗握了握拳頭。

姬譽打了一路拳法,感覺到全身都活動開了,晨風吹指在帶著薄汗的麵上,倍感清爽,仿佛能感到渾身的勃勃生機,使不完的精氣神。

忽然身後傳來的異樣感讓他疑惑地轉頭張望,卻什麽人也沒瞧見。

姬譽覺得大約是自己多心了。

想到在小院裏的羅姝娘,還有越來越粘乎著自己的大妮兒,姬譽的唇邊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微笑。

閨女從小就要富養活,不能隻給吃飽穿暖就算完,還要培養鑒賞分別的好眼光啊。

姬譽仍似前頭幾日一般,在小樹林裏采了一小束花兒,隨手綁成可愛熱鬧的形狀,袖在身後,朝著自家院門而去。

羅姝娘今日做的早飯比前些日子都要豐富,除了雞蛋餅之外,還多加了個小炒,外加一道粥品。

姬譽跟大妮兒父女倆似乎都喝得很香,羅姝娘在一邊偷偷觀察,看著姬譽今日的氣色比前些天要好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否自己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自從昨兒說了那幾句話之後,姬譽好象想開了什麽似的,不再如先前那般總是隱隱帶著一絲拘謹。

不過呢,他的目光還是極少地跟羅姝娘對視,偶然交會,也會帶著點不自在的躲閃。讓羅姝娘又忍不住疑心,他是否原來,是個年紀青澀的少年?

猜測歸猜測,現下就算知道這位原主是個小少年,對於羅姝娘來說,少不得也得玩一把養成了,更何況以他那嫻熟的畫技筆法,沒有個近十年的功底兒怕是畫不來的,所以應該也不會小得太過離譜。

“如今手頭寬裕了些許,咱們一家人去城中逛逛,也添置些東西可好?”

姬譽還沒答話,大妮兒已是歡呼著蹦起來,“好啊好啊,爹娘,還有我,咱們三個人一起去!”

姬譽摸摸大妮兒的頭發,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三人略做準備,羅姝娘打了個小包袱背著,姬譽一手就把大妮兒抱起來,大妮兒親熱地摟著她爹的脖子,笑得簡直合不攏嘴。

一家人已是踏出了門口,卻聽得院外有人問道,“這裏可是姬娘子家?”

三人都是一楞。

院門口處站著一個婦人,年紀三十來歲,身板高壯,模樣精幹,半新不舊的青色綿綢襖裙,頭上梳了整齊的圓髻,戴著銀簪銀耳墜,胳膊肘兒上還挽著個大大的籃子。籃子蒙著塊小花布,看不出來裏頭是些什麽。

羅姝娘納悶道,“是啊,您這是……”

那人目光一掃,便瞧見了羅姝娘,登時麵上堆笑,“姬娘子,你可還記得前兩日幫工的錢家?咱們還見過麵呐?”

錢家?

羅姝娘又瞧了那人一眼,倒是有些臉熟,恍然道,“哦,你是跟在錢太太身邊那位大姐吧?”

“唉,正是呢,娘子好記性。”

婦人說笑著,一閃身進了院,反手就把院門給關上,略帶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姬娘子,我家太太讓我來跟姬娘子說幾句話。”

又衝著姬譽施禮,還對著姬譽抱著的大妮兒笑了一笑。

羅姝娘隻好把她讓到堂屋,因來者是婦人,姬譽便也不進去,隻抱著大妮兒到書房練字去了。

那婦人進了屋,眼珠四下裏一轉,便明白這姬家的家境貧寒,心道也是,若不是窮人家,誰家的小媳婦去做外人家裏那幫傭的活兒?

“姬娘子,我姓周,是跟著我家太太陪嫁過來的,男人在陪嫁鋪子裏當掌櫃,我就跟在太太身邊,派不上啥大用場,就是給太太跑個腿兒,傳傳話兒……”

“這回是我們太太特意囑咐了,要我來上門給姬娘子道謝的!”

那婦人把手裏的大籃子往堂屋的破桌上一放,兩手一握,就給羅姝娘行了個大禮。

羅姝娘趕緊扶起周氏來,“周大姐這是做什麽?”

周氏瞧了瞧門口,見得無人,便拉住羅姝娘的手。

“姬娘子啊,上回若不是你開口攔著,現下該……是什麽光景?我們家太太說,姬娘子是救命的恩人,讓我替她好生地拜上一拜。”

說到最後,聲音裏都帶上了哽咽。

羅姝娘心中了然。

當時事畢,錢太太把楊婆子中毒這事給壓了下去,還給所有來幫工的人多了五十文錢,並沒有特意多給羅姝娘什麽,看著若無其事的,原來倒是留著單獨上門啊。

看來,那一籃子東西便是謝禮了。

錢太太倒是個明白人。

若是當時給了羅姝娘額外的東西,被同來的幫傭婦人瞧見,不定要惹了人的紅眼,妒忌發作,倒是給羅姝娘引來麻煩。

這私底下,錢太太再派人上門,送多送少就沒人知道了。

“其實當時也不過就是說了幾句話,說不上什麽救命之恩,錢太太也太客氣了些。”

羅姝娘微微一笑。

如果知道前世那件慘案以及後來的波及,自己對錢家和錢太太,自然算得上有救命之恩,不過錢太太又不知道前世之事,隻從現今來看,羅姝娘也不過是剛好碰巧地發現了相克的一盤菜出聲提醒了而已。

“姬娘子這幾句話可是金玉良言啊,若不是你把那個蠢貨楊婆子攔下,還不知道要出多大亂子呢……況且這兩樣相克的事兒,平白裏誰能想得到?”

“我也是偶然間,聽過一個過路遊商說起過他們那兒的奇事,這才知道的。”

周氏小心地瞥了羅姝娘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問道,“姬娘子是從遊商那兒聽到的?”

羅姝娘點點頭,“是啊,咱們窮人家哪能吃得起蜂蜜這金貴物,自然是打旁人那兒聽來的。”

周氏小心翼翼地陪笑道,“原來如此,我還當……”

後半句話欲言又止,羅姝娘奇怪道,“當什麽?”

周氏又朝門外瞧了瞧,低聲道,“姬娘子莫見怪啊,我原先還想著,那王婆子在城裏人麵廣兒,相識多,姬娘子說不定是在王家聽說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