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大妮兒,吃月餅。"

把一個圓圓的月餅拿刀子切開,分成了大小相等的三份,羅姝娘先拈了一塊給姬譽,又拈了塊給終於安靜地坐下來跟爹娘一道賞月的大妮兒。

大妮兒接了那塊月餅過來,那餅兒油亮金黃,裏頭的餡料散發著甜甜的香氣。

這樣好的食物,若放在兩個多月前,大妮兒連見都沒見過,還不得趕緊接過來狼吞虎咽了?

可此時的小丫頭拿在手裏,左看右看,吞了口口水,眨巴下眼,說的十分無辜,"好想吃啊,可是肚子裏裝不下了怎麽辦?"

今天過節,家裏的好吃的各種各樣,晚飯也格外的豐盛,小家夥吃得小肚兒溜圓,這會雖然眼饞,可肚子容量卻著實不足了。

羅姝娘笑嗬嗬地點了點小家夥的鼻頭,把大妮兒摟在懷裏,伸手輕撫著小家夥圓滾滾的小肚肚,"這個是團圓月餅,全家都要分著吃的,來,吃不下就隻吃一小口嚐嚐味道好了。"

"哦。"大妮兒點了點頭,小小地咬了一口。

"真好吃,娘,我可以放起來明天早飯時吃麽?"

現下天天都有好東西吃,真是太幸福了喂。

"好呀,不過明天早飯是芸豆小肉包哦。"

"啊?那,那我留著上午練字餓了再吃好了。"

芸豆小肉包可是大妮的最愛啊……

“練字餓了不是有好吃的南瓜餅麽?”

姬譽把自己那份月餅也給吃掉,雖然按從前的口味來說,皮有點不夠酥,料有點發膩,但配上這麽好的氣氛,就算是個死麵餅,大約吃著也會覺得……很有咬勁吧。

姬譽聽著娘倆的對話有趣,便也故意說了來逗小丫頭。

大妮兒一聽,果然是啊,有香噴噴的南瓜餅和好喝的花生豆漿,哪個也不舍得放棄呀……

於是便皺著小眉頭,計算起自己什麽時候能空出肚子來,把兩隻手指頭都給用上了。

惹得姬譽和羅姝娘都是陣陣發笑。

大妮兒數著手指頭,漸漸地就沒聲兒了。

“喲,瘋玩了一天,這是累著了。”

羅姝娘放輕了聲音,起身把懷裏睡得呼呼的小丫頭放到堂屋的炕上。

再返身出來時,就瞧著姬譽正倚在石桌邊,一手握著杯子,一邊抬頭望著天邊圓月,一副悵然有所思的模樣。

“可是想念從前了?”

羅姝娘走過去,坐在姬譽旁邊,輕聲發問。

雖然某人號稱失憶,可羅姝娘自是心裏清楚的。

當此良辰滿月,肯定是在想念從前的親人……和……

羅姝娘忍不住地想起那個梧桐相待老來了。

這忍不住的心裏發酸是怎麽回事?

姬譽轉頭望向羅姝娘,眼中寂寥,如冰山初融,漸漸消散,卻在唇邊蕩開一抹越來越大的笑意。

“一點子舊事,不想也罷,來,姝娘,佳節正該共飲才是。”

說著,又倒了個滿杯給羅姝娘。

方才有小娃在,這才不過是少沾了點。

如今月正明,風正清,眼前有酒,身側有伴,不暢飲一番,更待何時?

姬譽作此想,而羅姝又何嚐不是?

自然接了酒杯,與姬譽共飲。

前頭二人的話還少,三杯過後,酒意微醺,說的也就多了起來。

“相公,這一杯,祝你考場告捷,早獲功名。”

重生了,雖然羅姝娘這腦袋裏記得不少前世的奇聞軼事,八卦消息,就算沒有姬譽,也能掙來一份養活得起自己和女兒的家業,但在這般世道,一家兩口都是女子,旁人一瞧這家就是個軟柿子,要想活下來容易,但活得自在卻是難。

如今有姬譽在,倒是為羅姝娘省了多少力氣和精神?

想想在前世這個中秋節,羅姝娘才打破了姬家大房姬識的妄想,人沒有被賣掉,房子也沒被霸去,然而常去的那家繡鋪卻是不收羅姝娘的活計了,一下子就沒了生計,隻能靠先前一點微薄的積蓄渡日,中秋的時候連塊最便宜的月餅也沒舍得買,而跟羅姝娘關係不錯的田家也正在愁雲慘霧中沒顧得上接濟。

中秋節的飯菜,不過是煮了頓玉米粥加鹹菜裹腹罷了。

今昔對比,真是格外令人唏噓!

“嗯,好,定不負姝娘所願。”

姬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幾杯酒下來,一張俊麵上已染上了淡淡的紅暈,也抬手將麵前兩杯酒滿上。

“這一杯,祝早日尋到那無良的拐子,為姝娘討回公道。”

“說的好!”

羅姝娘亦將麵前的酒杯飲盡,胸中意氣橫生。

那什麽安樂侯府,又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回就不回!

老娘自己有手有腳,離了侯府也照樣過!

但是,當年坑害老娘的那些個賤人們,老娘多了一輩子的見識,就不信還挖不出他們來!

喝得略有點暈乎的羅姝娘隻覺得豪情滿懷,已經完全沒有想過,若是那個背後的黑手找到,可那黑手若是位高權重,而她自己一個死小老百姓要如何能報得了仇的問題了。

羅姝娘喝至興起,見兩個酒杯都空了,又伸手去添,忽然一個溫熱的手掌蓋住了她的手背。

羅姝娘心頭一震,眼光微斜地瞧著姬譽,卻聽姬譽笑道,“姝娘,再喝怕是都要醉了。”

說話間姬譽似有意無意地挨近了身子,溫熱的呼吸噴在羅姝娘腮邊,羅姝娘隻覺得心跳得快了幾拍。

方要說話,想著反正是過節,就是醉了一點也沒關係,卻覺得手上壓力微重,姬譽吃吃笑了起來。

“好姝娘,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去歇息了。”

說著,搖搖晃晃地就要起身。

羅姝娘心念一轉,想著或許姬譽酒量淺,大約那幾杯已是讓他有了醉意,難怪說話的腔調也跟平時不一樣了呢。

“好啊,那就歇著吧。”羅姝娘好心地也起了身,扶了立身不穩的姬譽一把,姬譽的身子半靠在石桌上,頭卻是低下來,下巴都擱在了羅姝娘的肩窩……

呃,二人是如此的貼近,幾乎是呼吸相聞,耳鬢廝磨,羅姝娘心中呯呯亂跳,心想,難道,終於……那麽……

正想入非非的時候,卻聽姬譽在羅姝娘耳邊短促而低聲地發出了三個字,“快進屋!”

同時羅姝娘感到自己的手被重重地捏了一把,羅姝娘驀然警覺,對上姬譽的雙眸,隻見那眸光清朗澄明,哪裏有醉酒的意思,反倒是有著寒光凜冽,森然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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