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戶籍雖不算多嚴,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到旁人的戶籍冒充身份的,更何況,田溪縣裏這麽多人,為何不冒充旁人,就偏偏要冒充這邱十八?

顯然這個冒充的人不是邱十八的子侄兄弟,就是個經常來往的熟人。

就是知道邱十八已死,才敢用他的身份來做這些做奸犯科的事吧?

所以想要查出是誰冒充了邱十八的身份,隻要查一查邱十八從前往來過密的親戚就行了。

既然敢行不法之事,此人必定不是個老實的,且沒有固定營生,十幾年前,就常混跡在外,年紀當在四十到六十之間,有不法所得,家境應當不錯,有了這麽幾條框框,這個人想找出來,其實也容易。

不過話雖如此,以如今姬家這三口人,卻是著實沒有這個人力和時間去做這件事了。

“反正也不急於一時,這麽多年也都過來了,日後有了機會再說吧。”

雖然略有遺憾,但隻要知道該如何做,未來還有希望,羅姝娘就覺得心裏舒坦了些。

“我想買好了馬車,咱們還是盡快去省城吧,今天看了那花燈戲,總覺得有些心裏不安……那些天殘之人……”

高門貴族之家裏盛行的是梅花腔,講究個清,空,雅,冷,可在本朝民間,最受歡迎的是花燈戲,不過這唱花燈戲的卻是各地略有不同,流派眾多,有的偏重於戲文故事,有的偏重於雜耍技藝,還有的則是雜揉獵奇……就如今日所見。

羅姝娘前世到了京城之後,也是沒少看過花燈戲的,但也從來沒見過如今日這般的戲班子。

羅姝娘忽然想起,前世在大妮兒七八歲時,聖上下旨嚴察全國各地的花燈戲班,據說是這些花燈戲班子全國遊走,居無定所,名麵上以賣藝為生,卻多有雞鳴狗盜為非作歹之行,所以要嚴加監察,好些戲班子全部的人都下了大牢,或殺或充軍流放,還有的則樹倒猢猻散,就是那些比較清白的,也都老老實實,偃旗息鼓地定居下來,此後本朝的花燈戲過了十來年才緩慢地恢複了一些。

當時那場嚴察,可以說是鬧得朝野皆知,影響頗大,可誰也說不清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室貴人,怎麽會突然對這些民間草台班子起了關注?雖然傳聞紛紛,暗地裏說什麽的都有,可沒一樣是拿得準的。

有一種最為風行的說法,是某個大膽妄為的草台班子裏的武角兒,仗著藝高人膽大,偷走了某王府裏老王妃最喜歡的一件寶貝,引得了王爺大怒,上書皇帝,求來了京都大理寺的二品武官,號稱京都第一捕頭的段大人專門偵破此案,段大人那是才智高絕文武雙全的奇人,自然很快地捉到了歹人,還牽出了不少陳年舊案,段大人把前因後果報給了皇上後,這件案子就成了本朝打壓花燈戲的導火索……

總覺得似乎有什麽是呼之欲出,卻又差著一口氣的沒想出來啊……

姬譽點了點頭,卻是沒多說什麽,白日裏那令人不舒服的一幕幕,即使現下想來,也是心有餘悸,問了羅姝娘今日店夥計說的幾家牙人信息,便直接去找店夥計,讓他幫忙約一個老誠守信的明日會麵。

在田溪縣城裏過的第二個夜晚,除了大妮兒的兩個人,都有些失眠了。

第二日才用過早飯,店夥計介紹的那個牙人便尋到了客棧。

店夥計倒不是虛言,那牙人十分精練能幹,姬譽說了要求,他就風風火火地帶著姬譽去田溪城的牛馬市買馬車去,連著挑了好幾家,又是試車,又是驗馬的,十分上心。

過了午,姬譽就趕著自家馬車回到了客棧。

得了信兒的羅姝娘領著大妮兒到客棧的馬棚裏去看。

那馬車車身大小適中,高高的底座,全部是結實耐用的榆木製成,打磨得很是細滑,看顏色,也知道用了有幾年了,光看外表,實在不紮眼。

拉車的馬約摸上了年歲,背毛都有磨禿的地方,看著有些醜笨,不過看著外形倒還算結實有力,卻也有老馬特有的穩重溫厚。

“這是咱們家的馬車嗎?這馬也是?”

大妮兒睜大了好奇的眼,站在馬車旁邊脆聲問著。

她可是記得田二丫說過,家裏能買得起馬的,那都是老地主家,難道自己家也變成了老地主?

姬譽笑吟吟地從口袋裏摸出兩顆糖來,遞了一顆給大妮兒,“大妮兒覺得怎麽樣?”

那匹老馬安靜地站著,馬尾輕輕地甩了幾下,大大的棕黑眼睛注視著新主人一家,流露出來的眼神友善而溫馴。

在看到姬譽遞過來的糖時,便微低了頭,湊近了去吃。

“它還會吃糖!”

大妮兒驚歎地張大了嘴,恍然明白,把自己手裏的糖也伸了出去,“這個也給你吃!”

姬譽教她怎樣喂馬兒吃糖,大妮兒喂了一粒之後就愛上了這樣的遊戲,把姬譽陸續給她的四塊糖都喂給了自家的馬兒,直到羅姝娘開口勸下這才做罷。

“馬兒也不能吃太多糖啊……”

聽娘親這麽說,大妮兒好學求知地問道,“那馬兒能吃飯麽?”

羅姝娘摸摸她頭上的兩顆小包包,笑道,“馬兒的飯跟咱們不大一樣,馬兒喜歡吃草啊,大妮兒想喂馬,等咱們趕車上路,路過有草的地方,大妮兒就幫忙拔草喂馬可好?”

一邊逗著小丫頭說話,一邊又看向姬譽,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也覺得不錯。

這輛馬車買回來花了六十兩銀子,姬譽回來時還順便配備了新的韁繩和籠頭之類的,再加上給中人的謝銀什麽的,加起來能到七十來兩。

姬譽生**潔,原先坐旁人家的馬車也就罷了,隻能忍耐著,如今有了自家的車,那自然是好生洗涮,拿了毛刷和布巾,把個二手馬車裏裏外外,擦試得幹幹淨淨,連那匹老馬,也給洗了個澡,足足用去了十幾桶井水,把客棧負責看管馬棚的小廝都瞧得傻了。

除了清潔之外,姬譽還自己拿了工具,在車上敲敲打打的,說是要改裝一下用來減震,羅姝娘倒也沒細看,加緊著把車裏鋪的用的都給做出來,夫妻二人各自忙活了一天半,終於可以在第四天,駕著自家的馬車,動身離開田溪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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