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最後碰上了惡心人的徐老六,但這一天逛也逛了,吃也吃了,大妮兒過得又激動又開心,才回到家,就跑去找隔壁田二丫,好顯擺這一天的經曆去了。

不過臨去前,羅姝娘還是把大妮兒脖子上那個亮閃閃的銀項圈給摘了。

畢竟這四條巷子人都窮,誰家也不舍得給孩子帶那麽值錢的東西,人無我有容易遭忌,孩子們玩得好好的,莫要因為這個生分了。

買回了新的紙筆畫具,姬譽這兩日在小書房裏埋頭作畫。

羅姝娘也不去打擾,因家裏銀錢不缺,頓頓都有菜有肉,一家人都過得相當滋潤。

不過羅姝娘也特意叮囑了,不讓某個小丫頭出去跟人說家裏吃啥喝啥,又教育了小丫頭做人做事要謙虛低調,大妮兒聽得似懂非懂,倒是果真沒有再跟田二丫顯擺。

“相公要參加秋闈?”

當聽到姬譽居然打算去參加八月初一舉行的秋季小考時,羅姝娘著實吃了一驚。

本朝的科舉,三年一試,時值秋季,分為三等,最末的一等是小考,考過了便可以獲得生員資格,俗稱秀才。

每回的秋試,都是由朝廷定下具體的日子,下發文書到各地,這回買來的邸報上頭就寫明了秋試各縣的小試在八月初一,各省府的中試在九月十五。

而早先的姬譽,雖是號稱舊家書香子弟,其實肚子裏沒幾滴墨水,曾經考過兩次,都名落孫山,他也就懶得再試,倒是會給自己找理由,說那些題目都是小兒科,與他所學不符,這才不中的。

不過如今麽,雖說在心裏想到了姬譽出身應該不錯,也是念過書的,但水平如何就有點不摸底兒了,畢竟那些高門顯貴家的所謂名流公子,外頭人說起來都是什麽文武雙全,文韜武略的,但實際盛名之下其實難符的也多得是。

羅姝娘回過神兒來,望了姬譽一眼,見他不焦不燥,並不把考個小試當回事的樣子,便想著他既然善畫,許是文才也差不了。

“相公既然想試試,那自然是好事,離八月初一不過一月了,家中的活計相公便不用管了,那些畫也先放著吧,家裏的用度反正還寬裕。”

昨兒那錢府太太又派了周氏來給羅姝娘送了謝禮,居然比上回的還要豐厚。

周氏又給羅姝娘補充了錢家那事的後續。

那映蘭姨娘果然是自己作死,明明肚子裏沒貨還想到最後來個瞞天過海,被錢太太的人發現了把柄,一舉揭穿,還請了郎中來給映蘭把了脈,揭破她早就不能生的事實,那錢家又不是什麽富得流油的,哪裏肯白白養活個不能下蛋的閑人,自然是把喊著撞天屈的映蘭給趕了出去。

錢太太倒也決斷,趕了映蘭,又給錢大爺買了個身板結實有胸有屁股,看著就好生養的胖丫頭,錢大爺和錢老太瞧了也沒什麽話說。

姬譽表示參加小考,並不會影響自己做家裏的活兒,不過畫畫這種有些費時的事,倒確實可以先放一放。

畢竟,就如羅姝娘說過的,這畫一多了,反而不值錢了。

姬譽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要靠賣字畫來掙銀子,就不由得又是汗顏又是慶幸。

既然參加小試,少不得要看看相關的典籍,從前姬譽倒是有那麽幾本子經史,可惜自從姬譽放棄科舉之後便把他的書都給當了換錢,唯一剩下的一兩本還是品相差得賣不掉的……

一個月的時間,給一個輟學已久的人用來複習,想過了小考成為五中選一的秀才,聽起來似乎有些癡人說夢。

不過連重生移魂這種事都親身經曆過了,羅姝娘倒覺得自己這位便宜相公考上的可能非常之大。

身為考生的家屬,羅姝娘可算得是全力支持,不僅舍下血本給姬譽買回了不少要用到的書,連考試時的裝備也給安排得妥當,更不用說每日三餐都是精心搭配,甚至到了夜裏,還有一頓宵夜。

羅姝娘沒事的時候在屋子裏數銀子,姬譽賣畫得了三十幾兩,自己繡花加上做工掙的五兩多,而錢家的謝禮前後加起來足有七八十兩,話說足夠自己一家三口過兩年悠閑自在的小日子了。

這麽算下來,倒是錢家謝禮的錢是最大頭。

話說不管是繡花,還是畫畫,都要辛苦一場,還是錢家這種外財得來容易啊。

不過這種錢財掙得的機會,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現下王映蘭和王婆的謀畫落空,想必正在家裏氣得跳腳呢吧?

羅姝娘想到那樣的畫麵就不由得略有些解氣。

但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想到當初在王家,羅姝娘那當牛作馬的苦日子,羅姝娘就恨不得那老婆子也嚐嚐自己所受過的罪……

寒冬臘月洗全家人的衣物啦,動不動就挨王婆子的竹條抽打啦,罰跪餓肚子也更是家常便飯……

後來羅姝娘長到十三歲後,身條抽高,身板壯實,力氣也變得大了,王婆子的力道已比不過羅姝娘,而羅姝娘那時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心懷仇忿,不肯似小時那般乖乖不反抗了。

王婆再打過來時,她身法靈活,經常跑得比兔子還快,滿院子亂竄,有時甚至直接跑到大街上去,王婆試過幾回,不但沒打到羅姝娘,反倒是把自己累得臭死,後來對羅姝娘的態度反倒好了些許,大約這就是惡人也怕橫的吧?

而這樣的惡人,前世居然還跳出來到京城惡心了羅姝娘一把……

羅姝娘有時閑下來就想,這世如果自己再回京城的話,就定要先收拾一回王婆,把她收拾怕了,日後自然不敢再來尋自己的事。

唉,可惜錢太太過於心急了,若是能按捺下來,等到王映蘭假裝臨盆,王婆帶了外頭的嬰兒去換時,來個人贓並獲,那時就能把王婆姑侄兩個送官,至少也是個謀算他人子嗣之罪,充軍流放都有可能。

七月雖熱,但好在姬家如今不缺銀錢,夫妻兩個都不用頂著日頭在外頭辛苦奔波掙銀子,姬譽在小書房念書,羅姝娘就坐在院裏,把姬譽先時畫的畫拿來照著當繡樣,有一針沒一針地繡著,抽空教大妮兒習兩個字。

大約受夫妻二人的影響,雖然年紀不到四歲,大妮兒拿了小毛筆,也能似模似樣地寫兩個簡單的字,甚至還能畫上兩筆,什麽房頂長草的小房子啊,在書房裏看書的爹啊,窗台前的小花束啊,筆法十分稚氣,歪歪扭扭的,卻也童趣可愛,

等八月初一這天過去,四條巷子倒是出了個新八卦。

有人看見四條巷子最不成器的浪蕩子之一,姬大郎,居然收拾得人模人樣,去了縣裏學府,參加生員考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